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花間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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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便是冊后大典,青鸞卻如人間蒸發般,無影無終。吉時已到,楊勝來催了好幾遍。錦繡宮樂響起,文武百官,外邦使節都已經就坐。斟酌之下,朱雀坐在鏡前,為自己梳妝。 大婚之夜月正圓,重重宮殿平地拔起。飛翹宮檐,高聳樓閣,漢白玉鋪就的平整宮道,高約百丈似能到達天聽,這就是他傾盡萬金為她筑成的引鳳臺。 龍騰頭戴金絲盤龍冠,著帝王禮服中最莊重的袞冕,只用于登基、祭祀、納皇后。新后身體微恙,見不得風,所以只得在外面覆了一層紅紗,像極了民間的“紅蓋頭”,一時被百姓傳為佳話。她放心的把手交給他,他牽著“青鸞”,在百官的瞻仰中登上那引鳳臺。 層層臺階之上,丞相率領百官向他們叩首跪拜。透過紅紗看到的一切像是燃燒起來,若那年自己點燃梧桐枝。中常侍將沉甸甸的印冊交給她,朝袍上的金鳳和金印的光線重疊,發出明亮耀眼的的霓虹。上千人齊呼萬歲,她期盼了萬年,不料最后還是以自己meimei的名義完成這場遲來千世的大婚! 大典將畢,宮樂再起,北疆元帥朱翊卻遲遲沒有現身。 楊勝神色慌張,撲到龍騰面前跪下大呼:“陛下,大事不妙了!朱翊拿虎符調離了守城的御林軍,已攻陷帝都,兵圍錦宮!” 民間流言紛紛,盛傳錦帝非皇室血脈,朱翊以全城百姓為要挾,逼龍騰現身退位。 滿朝嘩然,帝君震怒之下不敢妄言,是誓死一戰還是禪位殉國,全城百姓的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間。 朱翊和皇室的恩怨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鳳凰的生母蘭綺本是輔國大將軍之女。與朱翊二人婚后琴瑟和鳴,情比金堅。其后朱翊遠征漠北,留蘭綺在京都待產。先皇性情天下皆知,竟欲將其納入后宮。蘭綺誓死不從,難產誕下一女后,便韶華傾負,香消玉殞了。 龍騰拔出長劍,靜若深海的眼眸是憤怒是冷酷決絕,舉手投足間充斥著帝王霸氣,這才是她熟悉的軒轅龍騰!一步步逼近她,劍指她的心房,長劍一挑,她頭上的紅紗飄舞在空中。 紅紗之下是一張勾魂攝魄,蠱惑眾生的臉,他曾日思夜想,魂牽夢繞。而今卻是半面紅妝,半面芳華,她在右臉覆了半張銀色面具,詭異妖質的唯美。 “你是青鸞?雀兒?還是朕的鳳凰?原來是你——朕最愛的人,幫自己的父親竊了虎符,葬了朕的半壁江山!哈哈!哈哈……”他決絕轉身,吩咐丞相調集宮中僅有的一萬兩千精兵,欲登上宮墻,為了百姓免遭屠殺,他也必須拼死一戰。 “一萬年前,我為你涅槃,浴火重生。難道今世你又要為那所謂的天下蒼生,而再次拋下我。軒轅龍騰,你是龍族之主!三次!你拋下朱雀三次!我要你回頭看看我,你忍心嗎?”她已近崩潰,在他身后撕心裂肺控訴他的不公。 宮人為他著好那身銀色戰袍,器宇軒昂,攻城略地。他突然停下急促的腳步,那些剩下燃盡的流年,值得他刻骨銘心去懷念。 他是軒轅龍騰,是龍族之主。 作為上古四大神獸之一的青龍,他深受天帝器重,統帥南海數十萬龍族,看守被封印在海底的魔君祭夜。 那年,他護送在四方引渡佛陀回四天,途徑岐山的月老祠。片片桃紅之下,他邂逅了她,從攜手那刻起,便已在長生殿外的流光鏡前預見結局。 亙古洪荒,天地間羽化出一對冰火鳳凰,火鳳凰名喚朱雀,冰鳳凰是為青鸞。 鏡湖仙境,花團錦簇,湖中碧水,波光粼粼,這是超然于六界之外的世外桃源。遺世獨立的夕顏殿,庭院幽深。那層層密密的梧桐,阻隔了一切人世的繁華與廝殺。 傳來悠揚纏綿的琴聲,很難想象那修長如玉的十指間,曾斬殺無數妖魔,經歷過嗜血殺伐。流瀉出的清越圓潤的弦聲,游蕩在云波之上。她抬眼望去,龍騰一襲玄色錦袍,微微冷冽的閑淡中一絲鋒芒奪目,竟讓周遭黛色汗顏。 那個人的目光,流連在她眉眼之間,經歷了千百萬年的悲歡離合永恒寂寞。那一刻,時間定格,她以一種沉靜的眼光看著他,許久許久。 “朱雀,我愿用一切來交換,只想和你這樣度過余生?!彼弥茨境料闶?,梳著那錦緞般的三千青絲,發絲帶著若有若無的幽香。微涼的觸覺是靈魂深處最不舍的癡念,宿命的糾纏,已分不開,剪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