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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祁開著車,從山腳下一路到了縣上的醫院。期間來了個電話,他瞄了一眼,直接掛斷。 年夕坐在副駕駛上,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醫院樓梯間,夏祁捏著電話靠在扶手上,臉上寒氣森森。話沒說完,下意識地轉過頭,卻看見年夕站在門邊。 年夕扶著門,只是說:“習正醒了?!?/br> 習正今兒可謂“九死一生”。本來談完事情休息一晚就可以走了,但對方非說要盡個地主之誼。習正還推說最近風頭緊,不敢鋪張。結果遇上個老滑頭,那話說得一句比一句好聽,一句比一句誠懇,硬把組里其他人都說得心窩熱,紛紛勸習正“政策寬松”一把。習正一看,還是個眼熟的,不就是上次送了習正一休閑莊的那個黃勝嗎? “習主任你別擔心,咱們不就是去喝點茶泡點溫泉嗎,怎么就鋪張了呢?當官的又怎么了,當官的就沒自己的自由了,吃什么得管著,住哪兒得管著,出去放松一下還得小心翼翼的,免得就被人給抓拍了檢舉了。習主任,我知道你為官清廉,人又自律,但這活得也太累了不是!你看我們今天又不去多高檔的地方,就那山腳下邊泡個溫泉,寒磣是寒磣了點,舟車勞頓圖個舒服嘛。再說了,我和你也算個臉熟的了,就當我請個客唄……” 噼里啪啦,巧舌如簧,這才算把習正說動了。 一個調研組加上黃勝那幾個,兩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過去了。 從飯桌上下來,習正已然覺得不大對勁。估計長時間的趕路又喝了點酒,頭開始犯暈。有人喊他去泡溫泉,他都擺手拒絕了,轉身就往廁所去。 “喲,今兒習主任是喝高了啊,那好好休息啊?!?/br> 人都散了后,習正靠在洗手臺上,掬捧水洗了把臉。身上越來越熱,越來越無力,一股熱流以不可阻擋之勢匯聚到了下腹。習正今天喝得不多,畢竟明早就得回程,但這,顯然已經不是喝了酒該有的反應了。 莫明的,他想給年夕打個電話,剛掏出手機,一個沒拿穩,手機掉進了池子里沾了水。習正撿起來看了看,還好只是打濕了外殼,里面沒事兒。 他把軟膠的手機殼剝了下來,軟殼里面粘了個黑黑的東西,一扣,扣不下來。 習正眉一凝,拿起手機殼,對著燈光看了看,心頭一陣嘆悟。 原來,原來啊…… 這么小一個竊聽器,粘在這么隱蔽的位置,如果不取下來,還真發現不了。習正的手機與手機殼不是相同型號的,殼偏大,殼身與殼蓋連接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空隙,竊聽器,就塞在那空里。 殼扔了,手機也一塊扔了,誰知道手機里還有沒有別的什么,還有房卡,一并扔了。 習正知道自己今天是著了道了,不,是早就著了道了,今天恐怕只是個結果。 習正是被藥給弄糊涂了,但狐貍再糊涂那還是只狐貍。 趁著還清醒,習正趕緊往外面跑,才出了廁所,看見幾個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邊打牌一邊看電視,看著挺眼熟,是跟著黃勝一起來的那幾個人。他們怎么還在這兒? 習正暗暗思忖,這要硬闖出去,鐵定被攔下來,以他現在的狀況,扶回房間誰也不會反對,但一回去,什么屎盆子都可以往你頭上扣了。 那些人一見習正,問道:“習正任,不出去玩???” 習正笑著搖頭:“不去了,不太舒服,回去休息一下?!?/br> “沒事兒吧,要我們扶你回去嗎?” “沒事兒?!闭f著就往樓上走。 那幾個人又坐下繼續打牌。 門是出不去了,轉個身兒,拐了彎拔腿就往樓上跑,腿都是軟的。 房間是萬不能回的,誰知道回去了還出不出得來。 習正的房間在二樓,路過二樓時他停都沒停一下,不歇氣地往三樓沖。 三樓基本上沒住人,樓道里冷冷清清的。習正繞去了外廊,外廊風大,吹得他清醒了些,這才摸出手機給年夕打電話。 他只想聽聽她的聲音,這樣能讓他最大程度地保持清醒。 至于手機是哪里來的?這還得感謝年夕。前兒不是說了嗎,為了存年夕的照片,也為了方便聯系她,習正買了個超大內存的手機,手機卡是離開a市時才辦理的。這個手機他通常都放在家里,不會帶在身上,只有年夕見過,號碼也只有年夕知道,雖然現在不一定了,但這至少意味著,手機沒有離過身,也就沒有被人暗中動過手腳。 至于被扔了的那個手機,唯一有機會能讓人動手腳的,也就只有那次了…… 果然防不勝防啊。 習正讓年夕扶著,一步一步從樓梯上下來。習正只希望老天助他一把,這么長時間了,樓下那幾個人也該走了。 但是老天爺又調皮了,走了兩個,還有一個坐在大廳里百無聊賴地低著頭看手機。 習正一邊不動聲色地拖慢腳步,一邊想著該怎么出去。習正一直在狠狠地壓抑著自己,就算她就在自己身邊,也絕不能動她分毫,這趟渾水,不能讓她蹚。再不走,習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所以說習正會暈過去,不止是藥的原因啊,還有他自己憋的吧。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突然,那人收了手機站起來,徑直往衛生間走去。 習正頓時松了口氣,天助我也啊。 危機解除。 另一邊,監控室。 “誒,這怎么回事兒,又是要往哪兒走?”黃勝指著監控錄像上的一男一女問道。 電腦前坐著的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說:“可能是怕出岔子,換了個地方吧。和習正一起來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住在一層樓?!?/br> 黃勝點點頭,忍不住在心里冷哼。這個習正,中了藥,還這么能折騰。本來是不用監控的,聽他手機上的竊聽器就知道是哪般情況了,結果這家伙大概把手機忘在廁所里了,害得他還得來監控室調監控錄像。 以為跑到三樓就沒事兒了?不過垂死掙扎罷了,這不再怎么掙扎,被女人摸了幾下,受不住了,還不就暈暈乎乎地跟著走了。 “進房間了嗎?”黃勝問。 “進了。B204,要通知廖副所了嗎?” “通知吧?!?/br> 到底是心太急了。 第一次心急,成了事兒,第二次心急,只能壞事兒了。 過了會兒,兩個人急匆匆地跑進了監控室。 為首的黃毛大著膽子開口:“老板,習正……他現在在哪???” “在哪?你們看的人你們問我在哪?”黃勝一下就被問出火來了,“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雙精滑的小眼擰成兩個三角,“這事兒交給你們就是白交,三個人都不頂用!”丟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還是回答了剛才的問題:“習正不是進去了嗎?” 進去了? 那兩人意外地互相看了眼。還是剛才那個,顫顫巍巍地說:“剛才那女人來了個短信,說沒等到人……”這二位也怕啊,越說越沒音兒了。 “沒等到人?”這回輪到黃勝意外了,一把將黃毛拖到電腦面前,指著剛才年夕扶著習正的監控畫面惡狠狠地問:“你們找來的女人是這個嗎?” 黃毛看了又看,最終畏縮地搖搖頭:“不是?!?/br> 黃勝倒吸一口涼氣,把黃毛丟開,大步從門口沖了出去。 才跑到樓下,看見一輛警車停在門口。 好吧,這回是徹底完了蛋。 還說他心急呢,有人比他更心急。這電話才打了多久,人都上去了。 唉,也不知道剛才那女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