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楚瑾杰
告別了幽州,楚燦等人晝夜趕路,終于在第五天到達白城馬場。 看著這個花費了她幾千萬銀子才建立起來的馬場,楚燦心有戚戚焉,怪不得造反的人都要拼命斂財,你說這兵馬糧餉哪樣不得流水一樣的花錢啊。 這里有五千余馬匹,都是剛成年的健壯良馬,還有十余匹萬里挑一的千里馬作為繁衍優良品種的種馬。 楚燦對馬一竅不通,只能從外型品相上粗略的分好賴,在馬場負責的是老段,此地距離燕國較近,且他對馬很有研究,所以楚燦將他分派到這里管事。 “小姐,你看這匹飛燕,她眼睛圓潤飽滿有光澤,耳朵小而尖立,轉動靈活,骨骼輪廓分明,四肢堅實,毛色油亮,是萬中無一的寶馬良駒?!崩隙螣崆榈南虺N介紹著他最喜歡的幾匹寶馬。 楚燦順著他的講解仔細觀察著,她其實是來看看馬場運作的如何,并不想學怎么相馬,奈何段老太熱情了,她只好打起精神在這味道不太好的馬廄里待著。 “段老,馬場可有什么難處或不順?”百里世看出了楚燦的勉強,便開口岔開話題,引著眾人出了馬廄。 段老笑道:“五將軍派了不少人手給屬下,皇后娘娘也和白城的官員打了招呼,馬場受各方庇護,這里交給屬下,您們就放心吧?!?/br> 楚燦頷首,馬場運轉順利就行,轉口道:“擎蒼那里還順利嗎?” “燕帝對他不錯,宗室里有些小麻煩,都是咱們以前預料到的,他能處理,您放心?!瘪R場所在白城距離燕國較近,與段擎蒼的傳信也是段老負責的。 “嗯,能幫的盡量幫,不在乎花多大代價,有難處你就直接傳信給我?!背N覺得投資段擎蒼還是很有潛力的,所以也不吝嗇多投資一些。 “謝謝小姐,屬下替擎蒼謝小姐?!倍卫细屑さ木鸵鹿?,被楚燦制止了。 馬場看完了,楚燦讓輕靈又留下兩千萬兩銀子才離開。 “這些馬一天就要吃上千兩銀子的馬料,真是奢侈啊?!背N坐在馬車上,心疼的撇嘴。 “這都是好馬,自然消耗的料也貴一些?!卑倮锸篮眯Φ目粗N,隨口解釋道。 “我又沒國庫做后盾,事事要花自己的銀子,你以為我開金礦的不成?”楚燦嘆息,真不知那些謀反成功的前輩們怎么弄來的銀錢,她又不能去搶。 “你的私庫還很豐厚,五年內養兵馬不成問題?!鼻夷阋灿貌恢迥甑臅r間,百里世心道。 “拿出一部分銀子屯糧,用商隊去周邊的小國收購,有多少要多少?!币獮榕c神殿的戰爭做準備了,打仗是巨大的消耗,實力和底蘊缺一不可。 “好的?!卑倮锸李h首,這件事的確應該開始籌備了。 在探親大隊進入雪城的前一日,楚燦等人才回歸,歇了一宿,第二日精神飽滿的進城。 在楚燦十六年的記憶里,只見過五叔楚瑾杰兩次,五歲時從神殿第一次回夏國探親,五叔特意從邊關回來看她,再有就是四年前皇帝五十歲萬壽節時見過一面。 五叔年幼失轱,少年時代四位兄長相繼離世,在四叔死后,他毅然離開京城來到雪城守邊,以十九歲的稚嫩之軀扛起了夏國的半邊天下,此后的二十年間,他回京城的次數不超五指之數,五嬸也是他在邊關娶的雪城本地人。 “侄女見過五叔五嬸?!背N對于這位叔叔的感情是真摯的,對他的坎坷和悲憤也感同身受,而且他還即將會是現在三個楚家男人中唯一支持她篡位的人,說服其余兩個的任務就落在他身上了。 “快起來,快起來?!背芤簧黹L袍輕甲,欣長健碩的身材,長相與楚瑾瑜有幾分相似,卻沒有其長兄那種翩翩君子的儒將風采,犀利桀驁的眼神,冷漠的氣質中帶著幾分陰暗,此時的他,臉上掛著僵硬的笑,怕嚇著了唯一的小侄女。 “小燦,快讓五嬸看看?!蔽鍕鹈麨檐嚪?,是本地鐵匠的女兒,皮膚黝黑,身材低矮健實,容貌普通,唯一出彩的便是那雙晶亮帶笑的大眼,讓人心生好感。這是她第一次見楚燦,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美名在外,身份高貴的外侄女。 楚燦起身,善意的對著五嬸展顏一笑,對于楚家媳婦來說,出身和容貌不重要,能與夫君同甘共苦,生死相隨的就能得到楚家人的認可。 “呀!五嬸這輩子沒見過小燦這么美的女子,簡直就是仙女下凡啊?!避嚪急怀N那絕世的容顏驚住了,回神后忍不住用自己沒什么墨水的言語贊美著。 楚瑾杰上次見侄女還是三四年前,那時候的楚燦還是個不茍言笑的小孩子,而今已經褪去了青澀稚嫩,展現出她風華絕代的容貌氣度。 “長大了,小燦也長大了?!背芨锌呐呐闹杜募?,似又覺得不妥,這又不是楚軒那小子,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頭發,又怕弄亂那精美的發髻,一時尷尬的只能干笑。 “五叔,五嬸,咱們進屋說話吧?!背N看出了他們的不自在,一手一個,摻著他們的胳膊便拉著進了雪城的楚將軍府。 將他們扶著坐在正位上,楚燦退后兩步,恭恭敬敬的要行叩拜大禮。 “咱楚家不興這個,快起來,地上涼?!背苁疽馄拮尤シ?。 “是啊,小燦,別跪了,五叔五嬸心疼?!避嚪疾挥梅蚓疽獗阋呀浧鹕砝×藴蕚溥蛋莸某N。 “這個禮是替千萬受庇護的百姓行的,五叔五嬸還請受下?!背N抽回被拉住的手臂,認真的道。 “你坐下吧,咱們受得起?!背艹聊艘凰?,對妻子道。 車芳依言坐下,收去了笑意,肅穆的接受了楚燦的跪拜。 禮畢,楚燦起身,斂去嚴肅認真的神色,燦爛一笑。 楚瑾杰夫妻也忍不住展顏,三人坐下敘話。 閑話了一陣后,楚瑾杰感嘆這個侄女是確實長大了,想法見解成熟有度,氣質沉穩大氣,眼中閃著自信智慧的光芒,完全不是三年前的小丫頭了。 “小燦,這次你來雪城可是要辦什么事?”楚瑾杰也不說家常了,直接插入正題。 “的確是有事,”楚燦淺淺一笑,對于五叔的性格也把握了幾分,“我需要時間去辦事,所以借著五叔的地盤打掩護?!?/br> “去多久?可有危險?”楚瑾杰并不意外楚燦的要求,只問了他關心的問題。 “最少三個月,”楚燦手指輕叩桌面,顏灼天八月份出關,那時又是自己的生辰,以他的性格,一出來定是會找她的,所以她會盡量在那之前回來?!拔kU到是可以忽略不計?!蔽骶秤兴募t塵軍,敵人也只差最后的一些拼死反抗的硬骨頭了。 車芳看看他們叔侄倆,忍了忍沒有說話。 楚瑾杰聞言眉頭一皺,三個月這么久,都夠在夏國直通個來回了,這孩子是想做什么? “我要去西境一趟?!背N見五叔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疑慮與擔心,直言不諱的道。 “那里可亂的很,你一個小姑娘去那干什么?”車芳忍不住開口,那西境都是些蠻子野人,豈是楚燦這樣嬌滴滴的小姐能去的地方。 楚瑾杰劍眉一挑,無聲的等著她的下文。 “那里現在已經是我的地盤了,”楚燦淺笑著說出石破天驚的話,手指輕柔的撫著桌上的石鷹雕塑,那是楚家的家徽。 石粉簌簌的落下,堅固的寒山石料在她手里如同豆腐般,“這樣才對?!背N在石鷹身上又多加了幾道羽毛紋路,尾翎也修改了一下,才滿意的道。 “啊……你?”車芳驚愕的撲過來抓起楚燦的手看了看,又摸了摸那石鷹,一時愣怔無言。 楚瑾杰瞳孔微縮,眼中有著了然和狂熱閃過,他低頭喝了口茶,壓住激動的心情,啞聲道:“你詳細說?!?/br> 楚燦見五叔沒有讓五嬸回避,想來是信任她的,便笑道:“侄女要取回屬于楚家的榮耀,順便收拾幾個忘恩負義的下作小人罷了?!?/br> “你不怕列祖列宗為此蒙羞?不怕背上罵名?不怕后世之人詬???”楚瑾杰目光銳利灼灼的盯著楚燦。 “楚家拋灑熱血守護的是這個國家的千萬黎民百姓,不是在為夏氏賣命,且楚家代代精忠報國,夏氏代代傾軋暗算,咱們楚家的男兒可以戰死沙場尸骨無存,卻不能窩囊的死在夏氏的算計里,那才是讓祖宗蒙羞受辱。至于罵名,誰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誰守護著黎民安居樂業才是他們關心的問題,京城龍椅上坐著的是誰,對他們來說重要嗎?再說史書從來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咱們給天下人一個盛世華章,又豈會畏懼后人的幾句詬???”說到這里,楚燦微微停頓,直視著楚瑾杰,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我不怕,五叔你呢?” “好,好……說的好!”楚瑾杰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悲憤,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向著京城方向跪下,哽咽道:“四位兄長,小弟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終于能為你們報仇了?!闭f完便以額觸地,悲痛的落下眼淚。 車芳一言不發,跟著夫君跪下,眼中有著相同的悲傷和誓死相隨的決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