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許翹一回家就病倒了。 難受得上吐下瀉,肚子里像裝了臺絞rou機,“轟隆轟隆”響個不停,深黑的血塊大片大片脫離zigong壁,伴隨著流不完的經血,從私處滑落。她臉唇發白,身體僵硬還發著低燒,虛弱的像紙扎的小人兒。 醫院回來后,母親給她拆幾片感冒藥,泡杯紅糖水一并放床頭,疼惜她快滿十八歲的大姑娘了,還不曉得月經期間不能泡澡這簡單的道理。 許翹也就哭,也不說話,淚跟不要錢似的,一行一行流。母親不敢再說重話,怕孩子哭斷了氣,上床陪她睡了一宿。 直至天亮。 睡醒了發現許翹還大睜著雙眼,空洞無神,淚是流干了的,腫成魚眼泡,布滿血絲,看不見眼白。 這可把許翹她媽給嚇壞了,趕緊跟學校請假,打電話叫許翹她爸派人過來,把閨女又給送醫院去了。 醫生檢查不出問題,只說沒休息好,有點營養不良,許翹她媽松了一口氣,還是不大放心,非得讓留院觀察看看。 護士給許翹吊了瓶水,沒一會兒,小丫頭終于睡著了。 * 許翹突如其來的一病, 病得不輕。 李莉莉放學來看她。 悄咪咪問許翹:“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偷偷做人流手術了?你這模樣瞞不了我,特像小產血崩了的女人?!?/br> “沒有?!痹S翹氣若游絲,解釋道:“過幾天就好了?!?/br> “那就好,不然也太不值當了?!崩罾蚶驓鈶嵉母S翹告狀:“我來之前還去問顧西沉,要不要跟我一起來醫院。他跟沒聽見似的走了,這人是不是有毛???唉,你問他了嗎,什么時候來看你?” 許翹緊皺著眉,睫毛顫了顫,換了個邊躺著,細聲說:“我不知道?!?/br> 李莉莉在她背后又說:“不過他這陣子可能也是心情不好,今兒下午禮堂開會,顧西沉他媽當著全校的面,把他所有犯過的罪狀公布于眾了,一點面兒也沒給!還放話他要再惹事一回,就直接退學。滾回美國呆著?!?/br> “顧西沉要是退學,咱們學校就太平了,F班那群人也不敢跟現在一樣,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br> “唉。你聽見我說的了嗎?翹翹?” “……” “聽見了?!?/br> “他不會真被退學吧?那可是他親媽?!?/br> 許翹痛苦的閉上眼,哽咽道:“我不知道?!?/br> 她什么也不知道。 顧西沉應該是什么樣,究竟是什么樣,她一點也不了解。 也不想知道了。 許翹覺得自己活該。 她跟學校那些愛花癡的女生沒兩樣,喜歡顧西沉,無法因為他天生一副好皮囊,有錢有勢,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她這樣的喜歡壓根沒什么了不起的,一點也不深刻,只為貪圖膚淺的快樂。 所以,她不怪他。不怪任何人。 要怪就怪自己賤。 …… 被顧西沉粗魯對待的那一刻,許翹就清醒過來,他可以在教室里當眾逼她koujiao,可以不顧自己意愿將jingye射進她體內。就算表面裝成溫和的樣子,他骨子里也還是那個不可一世、心思惡毒的家伙。 他心狠、上一秒還情意綿綿,下一秒就翻臉。還自私、無禮,從不說對不起,也不覺得自己做錯,打架鬧事只會拿錢擺平,野蠻又霸道,明明是他跟孫筱曖昧不清的走在一起……她不過多問了一句他就發火。 她為什么要跟一個這樣子的人在一起?! “顧西沉,你這人心理變態。我受不了你了,我要跟你分手!” 這話,是她說的。 許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脫口而出,跟顧西沉提了分手??赡芤矌е唤z僥幸,以為他會挽留。 但直到穿上衣服大步離開,也沒人追上來。 許翹的原意,自然不是真想跟顧西沉分手。至少,在沖出門外之前,她都以為這只是一句氣話。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就由不得她反悔了。 從顧西沉那邊回到自己家,開始身體不舒服,吃了藥也沒用,她整夜難眠,忍得了病痛,卻忍不住,給他連發了好幾條短信。 【西沉,在嗎?】 【我好像病了?!?/br> 【我肚子好痛??催^醫生,原來例假的時候不能泡澡,你害慘我了?!?/br> 【算了,我不生你的氣?!?/br> 【我不生氣了,你也不生氣好不好?】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br> 最后一條是凌晨五點發的,語氣卑微,甚至主動認了錯兒。但他一條沒回。 直到天亮,母親將她再次送進醫院,打了針、吊瓶水,囫圇睡過一覺,許翹才徹底的死了心,意識到:顧西沉不會回的。 她在自討苦吃。 李莉莉走后。 她呆呆看電視,電視放的BBC紀錄片正在介紹宇宙起源的過程。 她呼吸緩慢,看到浩瀚的星空,地球像一顆蔚藍的玻璃彈珠易碎而渺小,看到光芒萬丈的太陽也只是廣袤銀河系中兩千億顆恒星之一,看到數不盡的星球上有數不盡的島嶼,而終有一天,它們會全部燃燒、爆炸、消亡。 …… 終于,逐漸平靜下來。 * 四月初,天暖和了一些。 春季的校園運動會剛好結束,許翹生病沒參加,聽唐樂瑤說F班男生表現不錯,貴族私立學校跟普通高中果然不一樣,比賽的項目都是啥馬術啊、網球。 “我們班不是女孩子少嘛,結果你猜怎么著?學生會想了個項目叫公主抱!就是男生抱著女生跑步接力,咱們班就三個女的,秦尚那丫不要臉,嫌我太重,不樂意。他也要當女的,哈哈,嚴子皓猜拳輸了,抱著秦尚跑了四百米,笑死我了?!?/br> 電話那頭,唐樂瑤歡快的語調感染了她。 許翹跟著傻笑,陽光下,露出衣袖的肌膚像一塊兒玻璃碎片,接近透明的白,連皮膚下的血管也清晰可見。 “最后還不是咱班贏?!?/br> 唐樂瑤很得意:“誰叫西沉厲害,他拿最后一棒,這家伙打架的時候就跑得快,小時候練過的,我們那會兒捉迷藏,一群人逮他一個,我親眼見過他為了贏爬屋頂上去了。怕我告密還把我也拉上去了?!?/br> “反正只要比賽,他就特不服輸,非得拿第一?!?/br> 聽見顧西沉,許翹有點膈應,但也不多,比剛開始那幾天好多了。 就像習慣了干的一件事兒,一旦不干了,總會有點戒斷反應。 “是嗎??梢园??!?/br> 許翹淡淡的,在陽臺上看書,還放了一曲古典樂。 不過唐樂瑤這人蔫壞,許翹不在意,她就得寸進尺。 “你不想知道顧西沉抱的女孩兒誰???”句尾上揚,都能想象她說話時那婊氣十足的神情。 班里就那么幾個女的。 許翹再傻,也知道唐樂瑤想說的是誰。 “孫筱摟顧西沉摟得可他媽緊了?!碧茦番幪碛图哟?,夸張的嚷嚷:“許翹,還回不回來???” “再不回來,你男人要被搶走了哦?!?/br> * 齊閑齋是秦尚家產業,本城數得上號的高級會館。 廳里頭,穿旗袍的大胸洋妞給一眾貴賓泡茶,檀香木家具擺十幾盞大紅燈籠,古色古香的舊式裝修不顯質樸,反倒處處顯赫,像唐人街的華人餐館,不中不洋,風格怪異。 唐樂瑤掛了電話,轉身回包廂,進了廂房,中央一張清末年間的古董方桌,幾位富家小少爺圍在一塊兒打四川麻將。 秦尚贏最多,籌碼盒子都快裝不了,翹著二郎腿,只差拿鈔票點煙的嘚瑟勁兒。見唐樂瑤回來,揚聲喊:“順手給我倒杯茶吧,meimei?!?/br> 唐樂瑤懟他,“滾!誰是你meimei,該誰伺候你讓誰去?!彼庥兴?,看孫筱:“別跟本小姐來這套?!?/br> 打著兄妹的名義玩曖昧,有些女的怎么就這么能呢? 明知秦尚喜歡她,說什么不想談戀愛。 情愿認他做哥哥。 整得歡場交際花似的,沒名沒分男人堆里混,唐樂瑤頂瞧不起這種女的,什么都想要,最后啥也撈不著。 說完叫服務生去給她搬了把椅子,搭著顧西沉的肩看牌。 孫筱原本坐秦尚和顧西沉中間,唐樂瑤擠進來,位置就顯得不那么寬敞了。 站起身,乖巧懂事:“別麻煩了。你坐我這兒吧。我去倒茶?!?/br> 唐樂瑤沒理她,忙著幫顧西沉打子。 一出手就放炮,給嚴子皓胡了清一色門清。 氣得直摔牌:“唉!不算不算,你這人怎么回事,還有這么多牌,不會等自摸嗎?偏要胡我的牌,家里等錢開鍋???” 又一陣胡鬧。 嚴子皓不跟女人計較,收錢完事兒。 顧西沉面前的籌碼快清光了,唐樂瑤要玩,他也不來火,聽她出牌,摸章打子,放血給身邊幾個喂了個飽。輸得太爽氣,倒像心思沒放在這上頭。 孫筱有點看不下去。 多了句嘴:“你就讓他自己打吧。他都輸好多了?!?/br> “關你屁事啊?!?/br> 唐樂瑤性子急又沖,一根蔻紅的指甲直直指向孫筱,“你算老幾?也配管我的事兒,輸光了也輪不到你來管。西沉是我表哥,又不是你的!你不剛認了個哥哥嗎,找秦尚討錢去!” 說話尖酸潑辣,刺得孫筱眼眶一下就紅了。 慌忙站起身,沒來得及出包廂就被秦尚扯住。 “你跑什么啊。你又沒錯!” 秦尚臉冷下來,替她跟唐樂瑤要說法:“大小姐,你個女孩子家的說話能別這么下三路嗎。孫筱得罪你什么了,有脾氣沖我來?!?/br> 唐樂瑤嗤笑一聲。 “我錯?” “你問問她,我哪兒說錯了?” 孫筱心怵了一下。 緩緩抬頭看向顧西沉,也不指望他幫自己說話,只愿……他能看她一眼就好,理解她的委屈就好…… 暗黃的燈光下,鵝絨般的光暈縈繞著他。 顧西沉伸直長腿,姿態放松,癱在梨花木的大長椅上,指間夾了根香煙,一縷熱煙飄到他冰如霜降的臉上,沒點人氣兒。 唐樂瑤見孫筱不回嘴,含情脈脈看顧西沉。 不免更生氣。 狠狠瞪孫筱:“我剛還跟許翹打電話來著。許翹馬上就會回學校了。呵,今天要她在這兒,才不會跟我吵呢。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她知道什么東西是她的!什么東西想都不要想!” …… 女人啊,千萬別得罪唐樂瑤這樣的女人。 她什么都敢說,說的話,你還真不能說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