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天。

    傅熙照默默數著日子。

    今天是他與林鏡分別的第400天。

    因為參加大四的實戰演習，他的聯絡器被收走，與楊梟的聯系也中斷了差不多三個月。

    從對抗賽上楊梟堅持要將林鏡帶回第一軍校進行治療，他就派人去查了他，果然不出所料，楊梟來自自由星域，雖然不確定他的身份，但是與魔塔脫不了干系。

    沒想到，他曾經一度試圖尋找但又放棄的林鏡的背景，陰差陽錯的在楊梟身上尋到了蹤影。

    也正是確定楊梟和林鏡是舊識，他才能放心地將林鏡交給楊梟進行治療。

    楊梟的能力在第一軍校有目共睹，雖然只是醫師級別，但是在藥劑學專業上，楊梟有著其他醫師所無法比擬的能力，畢竟，魔塔最出名的就是它五花八門的藥物，雖然大都是歪門邪道，但也說明魔塔對各種原材料，特別是在聯邦無法輕易獲取的藥材，有著相當深入的了解。而林鏡身上主要的問題是抑制劑，楊梟作為藥劑師第一人，是最適合擔任主治醫師的人選。

    抑制劑，傅熙照每次想到這三個字，就覺得心里空空的，與當初看到林鏡100%的機甲適配度卻因他E級的身體素質而遺憾的感覺不同，甚至也不是心疼，而是心被挖走了一塊，又空又冷。

    開始當然是憤怒，憤怒有人如此傷害他；然后是自責，自責沒有能在他被傷害前就出現在他身邊保護他；最后是長長久久的空虛，他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一切都無可挽回。

    在某個林鏡不知道的夜晚，他坐在他的身旁，看著他平靜的睡顏，他握著他的手指，虔誠地一根根吻過。他的手和他截然不同，沒有受過什么累，連繭子都不見一個，纖細而柔軟，但他知道，林鏡從來都不稀罕這樣的美麗，對他來說，皮相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

    而原本，這有可能是一雙最有力量的手，可以駕駛著機甲在星空中翱翔。

    他沒有哭，因為他沒有哭，他無法訴說疼痛，因為他應該比他更疼。

    林鏡，念著這兩個字，心里又有什么滿的要溢出來，在離開第一軍校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將心留在了他那里，后來才明白，他就是他的心，只要想到他，心臟的位置就沉甸甸的，那是他與他疊加的重量，沉重卻讓他甘之如飴。

    就這樣矛盾的，在極空與極滿之間游蕩，無論哪一頭都是他。

    都是林鏡。

    這段日子，林鏡已經可以自由走動。

    楊梟確實是出色的醫師，他采用的治療方式雖然過程痛苦，但是因為沒有直接在腦部動刀，只是開顱手術的外傷，在治療艙的輔助下，林鏡的復原速度極快。

    聯絡器上，楊介元每天例行的關心，傅衡簡短而持續的問候，顧景時不時發來的搞笑段子，還是不少其他同學發來的信息，都是溫暖的關懷。孟校長親自到醫療星來看望他，林鏡不知道是他身份的原因還是血緣的作用，卻也感恩。

    只有傅熙照，遲遲沒有消息。

    他知道，傅熙照去參加實戰演習了，封閉式的演習，沒有消息再正常不過。

    跟楊梟來這顆醫療星之前，他跟傅熙照說在他康復之前不要來看他，倒不是怕自己的樣子太丑嚇到他，而是怕他難過自責。

    傅熙照不知道，在被囚禁的三年里，馮晉父子經常直接進到他的房間，所以他從來都睡不穩，特別是房間里有其他人存在的時候。

    他知道那個風光霽月的男人曾經在深夜親吻他的手指，那一刻，他心跳如鼓卻一動不動，因為明了，又因為太過明了。

    像傅熙照那樣的陪伴，他怎么會看不出他的感情。

    但他只能沉默，為不可知的命運。

    所幸，他活了下來。

    盡管體質不能恢復到最初的狀態，但是身體上的定時炸彈，以及保護同時也是桎梏大腦的枷鎖都被拆除，林鏡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有了質的提升，并非智商上的改變，而是對外界的探測作用。

    很神奇的一種感覺，他能感知即將來臨的大雨，聆聽遙遠處孩子的嬉鬧，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卻不再是過去他眼中的那個世界。

    沒有特別思念過傅熙照，只是常常會想，啊，原來這就是傅熙照眼中的世界。

    屬于S級精神力的世界。

    林靜的知識體系讓他對自身的狀況有著清晰的認知，E級的體質已經不可逆轉，但是不再被封鎖的精神力肯定已經達到了S級。

    或者說至少是S級。

    楊梟跟他探討過他來自娘胎的記憶力，和對馮晉父子的精神力干涉，然后兩個人一致決定不要再進行精神力的測試。

    經過一年多的相處，林鏡和楊梟也從最初針鋒相對的合作伙伴進化為可以談心的好友。他是感激楊梟的，沒有他，馮瑤不會成為林鏡，沒有機會進到第一軍校，更不可能去除身體的隱患，他們分享共同的秘密，有著共同的記憶，某種程度上，他倆是沒有血緣的親人。

    他見過他畸形的身體，知曉他不堪的過往，解過他的春藥，又治好了他的身體，這樣親近的人，也許在林鏡的生命里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

    林鏡更知道，楊梟為了幫他而曝光了自己的身份，也許不是全部，但至少在第一軍校的身份肯定被揭穿了。

    從這個層面上講，林鏡在思維方式上與傅熙照是更為貼近的。

    如果不能充分了解一個人，傅熙照不會輕易將他交到別人手里。

    就好像林鏡到現在都不能將自己的秘密向傅熙照展露一樣。

    不是因為傅熙照不值得信任，而是傅家。

    那個龐大的家族是怎樣的存在，內里又有何種爭斗，幕后黑手會否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林鏡一無所知。

    而傅熙照，畢竟還只是少主，而不是家主。

    所以，傅熙照要離開。

    所以，林鏡要繼續存在。

    他懂得傅熙照，這樣的離開，對傅熙照來說，傷害太大。

    正是如此，他不能讓傅熙照看到自己治療中的樣子。

    他不忍心。

    ======ΗàīㄒàиɡSんūщū(塰棠書屋)·cóM=

    我突然發現，我書里的男主都有點戀愛腦，女主反而不會……

    順便，今天在起點補了《第一候》和《天芳》，怎么人家的書可以寫得那么好看，那么好看，那么好看（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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