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失去他
顧西沉走后好幾天,他跟宋嫣然一同出現在倫敦街頭的照片傳得滿天飛。許翹不得不接受自己恐怕是被綠了的事實,學校這群閑得蛋疼的嗑瓜子群眾卻還不打算放過她。 無論出現在校園哪處,都有人交頭接耳議論…… “她就是許翹啊,被顧西沉拋棄的那女的?” “嗯嗯。怎么還敢來學校啊,心真大。要我肯定待家里不出門了吧?!?/br> 去食堂吃飯的路上,身后倆女生八卦時絲毫不顧忌音量,擺明說給她聽的。 煩都煩死。 許翹嗦著嘴里的一根棒棒糖,突然回頭,對她們做了個丑到爆的鬼臉,嚇得嚼舌根的兩人后退一步。 哼! 許翹氣鼓鼓地叉腰質問:“我為什么不能來學校!我又沒做錯什么!你們不要太過分哦!” 被問住的兩人自然沒想到許翹臉皮竟厚到這般程度,看神經病的眼神白了她一眼,灰溜溜跑走了。 吵贏了吧,許翹心里仍是澀澀的。 在食堂買了碗米線,一個人躲在角落安靜地吃。 剛出爐的米線。好燙。 她吃得嘴唇通紅,鼻涕流個不停,眼淚都快掉出來…… 心里默念著:該死的顧西沉。我討厭你。最討厭你。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 * 下午體育課。 F班跟A班同一時間上的。 之前校慶時兇過許翹那個學生會主席莫名其妙跑來跟她講話:“唉,你想不想加入學生會。雖然你成績一般,也沒拿過獎,但破格錄取個人,這點權利我是有的?!?/br> 許翹暗自吐槽這人真夠自戀的,擺出冷淡的表情,直白告訴他:“哦,謝謝你咧,我沒有這個想法?!?/br> 不想?男生頗為不解,“許翹,你考慮清楚!這個機會可不是誰都能得到!” “嗯,不想?!痹S翹盤腿坐地板上,看班里男生打籃球。 懶得解釋。反正不想。 男生繼續糾纏,苦口婆心勸她:“你現在被顧西沉甩了,全校都在看笑話,你就不想做出點成績給大家看看嗎?” 許翹蹙著眉,感覺很不痛快。 但又不好說什么話,怕得罪人…… 所幸正在打球的秦尚看見了,籃球拋向多管閑事的男生,狠狠砸過來,怒氣沖沖:“干嘛呢?誰準你跟我翹兒講話的!” 學生會主席差點沒被一下砸暈,捂頭瞪了眼秦尚,悻悻離去。 秦尚快步走來,撿起地上的籃球。 問許翹:“那傻逼跟你說什么?”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答非所問:“顧西沉幾時回來?” “哈?” 秦尚僵住,摸摸腦袋,起身想走…… 許翹趕緊拉住他的衣角,低著頭,求他:“告訴我?!?/br> 告訴我。 他還會不會回來…… 他是不是…… 真的不要我了。 秦尚嘆了口氣,也很是糾結。 顧西沉啊。 病得不輕,愛上他,也會被傳染的。 “許翹,算了吧?!?/br> 秦尚難得良心發現,道:“你治不住他,算了?!?/br> * 跟顧西沉戀愛的第一天。 許翹緊張到不敢直視他。 這情形持續好久,在學校見面,她的臉就紅得像煮熟的蝦,說話聲音發抖,顧西沉叫她往東不敢往西,一下課就被這家伙使喚去小賣部買水,書包里裝滿他最喜歡的甜食,顧西沉稍一不高興,就拿出巧克力和薄荷糖去哄。 “不吃?!鳖櫸鞒炼核?,“舌頭伸出來?!?/br> 許翹還搞不明白,他的頭已湊過來跟她接吻,“你嘴里的比較甜?!?/br> 顧西沉接吻技巧好著呢。 親她,能把奶酪磨成扯線的芝士,唇齒相依,舌尖抵著口腔上顎,輕輕繞圈,舔得她渾身發癢,唇發酸。 上課,他悶頭睡覺。 下課了就來折騰她。 外表酷得要命,其實就是個幼稚的少年。 會突然盯著她看很久,笑得壞:“白色?!?/br> 許翹愣?。骸笆裁??” 顧西沉伸手揉她耳朵,篤定地講:“你今天內衣顏色?!?/br> 許翹驚訝極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托下巴,很是得意。 “猜的?!?/br> …… 偶爾去cao場,許翹捧著本漫畫看,他的頭枕她大腿,玩手機打游戲。 秋風起,金黃的落葉,凜冬來,成了下雪的場景,天氣漸漸轉涼,時間變得又緩又長,甜蜜酸澀。 認真回想。 戀愛這段時間,顧西沉對她真可算很好,不尋常的好,好到她幾乎忘了,這天人長相的少年可并非善類。大概也不是像她這種平凡女生可以掌控住的男朋友。 唉。 早知這樣…… 回家的公車上,許翹倚著窗,不禁長嘆,早知這樣,我應該早點把顧西沉上了才對—— 戀愛談了三個月。 也沒有進行正式的親密接觸。 許翹恨吶! 過了這村沒這店了,八九不離十,顧西沉多半已經被宋嫣然勾回去了,她一直知道自己有點兒傻,只是沒想到事已至此,最遺憾的事情竟然是:沒有來得及跟顧西沉上床。 想來家里那一箱子情趣用品也派不上用場了。 真是遺憾。 …… 小區外的水果店。 許翹買了一袋子平日舍不得買的進口蘋果,還買了怕長胖一直不敢吃的抹茶味八喜,最大盒裝的。 既然失戀這么慘,她要化悲憤為食欲。該吃吃,該睡睡。 天不會塌的。 許翹走進電梯、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含嘴里。 爸媽今晚似乎去親戚那喝喜酒了,她翻書包找家門鑰匙。 走出電梯時,沒注意有人。 重重撞上對方,手里提的一袋子蘋果散落滿地…… “對不起、對不起!” 許翹彎腰道歉,頭也未抬,一手拿著冰淇淋一手撿蘋果。 走廊的燈最近總失靈。 燈光微弱,一閃一閃。 摸著黑,許翹終于搞定她的蘋果了,正要拿鑰匙開門。 一起身,有人從背后溫柔地擁住她。 是熟悉的、清新的海鹽氣息…… 他的。 顧西沉下巴磕著她的肩,溫度極低,寒氣逼人,抱住暖爐似的許翹,在女孩耳邊輕言道:“喂,我回來了?!?/br> * 顧西沉回來了—— 許翹偏過臉,與大半身子覆在自己肩頭的少年對視,呆站在門前沒了動作,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傻子。 顧西沉命令,“開門?!?/br> “哦。哦哦哦?!?/br> 許翹緩過神來,連忙打開家門。 家養的小黃貓特意溜來門口來迎接主人,見到生人膽兒特小,一下跳到鞋柜上,奶兇奶兇的、齜牙咧嘴地喵叫。 許翹腹誹,干得好,球球。 顧西沉沒說話。上前抱起貓,把小東西塞進胸口,濃密的長羽睫蓋住陰郁的眼,短短幾日不見,瞧著竟瘦了一大圈。 許翹沖過去奪回球球,沒好氣地說:“你來干嘛?!?/br> 顧西沉木然抬起頭:“嗯?” 許翹不禁更生氣了。 他、他做了壞事還裝無辜! “你不是去倫敦了嗎!” 她一肚子委屈,正無處宣泄。他跟宋嫣然一同去了倫敦,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走了!全校都看她笑話,現在……又不聲不響地出現…… 到底是為什么?! 顧西沉慵懶地倚在門框邊,神色黯淡,靜靜看著她。 “你干嘛。不說話?!?/br> 許翹的心咯噔一下,語氣放輕了些,有點兒虛,奇怪。明明做錯事情的人是他,為什么自己要心虛。 顧西沉滿是疲憊,并不愿解釋什么。 他剛下飛機,連續很多天沒睡過完整好覺,總是一闔眼,就被噩夢驚醒。 夢見母親的尸體起了蛆,每一寸皮膚青筋都扎過針孔,毒癮發作,死在某個寂寥無人的深夜里。 夢見兒時的自己,躺在這具尸體旁,呼吸著房間作嘔的腐臭味,看著地上女人五官猙獰,卻無論如何找不到出口逃離。 …… 顧西沉臉色病態的白,瞳孔漆黑,目光幽幽、深邃,神秘而令人感到恐懼,像宇宙蟲洞,天地萬物都可以吸進去。 許翹語氣更弱了:“顧西沉——”不免帶著擔憂:“你怎么了?” “睡覺?!?/br> 顧西沉逼近她,低下腦袋,輕輕抵著女孩的額:“在你這兒睡、可以嗎?” 他太累。 只想好好睡一覺。 雖然不過飲鴆止渴,只有死亡才能最終得到解脫。 就像夢中所見所思一般。 * 許翹定在那兒,明明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想得到準確的答案,想大聲痛罵他,想爽快地把他趕出去。 可顧西沉如今這副失掉魂魄的模樣,又是她極不愿見到的。 他看上去狀態很差。 像冬日里隨時會凋零的花兒。 “好?!?/br> 許翹乖乖點頭:“我給你拿毛巾。洗個澡再睡?!?/br> 她說完,跑去洗手間給顧西沉放熱水,找了條干凈的毛巾和牙刷,又找了件父親穿過的大T恤給他備好。 直到男生身體濕漉漉地從浴室走出來,穿睡衣,用吹風機幫他頭發弄干。把顧西沉穿過衣服扔進洗衣機。麻溜兒地,伺候得井井有條。 終于。 在陽臺洗衣機發出“轟隆、轟隆”的噪音聲中,男生躺在她香軟的床鋪上沉沉睡去。純凈的睡顏,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房間內。 許翹倚床邊,下巴磕著膝蓋,仔仔細細瞧他。也沒去多慮若是父母回來了,該如何解釋家中憑空出現了個大男人。 只不過略略歡喜、略略憂愁。 喜的是:顧西沉總算回來了,并第一時間回來找她。 憂的是:她的的確確不愿失去他,太害怕失去,竟為此失掉了自尊,亦失掉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