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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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著了火,謝家那和君家二郎定親的新娘子還在小院子里,被火燒了個面目全非。 等人發現著火時已是火勢盛大、黑煙沖天,眾人都提水提桶忙著澆滅,當場就亂作一團。 謝家的小姐和姑爺是那新娘的哥哥jiejie,哥哥沖進火里又被熏暈救了出來,jiejie哭得肝腸寸斷,悲傷得說不出話來,只剩下管家和前來的謝家長輩在主持大局。 聽說君家二郎騎著一匹綁著紅絲帶的馬急沖沖趕來,他身上還穿著精致的大紅喜服,頭帶的喜帽歪歪斜斜隨著下馬落地,跌跌撞撞來到那大火焚燒的院子。 君家二郎不由分說就要往火里沖,他一臉慘白,滿眼傷痛,力氣大得嚇人,要不是好幾個衙役拼命攔住他,此番肯定也得喪了命去。 后來房梁都燒得倒塌,君家二郎像是傻了呆愣愣地看了許久,而后痛哭出聲,那聲音真叫聞者落淚,似是急火攻心,火光映著他的眼,他吐出一口血來,暈倒在地。 這火燒了一天一夜才盡滅,吵鬧聲哭叫聲不絕于耳,而房中的人早就化作了一灘焦黑的尸首。 這君家二郎對那新娘真是情真意切,叫人動容,至今過了四五天,他都還未醒來,幾位大夫都束手無策,只道心氣大動,郁結于心,無求生愿,眾人聽后不禁唏噓,一樁好好的婚事卻變成了喪事,可憐這對有情人。 有人猜是因嫉恨蓄意縱火,畢竟那君家二郎與孟家小姐似有舊情,也有人說是意外,烤了rou的爐子倒落造成的火災,眾說紛紜,都在感嘆造化弄人。 后續暫且不表,卻說那故事中的女主角其實被暗度陳倉,裝進了馬車里,帶到了郊外。 夏卿迷迷糊糊醒來時,心中大驚,她還處在那馬車之中,只是香氣散了許多,馬車似乎走在石頭路上,有些顛簸,她醒來后發現蓋頭已落在一旁,渾身酸軟無力,抬手都費勁兒,哪里還不知道事情不對。 似乎進入了一片樹林,馬車簾子的縫隙中可見一排排樹木遠去,她使出了勁兒挪到邊上,掀開了窗戶簾子,清新的空氣和著風吹進來,她腦子漸漸清明。 這不是去君厭家的路,看著像是郊外? 是誰帶走了她?哥哥和君厭知道嗎?有在找她嗎? 她心里開始焦急,不安感逐漸擴散開。 馬車行得急,碾在石子路上,急風吹進來,晃起她發冠的流蘇,輕輕敲動起細小的聲響,她看著外面,驕陽打在樹葉下的斑駁樹影在不斷出現又不斷后退。 這太陽……看著已是下午了,她被帶出來多久了? 又行了一會兒,風逐漸吹散馬車內的異香,她全身力氣恢復了許多。 她小心翼翼摘下厚重的發冠,那發冠用了四個簪子固定,她全拆下來藏進了袖間,用一根紅色的發帶將長發挽成馬尾,頭終于沒有之前那般笨重。 輕輕掀開了馬車門簾,便見一黑衣裹身的男人在駕馬,頭發用黑色發帶束起,并無發冠裝飾,他腰間一把佩劍,看著像是個護衛。 這男人會武,自己需得謹慎些,必須一招制敵! 夏卿拉上門簾,閉上眼,緊張地靜待著合適的時機。 突然,一個劇烈的顛簸,馬車壓到一塊大石頭,車身被頂得浮起。 少女一個睜眼,手中金簪利落出動,一把戳在那人的背后,頃刻便見了血,馬車及地,因著這顛簸金簪還多刺進去一分。 說是遲那是快,那男人在金簪刺體的一瞬間將夏卿手腕緊緊抓住,一個大力拉扯,便將夏卿拉拽著滾躍到地上。 夏卿重重摔到地上,還來不及起身逃跑,一把銀劍已經斜著橫在脖間。 她抬眼驚恐地看去,那少年半跪在地上,眉頭因疼痛緊皺著,唇色蒼白,卻死死盯著她,右手手肘撐在地上,劍柄便在他手中。 “別想逃跑,你若起身,我一樣殺你!” 少年聲音陰冷,周身縈繞著一股殺意。 “好啊,那就殺了我,我看你怎么和你主子交待!” 夏卿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話剛說完,她撐著手臂就要起身,少年沒料到她如此剛硬,收劍不及時,在她脖頸側面劃出一道血痕。 “哼!諒你也不敢!” 夏卿掙扎著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重傷不適的少年,面露鄙夷,她眼尾描的紅線條張揚,顯得她像一只驕傲的鳳凰。 她搖搖晃晃用著最快的步子往來路走,但腳步虛浮,不過幾步,便大汗淋漓,沒走多遠,卻聽身后的少年大聲道;“你回去了又如何,你是你哥哥賣給我家主子的!” 夏卿聞言一愣,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聽清了少年的話,但那些字組合起來卻完全理解不了。 她轉頭恨恨地看著那撐著劍站起來的虛弱少年,怒道:“你一個快死的人,在說什么鬼話?!?/br> 她眼睛危險地瞇起,一身大紅嫁衣,衣身上繡著金線,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亮光來。 那少年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不知為何,那笑令她升起怒火,仿佛要灼燒了心肺,她大步走回那少年身邊,一把奪過他的劍,將他重重一推,形勢轉變,她拿劍指著那摔倒在地少年,目光怨恨。 “你剛剛說……我哥哥怎么?” 邊說她的劍就離少年的喉越近,少年的喉結處皮rou已流出血來。 “呵……你想嫁人?可你哥哥已經將你賣了,你的新郎也默認了這樁買賣,你……” “你住口!住口!” 刀劍揮舞,不斷傳來衣服被割破的撕裂聲,和著少女的怒吼,少年的胸腹部和手腳間都被割出了血。 少年深知像夏卿這樣受過溫良教育的人是很難真的下手殺人的,他仍氣定神閑地看著面前的少女發絲凌亂發瘋似的砍殺。 第一回對他動手是為保命,現在這一回,他是如此可憐受了傷,任人宰割,而她沒有生命危險,所以更不會殺他,只能左右揮舞劃出血痕泄憤,給他教訓。 “反正南凰也無你容身之處,不如跟我……的主子走?!?/br> 少年嘴角流出血,他輕松一擦,似乎感受不到周身的疼痛,冷笑著看著夏卿,狹長的雙眼閃現著精光。 “瘋子!” 夏卿回過神來,見著他身上全是傷口,血浸濕了他的黑衣,可他卻一副平靜,氣得把劍往地上狠狠一丟,轉身就要離去! 卻沒想到少年迅速起身,在她脖頸處xue位用手肘狠狠一敲,紅衣身軀便如斷翅蝴蝶,飄飄墜落。 少年撿過佩劍,拿出口哨吹了一吹,然后泄氣地躺在地上,沒多久,那馬車回來,他也恢復了一些力氣,將少女往車上一扔,卻無意中看著她的眼淚垂在眼睫。 這小妮子,不過是十來歲的小姑娘……也不知哪里來的膽量。 他嗤笑一聲,咽了咽喉間翻滾的血腥氣,返回前面繼續駕駛馬車。 身后的金簪還在他背后挺立著,卻不敢拔,他佝僂著身子,避免那金簪碰到馬車上加重傷勢。 沒多久,樹林慢慢被甩在身后,眼前是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地,他遠遠看著熟悉的身影,卸下心神,倒在一旁,才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