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微妙之變
當她好不容易說出了此生能說出最rou麻的話,衛襲卻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許久之后,他忽然將她抱起,只用一次躍身,便飛身到后花園最高的亭頂,敏捷、利落。 待壓面的狂風和耳畔的呼嘯停下,她睜開了眼。 恰時,他的腳尖輕輕點落瓦片,長順的銀發絲縷降下,華光瑰麗,驚艷風光。 他盤腿而坐,解開外袍,溫柔地將她攏進懷中。 她心中忐忑,直到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頸,她才敢去看他,正巧,視線撞上他的,那紅眸里的情緒太過濃烈,美得,讓她移不開眼。 他看了她一會,然后垂眸,最后索性,將眼埋進了她的肩。 “衛襲?……” “……嗯?!?/br> “你怎么……都不說話?……” 他束緊了她,半晌,悶聲說道,“也稍微讓我……害羞一下……” 她呆了片刻,隨后咯咯的笑了起來,腦袋,靠在他腦袋上,蹭了蹭,“嗯?!?/br> 頓時,她的心,是從未有過的踏實。 比起上一回,他說若他離開蓮宮,會帶她一起走那時,還更踏實。 放眼望去,蓮宮這瓊樓玉宇,籠罩于滿月的銀輝之下,精致得美不勝收。 她,也被他的外裳籠罩著,身暖,心更暖。 離天空這樣近,離月亮這樣近,就如離他這樣近,離家這樣近。 雙手,撫上纏在腰間的手臂,她想,自己的這一輩子,似乎算是,已完滿了吧…… 那夜之后,日子還是如常,衛襲也還是衛襲。 但她總覺得,他變得有些孩子氣。 無論入寢時他們是怎樣的,只要一覺醒來,就會發現他蜷在她懷里,高大又修長的身軀圈成一團,毛茸茸的白尾貼著腿,死勁的往她懷里鉆。 吃飯的時候,他不坐主席,而是坐在她身旁,幾乎不食人餐的他,就那樣撐著臉,為她夾菜。 給她讀書時,講著講著,他的頭,就會不知何時枕到了她的肩上。 若講書講累了,他會直接放下書卷,在她肩頭小憩,她肩膀要是酸了,只要動一動,他又繼續滑落,枕在她腿上,瞇起一只眼,沖她媚笑。 她怎么看,怎么想,都覺得他像在對她撒嬌似的,慵懶又可愛。 有時,她忍不住笑著,卻又嘆著。 衛襲這樣做,到底是還要讓她再多喜歡他,才肯罷休吶? 如此過了十幾日,花子蓉忽然來了鴛鸞殿。 隨他而來的,除了幾名侍從之外,還有花允銘。 佟欣和佟德進了屋,斟茶倒水之后,站在了柱旁。 她低著頭,因不懂規矩,不曉得該些做什么,于是也找了根柱子,站在它旁邊。 “襲,十幾日不見,可想本君否?” 花子蓉那尖細的嗓音,她聽著,就覺得不舒服,嘟起嘴,腦袋,又是壓了幾分。 衛襲笑笑,“若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么衛襲想國君,已想了整整有十二個年頭了?!?/br> 花子蓉顫笑,“日日貧嘴,你也不嫌膩煩?!?/br> “肺腑之言,國君這么說,還真叫衛襲傷心呀?!毙l襲輕笑著,看了花允銘一眼,“不過,既然旻王也來了,國君恐怕,不止是來找衛襲,風花雪月的吧?” “你啊?!被ㄗ尤匦χ鴵u搖頭,對身后的侍女說道,“枇兒,去吧?!?/br> “喏?!?/br> 三只大箱子,在廳堂中間打開。 “諸國國君訪蓮之時,你才學淵博,口若懸河,為我蓮國爭了臉面,本君本該封賞?!被ㄗ尤乜粗l襲,說道,“不過你素不愛加官進爵,也只好,賞賜些小物了?!?/br> 衛襲笑笑,起身行禮,“謝國君賞賜,衛襲不勝感激?!?/br> “你看看,可還喜歡?”花子蓉看了眼花允銘,接著,對衛襲故作媚態。 衛襲垂眼看去,頭一箱是新衣,雍容華貴,第二箱除去珠寶,則多為金銀,第三箱是書卷,他好奇,拿起幾卷看了看。 “怎么樣?”花子蓉起身,走到衛襲身旁,和他一起看。 “這策論是……”衛襲轉頭問他。 “這一卷,是那祈國宰相端夫子所撰之作?!被ㄗ尤厣焓?,壓下衛襲手中卷冊,“有空再看吧?!?/br> 衛襲從花子蓉的眼神中,領悟到了什么,他垂眼笑笑,看向花允銘。 花子蓉知他明白了,于是靠在衛襲肩頭,小聲說道,“許久,都未曾讓你為我梳發了?!?/br> 衛襲習慣了似從前那般,去握住花子蓉的肩頭,然而……他側過臉,用余光看了眼沈菲傾,空中的手,垂下了,他笑笑,“只是不知,國君入衛襲房中,可還方便?” “自然?!被ㄗ尤毓创?,“我們走罷?!闭f著,他執起了衛襲的手,走向房里,邊走,邊對花允銘說道,“你就在這里,等著罷?!?/br> 花允銘面無表情的站起身,行禮道,“喏?!?/br> 等廳里安靜下來后,她才忍不住發笑。 方才,她看見了衛襲的小動作,正瞪著他的手,就和衛襲轉過的眼對上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那滿眼倉皇的模樣,實在是好笑。 佟欣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佟德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輕輕咳嗽了聲。 她趕緊斂笑,低著腦袋。 花允銘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嗓音淡淡,“帶我凈房?!?/br> 她趕緊行禮,“喏?!?/br> 凈房在后院的死角,被一片短竹掩著。 來到竹堆的開口處,她停了下來,說道,“就在里頭?!?/br> “我其實……”花允銘咳了聲,“是有話想對你說?!?/br> “嗯?”她抬頭看他,不解,剛才就不能說么,“不是想如廁?” 花允銘扶額笑嘆,“不是?!?/br> “哦……”她點點頭。 “上回……”花允銘神情有些苦惱,似不知從何說起。 “哪回?”她歪歪頭。 “你在蓮池……遇上韓君的那回?!彼p嘆。 “嗯?”她還是不解。 “我裝作不識你……其實……”花允銘蹙眉,欲言又止。 她想了想,笑道,“哦,對啊,那事,我都還沒多謝你呢?!?/br> 花允銘愣愣,終于看著她了。 “若不是旻王裝作不識,怕也是麻煩大了?!彼沧煨Φ?。 花允銘看著她,“難道你就不怨我……當下沒替你解圍?……” 她想了想,說道,“可是你不是說過,自己是沒了翅膀的雀兒?若然如此,你自保都來不及,又哪還能顧得上我呢?” “我不是……”他蹙眉,想反駁,卻又無力反駁。 “好啦好啦?!彼坂鸵恍?,沒想到,花允銘本性耿直,與表現出來沉穩的反差還挺有趣的,認真的說道,“我是真的、真的沒有怪你?!?/br> “是嗎……”他像是松了口氣。 “而且你若幫了我,豈不正正說明,你是認識我的嗎?”她笑笑。 他輕笑,“你倒愿意善解人意?!?/br> “你才是吧?!彼χ?,捋了捋胸前的長發,“為一個女婢的事,竟這么在意?!?/br> 他怔了怔,握了握拳,清了清嗓,才說道,“你和別的女婢……也不盡相同……” “嗯?”她不解。 他笑著,搖搖頭,說道,“那日見你盤了發,很是好看?!?/br> 得到贊賞,她有些害羞,抿抿嘴,笑道,“那是今日盤的這個不好看嗎?” 他上下將她仔細地看了遍,才笑道,“也好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