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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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天…… 那天發生的狀況,請原諒易童西永遠不想回憶。 要讓易禹非來說,只能說,那是一個炎熱的星期四,下午沒有課,他待在家里吹空調,易童西昨天剛填完志愿,七月三姨要帶她去東南亞旅游,這兩天她在為自由行做準備。 原本這個時間白麗華應該在公司上班的,可那一片區突然停電了——鬼知道供電局為什么沒有提前通告吧,總之單位領導讓他們放假半天,提前下班了。 白麗華乘地鐵回家,她先去附近的農貿市場買菜,順便挑了一個十來斤的大西瓜,因為早上出門的時候易童西念叨著想吃西瓜,但依那孩子的懶骨頭是絕不會自己去跑腿的。 將近四十度的高溫,在忘江,每年總會有一些體弱的人死于中暑,或許白麗華的腦溢血也有這個原因吧,醫生是這樣判斷的,更何況她還提了十幾斤的重物呢。 總之,她回到家,倒在了客廳的沙發旁。 說不清那一刻是怎么發生的,真的說不清。兩個孩子都嚇壞了。沒敢隨意搬動她,易禹非打電話叫來救護車,之后一路送到醫院搶救,易童西鬼魂似的跟在旁邊,腦子混沌空白,已經無法正常思考。 到醫院做了CT檢查,白麗華需要立刻進行手術,兄妹倆等在外頭,腳底虛軟,站不住,雙雙跌坐在長椅上。尤其易童西,她面色發白,渾身虛汗,因巨大的緊張和恐懼引發生理不適,幾乎隨時可能昏倒。易禹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兩只手抑制不住地發顫,胃部突然一陣痙攣,最后彎腰撐在墻角干嘔起來。 大姨和大姨父趕到的時候,手術還在進行中。他們商量著暫時不要告訴外公,怕老頭高血壓受刺激。 “寶貝,”大姨紅著眼眶把易童西揉進懷里,萬般心疼地撫慰她:“不怕啊,西西不怕,沒事的,沒事的……” 她把臉埋入大姨懷中,繃不住放聲大哭。 三個小時后,白麗華被推入重癥監護,她一直處于昏迷狀態,無法自主呼吸,需要依靠機器維持。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家屬必須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這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怕錯過最后一面,大姨父趕緊把外公接來,凌晨一點,三姨也從深圳趕了回來,而這時白麗華已經處于彌留狀態。 老天爺,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對嗎? 大家圍在床前不斷喚她,外公喊“麗華”,大姨和大姨父喊“二妹”,三姨喊“二姐”,多么希望她能睜開眼睛再看看大家。 “mama,”易童西緊緊抓著她的手,整顆心都在抖:“mama,我是西西,你不要走……” 求你了。 正在這時,白麗華流淚了。 她無法動彈,無法睜眼,可她一定聽見女兒在哭,在叫mama,所以她也掉眼淚了。 易童西瞬間崩潰,撲到她身上嚎啕不止。 易禹非跪在病床另一側,他發誓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刻的情景,母親臨終前的淚水,不知其中有多少不舍和憂傷,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她在想什么,想要說什么,永遠沒有人知道。 一切都結束了。 *** 七月,喪禮,安葬,之后一系列的事情,戶口注銷、房產過戶、遺款繼承,通通在家里人的協助下完成。反正都是易童西和易禹非的,外公也不會要。 那段日子三姨和大姨夫婦住在他們家中,有時會問起意外發生那天的細節,比如白麗華是不是在他們面前昏倒的,或者有沒有說過什么話。 易童西攥著手,輕輕搖頭:“不知道,我在房間睡覺?!?/br> 又問易禹非,他說:“我在浴室沖澡,沒有聽見mama開門的聲音,之后出來發現她已經失去意識了?!?/br> 三姨越想越難過,一把摟住易童西,哽咽著說:“以后乖乖的,要跟哥哥好好的,知道嗎?” 她默然片刻,點頭回應,但那雙紅腫的眼睛從頭到尾沒有看過易禹非一次。他也是。這對兄妹仿佛還有沒從噩夢中逃離出來。 有一天晚上,應該是白麗華火化安葬的那天深夜,三點多,易禹非嚴重失眠,他走出房間,客廳沒開空調,熱烘烘的空氣撲面而來,黑暗中,他看見一個清瘦的人影坐在茶幾前。 其實不必細看,他知道那是易童西。她背靠沙發,蜷縮在地上,走近了,發現她正在吃西瓜。 是白麗華買的那個大西瓜,從中間切開,用調羹挖著食用。要知道那是好幾個人的分量,她居然已經吃完了一半,這會兒抱著另一半還在不斷往嘴里送。 易禹非覺得那樣子簡直病態。 “別吃了?!边@是近日來,他第一次開口跟她說話。 易童西沒有搭理。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企圖奪下那只勺子,她自然不給,奈何敵不過他的力氣,最終被搶了去,狠狠砸到廚房門口。 “我說別吃了!你他媽聽見沒有?!”他突然發怒。 易童西無動于衷:“這是mama給我買的,關你什么事?” 接著,她用手摳了一塊果rou,麻木地放進嘴里。 這一刻,易禹非想動粗。對自己,或對她。 “怎么回事?”大人們驚醒,睡眼朦朧地出來打開客廳的燈:“你們在吵什么?” 光線猶如針尖刺來,她皺眉閉了閉眼,適應片刻之后睜開,抬頭望向易禹非。 他幾天沒刮胡子了吧?看那下巴青森一片,半長的劉海兒耷拉著,目光晦暗,面頰清瘦冷峻,顯得陰沉深郁,完全不像正常人。 “你想打我?!彼昧丝隙ň?。 心里壓著一股厚重的情緒,喘不過氣,需要發泄,可是找不到途徑,她知道他也一樣,想打人,或者被打。 “到底怎么回事?”三姨少有的嚴厲:“mama沒了,你們兄妹兩個應該更親才對,現在在吵什么?” 他們不吭聲。三姨見易童西汗濕的頭發胡亂貼在臉頰,下巴和脖子沾著黏糊糊的西瓜汁,看上去邋遢極了。她嘆氣,上前拉她起身,走到浴室清洗干凈。 “非非,你太不懂事了?!贝笠桃步逃柶饋恚骸熬筒恢雷屩鴐eimei嗎,你mama要是看見你們這樣會有多失望?” 失望嗎?人都死了,還談什么失望。 易禹非轉身回房。 他確定自己是從這夜開始患上慢性失眠的。如果可以,拿頭去撞墻,會不會好一點? 天亮的時候,大人們出去辦事,他從床上爬起來,一頭亂發,光著腳,走到易童西房間,無聲無息,坐在邊上垂眸看著她。 她睜開眼,雙瞳泛著血絲。 易禹非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這張與他有三分相似的臉,此時此刻竟然有一種慈悲的神態,多好看。 “哥哥?!彼穆曇艉軉?,真懷疑這副嗓子還能不能笑。 長久的凝視過后,他緩緩埋下去,把臉藏在她頸窩里,雙臂緊緊將她抱住。 好像說了句什么。 易童西應了一聲,然后聽見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