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到底誰才是你的王
深夜,篝火寂寂 火苗燒斷樹枝噼里啪啦的聲音不時候從空曠偏僻的山洞內傳來。 明亮的火堆旁,少女蜷縮在男人堅實矯健的胸膛里,身子怕冷似的微微發抖,她緊閉著眸子,似是睡著了,只是擰起的眉頭讓人察覺到她睡得很不安穩,即使在睡夢中,她小手仍然緊握著男人的衣袖,似是怕他會消失不見,剩下自己一個人。 而男人手中凝聚著一團火光,他運用內力讓那團火光在她心口的位置轉動不休,與她心口處一寸寸生長的寒冰僵持對峙著,那炙熱的火光映在他蕭索清寒的面容上,投下影影綽綽的斑斕光影。 許是夜色太深,他白日里那只黑中透紫的眸子此刻烏黑如硯墨,濃黑幽深,暗不見底,透著詭秘波光,一絲低咳聲從他喉嚨間悶悶的漫溢出來,又被他強行咽了下。 “唔……”她輕輕掙開眸子,看著他漸露疲態的面色,懂事的想輕輕推開他的手,“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好像不那么冷了……” “別亂動……我沒事……” 筮塢戍運功又將那火光離著她的心口更近了一分,一股融融暖意立時流遍全身,她舒服的深吸了口氣,明眸在他臉上瞧了瞧,掙扎著從他懷里坐了起來,朝他莞爾一笑, “我都說了,我沒什么事了,你為我運功了一個晚上了,也該休息休息了……“她輕輕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感到身體并無異樣,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動人,“你還我還能跳舞呢,不信,我跳給你看!” 她的身子剛動了幾下,臉色變驀地一白,那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寒冷疼痛再次從心口席卷而來,她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緊蹙著眉頭,白嫩的小臉仿佛覆蓋上了一層寒霜。 “好冷……” 筮塢戍急忙欺身上前,將她緊摟在懷里,左手凝聚出團團火光再次覆上她的心口,墨染的眸子里不易察覺的浮起一抹擔憂緊張之色,“不可逞強……” 糖蓮子縮在他懷里,定定的看著他為自己療傷,小嘴忽而一撇,兩串淚珠順著她圓嘟嘟的小臉流淌下來,怎么止也止不住。 見她突然哭了起來,他臉上不由掠過一抹慌張之色,山巒似的眉峰皺的更緊,清涼淡漠的聲音無端的染上一絲慌亂, “怎么了?難受得緊么?” 糖蓮子嗚嗚搖了搖頭,用手背抹著眼淚,一臉天真的問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筮塢戍怔了一下,皺眉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要胡思亂想” “真的嗎?”她喃喃的小聲問,有些疲倦的垂著眸子噙淚小聲道,“我只是害怕以后再也看不到師父,看不到你和韶哥哥……還有青子衿,我還想和你們一起去好多地方,我……死了,一定會很想念你們的” 她說著說著,竟似乎是當真了,猛地抬起頭來直視著他,不放心的叮囑道,“我若是死了,你一定要把我的尸骨帶回天山,雖然我不想讓師父傷心,可是那里是我長大的地方……我想在那里長眠……” “別再說這些瘋話了,我說了我不會讓你有事!” 筮塢戍臉色猛地一沉,清冷無緒的聲音罕見的留露出一抹惱怒之氣,“我要留下的命,沒人能帶的走!” 糖蓮子從未見過筮塢戍如此生氣,如此霸道的樣子,不由得乖乖的閉了嘴,只是雙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覺得很安心,很安全,即使處境再危險,他都會讓她化險為夷,絕處逢生。晚風徐徐,將他身上清異雪松之氣吹得更濃了,這香氣讓她沒由的心安,一陣莫名的困意襲來,她輕輕打了個哈欠,在他懷里沉沉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走了過來。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筮塢戍冷冷的看著他,黑中透著紫氤的眸子幽光流轉,閃爍著冰冷駭人波光。 “沒什么,不過想她感受一下我的痛苦,我的心有多冷,有多痛而已!” 瓷千歲穿著一身白衣站在他們不遠處,不慌不忙的淺笑說著,嘴角的笑容春寒料峭,帶著幾分報復的快意。 “她救不了瓷都” 筮塢戍與他對視了片刻,忽而道。 “救不救得了瓷都,不是你說的算,你若真想救她的命,就把我留給我,然后你一個人立刻離開這里!” 瓷千歲陰郁的瞪著他,聲音霸道而含著一意孤行的肆意,仿佛筮塢戍也不過是瓷都的一個普通百姓,不容他拒絕反抗,那張瓷裂的面容在月光下閃爍著冽然波光。 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更不容許自己喜歡的東西被人搶走,他是高高在上的瓷王,怎能允許自己心愛的人就這么被輕易帶走。 “唔……好冷……筮塢戍,我……好冷……”懷中的少女不知何時蘇醒過來,在他懷中痛苦的呻吟著,發白的小臉似籠上了一層寒霜,心口處被暫時壓制住的寒氣又如煙從她心口處冒出來,她無助的仰頭看著筮塢戍,小手在他衣襟上難受的胡亂抓著, “好疼……好冷……” 瓷千歲唇邊那肆意報復般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他看著糖蓮子痛苦的神情,那笑容像是被什么狠狠蟄了一下,飛快的從他清俊的臉色褪散下去,晶瑩剔透的墨玉似的黑眸隱隱浮起心疼擔憂之色。 “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看到她比你痛苦,你開心了么?” 筮塢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詭眸子冷冷的盯著他,語氣森涼而輕蔑,:“若真心愛一個人,你不會忍心如此傷她” “真心,愛……?”瓷千歲的目光迷惑起來,他呆呆看著他們,神情迷茫懵懂如稚子,他微微垂下眸子,抬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目光更加困惑,似是自語似的低喃“奇怪,這里好像更疼了,看她這樣……我不應該高興才是嗎?真心愛一個,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筮塢戍沒再理會他,只是抱起她朝著溫暖的火堆走了去。 夜郎國。大殿內。 “真的是你放走他們的?” 金階之上,男子一身鎏金皇袍,玉冠束發,英俊非凡的面容上含著nongnong怒氣,一雙墨河似的眸子陰雨綿綿。 金階之下,碧衣女子臉色蒼白的跪在地上,柔軟的金玉翠紗層層疊疊的垂落在地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仿佛即將枯萎的玉桐花,她黛眉緊蹙著,在眉心間凝成一抹碧綠,溫婉清澈的眸子輕輕垂下,不敢看他,唯有眼角一片濕紅。 “是我放走了他們……” “皇兄,你看她承認了!想不到我們這么費力才抓住他們,就被這個賤人說放就放走了!我早就說過她就是個災星,根本不配留在咱們夜郎!” 紅酥一臉刁蠻的站在青蘿身前,明艷嬌美的臉蛋上恨意驟然,明明是十五六歲,單純的年齡,目光卻似毒蝎一般刁鉆狠毒,她惡狠狠瞪了一眼青蘿,仰頭嚷嚷道, “皇兄,如今這個賤人犯下如此大罪,按律當誅!” “你閉嘴!”竹磬涅冷聲斥道,一步步從華麗的金階上走下來,刀鋒般鋒利寒冷的眸子逼視著她,眼角亦是一片緋紅之色, “為什么?” “…………” “我問你為什么?!”他猛地抬起她的下巴,怒吼起來,烏黑發絲隨著吼聲垂落于胸前,順著他俊美非凡的面容傾斜而下,在他臉上投影下一片更深的暗影。 青蘿不說話,只是緊緊咬著唇,看著他布滿痛意和怒意交織重疊的目光,兩行清淚從水濕的眸子里落了下來, 聲音如落花幽柔, “青蘿甘愿領罪……” “領罪?!” 他深黑看不見底,如深潭似的眸子逼視她良久,直到那徹骨寒意讓她身子不由微微發顫,他高貴的薄唇才緩緩露出一個冷冰冰的笑容,那笑容,寒入肺脾, “是他,是他讓你這么做的是不是?” “不,不是!不是他………!” 青蘿猛地搖頭否認,可是那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懼擔憂還是未能逃脫他銳利的目光。 欲蓋彌彰。 也是這刺目的慌張,冰凍了他眸中殘留的最后一絲溫存之色,他狠狠擒住她的下巴,用力抬起逼視著她的眸子,一字一頓,惡狠狠的道,“到底,我是你的男人,還是他是你的男人?到底,我是你的王,還是他是你的王???” “…………” 青蘿不答,只是低垂著眸子,流著淚,那流水清涼涼的,如山澗中的溪水,蜿蜒不絕。 他凝視著她,墨海翻騰的目光漸漸一點點冰寒起來,到最后只余灰燼般的冷決, “來人,把她給我壓入天牢,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