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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006 之后過了許多年,我同他們很快地熟悉起來,宋秋賢本來就是個吊兒郎當的性格,嚴先生雖然平素不茍言笑,做事古板又認真,但認真算起來,他是個比我遇見過的大部分人都要溫柔的人。 他們讓我來照顧嚴先生,說是照顧,可事實上,我連一件家務活都沒認真做過,在吃穿用度上有什么要求他也會盡量滿足。不僅如此,先生還親自教我讀書習字,甚至還送我去上全市最好的女子學校。連宋秋賢都感嘆,先生這是在把我當女兒養,這待遇,和他們宋家的大小姐都沒差多少了。 我應該感恩的,畢竟嚴仲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真心待我好的人了,可即使再好,我也感覺和他之間隔著一層什么。不是沒有嘗試過去親近他,可他的心防真不是一般的重。 聽宋秋賢說,嚴先生的腿是被別人硬生生用汽車軋斷的。 那時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大學生,是他們學校最優秀的那個,又生得一副好皮相,親切善談,自然引人注目,對他嫉恨在心的也是大有人在。臨近畢業的那一年,先生又因為成績優異拿到了全校唯一一個去海外研修的機會,就在他拎著行李正準備前往碼頭乘船離開的那一天,被人套上麻袋綁走了。接下來的事情宋秋賢閃爍其辭,沒同我多說,不過我也大致可以猜出些來。犯人到最后都沒有被找到,只有一群替罪羊被關進了大牢,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嚴仲從未能跨過這道坎,“腿”從此成了他的心病,平常出門也必須藏著掖著。衣櫥里清一色的掛著長袍,就因為長袍能遮掉他殘缺的部分;出行呢,也堅持要拄拐杖,學校本來建議他坐輪椅來上課的,可被他拒絕了,據說嚴仲聽到這建議的時候一語不發,第二天本來有課都沒去上,滿教室的學生守著個空屋待足了兩個鐘頭。 嚴仲殘存的那截腿老是疼,尤其是到了陰雨天就更是疼得厲害了。 他每次疼的時候就會躲進自己的書房里,我的房間就在他書房的邊上,這幢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也不好,所以他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總是不可避免地飄進我耳里,如同一把鐵鉆,直鉆進我的心臟里去。他只要叫上一聲,我就啃一次指甲,十根手指到現在也是禿禿的,難看得緊。 他這樣翻來覆去的痛苦也讓我難受,我想去看看他,想幫他揉揉腿,想讓他不那么痛??晌夷懶?,嚴仲在涉及到他腿的問題上時的態度總是讓人發怵,上次方姨看不過去說了兩句,他把家里的碗碟全砸了,上上次宋秋賢勸他,也挨了他的好幾下拐杖。 今天不巧又是一個下雨天,本來陽光還好得很的,現下的天不知什么時候疊起了層層顏色灰暗的云層,一下子暗了下來,淅淅索索地落起雨來。方姨已經回家了,還有衣服曬在外頭,我只好連忙將抽了一半的煙掐滅,丟進草叢毀尸滅跡,去陽臺那兒叉了衣服往回收。 正當我把全部衣服搬進了室內,先生回來了,估計他一定腿疼得厲害,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臉色白到甚至有些發青。進屋后先生的拐杖更是甩得飛快,幾乎剛一落地,那接觸地面的杖尾就又被抬起送往下一個支撐點。他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太好,我丟下手里剛收好的衣服,小跑過去想要攙他,卻被他一胳膊推開了。 “走開!”先生看都沒看我一眼就進了書房,他原本想把門狠狠地甩上的,可惜他此時氣力不足,那門頗有氣勢地沖到門框附近時就偃旗息鼓了,只“嘎吱嘎吱”地活動到那突出的鎖舌輕輕碰在門框上。 我從未完全合上的門縫里瞧見他終于脫力地摔進書房的靠椅里,那根拐杖也隨之落地,又滾了幾圈撞上了書架才停下。 我看他似乎是并沒有什么大礙,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可入夜了,我洗完澡坐在床邊擦頭發的時候,嚴仲的聲音又傳來了,擦著那將掩未掩的縫隙清晰地落入我耳中,我怔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他一直忍地很辛苦,到痛到無法忍受時才從鼻腔和嗓子里漏出些悶哼來,和別的人承受過度疼痛時的嘶啞破裂比起來,他的聲音實在太輕了,輕到我幾乎要以為那是孩童在母親懷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嬌癡。 我呆愣地坐了好長一會兒,擦頭發的巾子被隨意地攤在腿上,屋外的月亮細細彎彎的一道,倒是亮得很,直直地照進房間里來,我沒有打開電燈,月光于是抓住我的腳踝往上爬,我被它握著腳踝往外拉,只好順著它的力道走,書桌,衣帽架,房門,月光一直鋪到嚴仲的書房口。 他也沒開燈,一切都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和我的那一點點聲響。他的呻吟聲很是細碎,不仔細聽根本抓不住,于是我一只手捂上自己的口鼻,另一只不自覺地撫上虛掩著的門。 吱呀———— 掌下的門被推開了一點,我被驚得呼吸一滯,身體也往后退了半步??煞块g里在短暫的寧靜過后又響起了嚴仲喉間躥出的聲音,還夾雜著些微的,溫軟潮濕的水聲? 濡濕的水聲?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像是不小心窺探到了他人離經叛道的驚天秘密,我此時心里只剩下心虛,想要馬上逃走。 向后一步,赤著的腳冷不丁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又把我嚇得一跳。 明明之前的地面沒這么陰涼的。 這絲涼意讓我整個人都顫了顫,理智回復,這才發現足下踏著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消失得一干二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