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籌備新年

    席太太帶著許多燕窩阿膠什么的補品，去看望沈微。她剛小產，冒然談離婚什么的也是不合時宜。

    “養好身體最重要，想在娘家住多久都行?！?/br>
    “媽，這樣不好吧。馬上要過年了，兒媳總是要做幾道像樣的年夜飯的?！?/br>
    “不用，你就好生養著?！?/br>
    席太太說了些客套話，出了臥房碰到沈長源摟著他的不知哪房太太在打情罵俏。

    “吃了什么東西，嘴巴這么甜，讓我嘗嘗?！?/br>
    席太太咳咳兩聲，沈長源趕緊整理好衣裝。

    “沈先生，有點事想和您談談?！?/br>
    “好，這邊書房請?！?/br>
    席太太坐在書房客用的沙發椅上，從腋下抽出手絹難過抹眼。

    “沈微小產，我做長輩的很是慚愧，是我沒有照顧好她?！?/br>
    沈長源本就是個沒主見的人，見到席太太這樣要強的女人哭啼，他更六神無主了，不知怎么規勸。

    “我只求沈微能養好身體，老天保佑。不過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br>
    “什么事？”沈長源警惕起來，他一直是覺得席太太的心太能算計。

    席太太從手包里取出幾張偷拍的照片，擺在了辦公桌上。

    “我這幾天眼皮直跳，郵箱里居然被塞了這樣的照片，我看了之后嚇得不行，您看看？”

    沈長源有點忐忑覺得不是好事，乍著膽子拿起一張。

    了不得，竟然是他的寶貝女兒岔開大腿和男人在偷情…

    “郵箱里還有敲詐信，說要這個數，不然就送到報社?！?/br>
    席太太舉起手掌。

    “五百大洋？”

    “是五千?！?/br>
    葉章和白曈的婚事究竟給取消了，阿成給葉老板端去醒酒茶。

    “退個婚真不容易，舞廳里的那些浪貨，一個比一個能喝，要把我老命斷送了?！?/br>
    “南京那邊來的信?！?/br>
    葉章打開看不過一個字，［可。］他笑笑，預料到的，多少軍閥從他這里拿貨，再好的關系也不能優待，呂紹方自然懂。

    “南京那邊還傳來消息，說呂帥被撞折了腿。他的兒子呂游不得不去蘇北帶兵?！?/br>
    “知道了?！?/br>
    葉章的腿又得瑟地擱上了桌子，“阿成，年后，從印度來的貨加一百箱?！?/br>
    “一百會不會有點少？”

    葉章白了他一眼沒接話，“還有幾天過年？”

    “三天后是除夕?！?/br>
    “阿成，你說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喜歡什么東西？”

    “香水？珠寶？”

    葉章從桌上隨手抄起一只鋼筆就往阿成身上仍去，“俗，俗不可耐，再想?！?/br>
    阿成擦擦鬢角的汗，“我看許多小姐都愛抱個小狗小貓，寶貝心肝的叫著，愛不釋手?！?/br>
    “不錯，這個不錯?！?/br>
    晚玲從郵筒里取出當天的信，有她的期末成績單。她拿回去半天對著開著正好的茶花蔫蔫地自言自語，［茶花茶花，你說我要是沒及格怎么辦？這書我還要不要讀？］

    “拆開看看?！?/br>
    明玄拿著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往花盆里撒。

    “你撒什么呢？”

    晚玲湊近了聞，一股臭味，看到包裝袋上寫著［娥眉月肥田粉］。

    “什么東西？”

    “這是硫酸铔，英國進口的，我在研究能不能國內生產這個…”

    “不懂?！?/br>
    “不懂就別問?！泵餍隽艘恍?，給茶花澆了許多水，“比你放的這些雞蛋殼強多了?！?/br>
    “且?！?/br>
    “成績單都被你捂熱了，再不看，字都糊了?！?/br>
    “少騙我，怎么會糊掉?！?/br>
    晚玲展開給他看，“看，哪里糊了?！?/br>
    “哈哈?！泵餍孀烊滩蛔⌒υ捤?，“你考糊了。英文及格，cao作及格，日文良，咦？日文老師給你作弊了吧，就你那水平能是良？”

    “且，我日文學得好，不行嗎？”

    “學得好？那我考你一句，［茶花開了五朵。］怎么說？”

    晚玲眼珠轉了又轉，嗯啊了半天，也不知道茶花用日文怎么說。

    “你故意的，這個老師沒教，超綱了?！?/br>
    “不會就不會，那我再問你，櫻花怎么說？櫻花可是日本的象征，這個再不會就說不過去了?！?/br>
    她繼續嗯啊了半天，“不會不會，討厭死了?！?/br>
    晚玲有點氣急敗壞，她日文確實不好，以為也就是及格的水平，沒想到居然是良。果真宮本老師給她開了后門？還是別的同學更差？

    “好好記，櫻花是さくら，跟我讀sakura?！?/br>
    “sakura，傻哭啦…”晚玲跟讀了一遍，哈哈捂著肚子笑岔氣。

    “說什么呢？這么好笑?！崩顙寽愡^來，“快過年了，晚玲小姐要不要做個什么菜？我去準備食材?！?/br>
    “呃…呃…”

    “要不做定勝糕？上次你從奉天帶來的，太太吃得停不下嘴?！?/br>
    “呃…呃…”

    “李媽，算了，做個茶葉蛋估計都為難她了?！泵餍槐菊?，嘴角憋不住地笑。

    “什么阿，誰說我不會？茶葉蛋我會，李媽，去給我準備雞蛋，我要給你們做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味道?！?/br>
    “哈哈哈?！泵餍Φ枚伎人云饋?。

    “葉老板，還有封日本領事館遞過來的信函?！?/br>
    “日本？”

    葉章覺得奇怪，展開是一封櫻花料理店的邀請函，署名是藤原一郎。

    “這個藤原一郎是誰？”

    “是日本國的外交官?！?/br>
    “我們碼頭生意向來沒日本人什么事，不去?！?/br>
    葉章把邀請函隨手丟進垃圾桶，轉念又撿起來?，F前日本人在上海灘霸占著虹口區，還是得去，不能得罪了。

    吃過晚飯，明玄在書房看書，晚玲無聊，就把剪好的窗花往二樓窗戶的玻璃上貼。

    “哈…哈…”

    “別哈氣了，拿米糊貼更好用?！?/br>
    “怎么又是你？”

    晚玲不用扭頭就知道，一定是明哲。

    “我來給你送禮物?！?/br>
    “你能送我什么好東西？不過上次你送我的糖葫蘆不錯?！?/br>
    “貼好了，我走了?！?/br>
    晚玲把最后一張使勁按了按，下一秒耳蝸就被明哲濕暖的氣息撩得發癢，“你不是問我要不會懷孕的藥嗎？”

    “不是說沒有嗎？”

    “有的?！?/br>
    明哲神神秘秘，雙手插入褲兜，昂著頭轉身。

    “要的話就過來?！?/br>
    他是醫生，晚玲沒有選擇，只好乖乖跟在他后面，她是真的怕，如果懷上那個葉…的孩子，該怎么面對明玄？面對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