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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帝之國國都。 “帝王,寒冰之國的彩禮已經運抵帝之國國都?!苯硎虖墓Ь丛诎缸劳夥A報。 埋首國事中的人頭也沒抬,手中筆未停,“接?!?/br> “是?!笔虖牡玫矫?,猶豫了一下,仍是接著到:“蓮公主今日仍在凌宵殿外求見?!蔽鍌€月前,帝王還和蓮公主親親我我,怎么外出一趟回來,兩人架勢活象一方老死不往,另一方倒不斷來。 “不見?!?/br> 同樣的冷淡回答讓侍從暗自為嬌弱公主又白等嘆了口氣,退出書房。 諾大屋內靜悄悄好久,才傳來一聲筆投擲上桌。 寒琨的彩禮準備好了,他回帝之國國都也近三個月了,那個女人依舊沒有回來。 俊逸無雙的面孔沒有表情,黑玉般的細長美眸靜靜盯著桌上的文案。一個字,又一個字,每個字他都有看在眼里,可他沒辦法去思考它們聯起來所表達的意義。他努力了,可怎么也沒辦法專心下來。滿腦子,亂糟糟的,都是兩個女人的身影。 青蓮的羞澀,青蓮的微笑,青蓮的眼淚。 疑天的開朗,疑天的鬼臉,疑天的古靈精怪。 兩個人一下子不同表情,一下子又有著相同的面孔。交替、分開、分開、交替,都快逼得他發瘋。那雙鍍上金光的黑瞳,那雙精靈的琥珀眸,那晶瑩的淚,那火焰般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想到誰多一些,但他知道,他其實一直潛意識的在尋找疑天。 對于疑天,他沒有太過深刻的印象。只有遠遠的觀察,她與他,君與臣之見的相處讓他并不清楚她的小細節。只有杰出的功績,一團火的舞蹈,大刺刺的線條和所有心情都明白浮現的小臉……似乎應該是美麗的吧。 可青蓮卻深深植入他腦中。她每一個笑,櫻唇或深或淺的彎起的弧度,黑眸里神色清晰的轉變,小鼻子皺起擠出的細細皺紋,甚至那白里透粉紅的膚色,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外在,是最重要的么? 這個問題她問過,越沚問過,如今他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她問的時候,他回答得十分果斷,他重視內心,外在并不是首要。但現在,他卻無法像當時那么斷然。 他愛上的是她的心,可她卻是青蓮的面孔。她自然不是青蓮,但要他認為她是疑天——他辦不到。他無法勸自己相信她就是疑天,就算事實如此。都無法相信了,他要如何爽快的回答他不重視外在? 混亂的答案讓他頭疼,讓他更渴望她在身邊。他好想她頑皮的笑,她可愛的嬌嗔,以及她全然的信任。他好想擁她入懷,抱抱她,述說他有多思念她。 可他不能,也辦不到?,F在的青蓮是真正的meimei,是寒琨未來的妻。就算她來到他面前,他連碰觸的沖動都沒有,更甚的是他厭惡她,厭惡這個他曾經最疼愛的meimei,連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而另一個女人,呵,祭本院的占卜是幾乎連生命的跡象都很難捕捉得到。 如果跟隨越沚回來的是具尸體,他恐怕想抱也來不及。 那真正的她到哪里去了?他愛得心都疼了的她到哪里去了? 仰頭,緊緊擰上劍眉,他無聲嘆息。他想她,他想她想得心好痛??尚Φ氖撬谷贿€搞不清楚自己想的她究竟是誰。 現在可以確定青蓮絕對不是他的她,就差疑天了,只要見上一面,他應該就知道自己愛上的到底是個真正的女人或只是抹飄渺的可笑幻影。 “別傷我,別讓我的心成為一場空……”喃呢著無法避免的苦笑,他甚至連名字也叫不出來。閉上細美的黑眸,任冷冷空寂包裹自己,他低吟若嘆息:“我愛你,我愛你,你到底是誰……”他的她,快回到他的懷抱,他快無法再克制自己了。 相思如狂,他已為她而發狂。 書房外突然傳來恭敬的聲音:“帝王,祭、左侍、右侍將軍回帝之國國都了?!?/br> 當匯報祭一行人先往祭本院去時,帝王無法有耐心等他們入皇宮,直接親往祭本院。 祭本院的侍女在祭本院大門口攔下陣容龐大的豪華皇輦時,他差點直接命彩禪和元玦上去把擋駕的小俾女一刀砍了。 小侍女哆哆嗦嗦的被帶到華麗的皇輦前時,仍顫聲敘述著擋駕的原因:“男人不得入內祭本院,會破掉祭的命盤的?!?/br> 精美車簾后的帝王冷冷哼一聲。 彩禪于車右邊側道:“半個時辰前,左、右侍將軍一同陪祭入院,你敢否認?” 跪倒在地上小侍女快哭出來了:“那、那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元玦輕輕的聲音里帶有無限壓力,“難道他們比帝王更有資格進入祭本院,而不會破壞祭的命盤?”他在皇輦左邊護架。 “不、不是?!?/br> “那是什么?”彩禪冷問。 小侍女哇的哭了,“那是因為一旦左、右侍將軍放開幫祭護命的手,祭當場就會死了!”她偷偷看到昔日活力光芒四射的祭,已經膚色蒼白得似個死人了。把祭本院內的祭師們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資歷最高的九大祭師長們還算鎮靜的吩咐立刻準備做法救人。 她快死了?車內的帝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怎么可以死?在他尚未弄清楚自己愛上的到底是誰之前!“回宮。祭本院有任何需要全部應允。祭要是死了,本帝要拿祭本院陪葬!” 心口涌上難耐的疼,讓他無法呼吸。 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我愛你?!彼穆曇羧魢@息般幾乎聽不見?!皩Σ黄??!彼帽M全力在他懷中撐起身子,蒼白的櫻唇印上他,緊接著,她流著淚被卷入一個黑色的大洞。 “不,蓮兒——”他肝膽俱裂的吼道:“回來!”可他卻被不知名的力量定在原地。無法動彈的眼睜睜看著青蓮的臉消失在黑暗中。一下子,四周也暗了下來,徒留他一個人悲痛欲絕。 驀的,天空飄下了粉紅色的花瓣,一片又一片,連帶的,天空變成明凈的藍,無盡的粉紅花瓣不斷飄落。他仰起頭,任花瓣輕輕灑落臉上,只覺得心疼,他失去她了—— “帝?!陛p輕的柔聲呼喚讓他猛然回頭,驚喜叫道:“蓮兒!” 她站在那里,又嬌又羞的看著他,黑黑的大眼中是nongnong的愛戀,“我愛你?!?/br> 剛要回答,他的左邊也突然傳來另一道清脆的聲音:“帝?!?/br> 偏頭,他愕然,“疑天?” 她立在花瓣紛飛中,明艷的小臉是燦爛的笑,琥珀色的美眸笑意盈盈?!拔覑勰??!?/br> 他一時間愣了,沒有辦法回答,左邊是疑天,右邊是青蓮,她們都說愛他,怎么回事?他要怎么回答? “我愛你,我是你疼愛了18年的meimei,我真的好愛你?!?/br> “我愛你,我們一起把酒暢談,我們一起品味人生,我真的好愛你?!?/br> “我愛你?!眱蓚€小女人同時向他走去,粉紅花瓣飛揚著若美麗的雨,“你愛我么?”她們圍繞著他慢慢轉著圈,仰頭看著他,只看著他。 他沒辦法回答,他愛誰?他不知道。 瞬時間,她們重疊成了一個人,兩道女聲在重合的一個人形里問他:“我愛你,帝,你愛我么?”下一秒,她們又分回成兩個獨立體。 青蓮柔弱的微傾頭,“你愛我么?” 疑天則原地張開雙臂轉一圈,開朗的笑問:“你愛我么?” 他看看青蓮,再看看疑天,猶豫的將手伸向青蓮。至少她是陪伴了他18年的meimei,他愛的應該是熟悉的她吧?!吧弮骸?/br> 青蓮嬌羞的笑了,“你愛我?!弊呦蛩?。 疑天困惑的看著他,“你愛的不是我?”金棕的眼眸眨一下,掉出晶瑩的水珠。她好奇的捧起臉頰上滑落的液滴,“這是什么?這是眼淚?”抬頭看看他,“你教會了我流淚,你卻不愛我?!眹@息著后退,身形迅速消失。 他忽然覺得后悔,遲疑的低頭看看依偎住他的青蓮,再抬頭望向疑天消失的方向,不了解心為什么疼得難以忍受?!吧弮??!彼x擇錯了么?一直陪伴他的是青蓮,疑天只是個愛跟他作對的臣子,他怎么會愛她?“你真的愛我?蓮兒?”可看著青蓮,他又不怎么確定。 青蓮仰高小臉,笑著搖頭后退,出了他的懷抱,“我怎么會愛你?蓮兒愛的是寒琨,蓮兒要嫁給寒琨?!币徽Q鄣木筒灰娏擞佰?。 留下的又是他一個人,震驚的無法言語。 蓮兒愛寒琨?那他呢?他怎么辦?他去愛誰?誰又來愛他? 睜開雙眼,黑暗中好一會兒才辨認出熟悉的床帳。這是他的寢宮,他的大床。剛才的粉紅花瓣雨及青蓮、疑天,都是做夢。 只是個該死得讓他心情愈加惡劣的夢! 坐起身,深呼吸兩口,不愿意回想夢境最后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感覺。這讓他覺得胸口悶得很難受。 閉上眼,可無法平靜下來的心只讓他覺著煩躁?!皝砣??!?/br> 門外迅速有了恭敬的聲音應答?!暗弁??!?/br> “什么時候了?” “回帝王,寅時了?!?/br> 寅時……離他向來起身的時間還差一個時辰。難怪四下里仍昏暗一片?!凹辣驹嚎捎腥魏蜗??”離她回來已經過了三天,除了兩天前,大祭師長入宮,請求借火龍珠回去幫她續命外,就沒再有任何來自祭本院的消息。 黑玉般的狹長美眸有絲惱意和不安。明明有命令大祭師長,一旦疑天蘇醒,馬上入宮稟報。是她們忘了,還是她真的沒醒? “沒有祭本院的任何奏折?!笔虖臎]有對這個兩天內被提及數遍的問題表露出任何情緒,一味恭敬回答讓寢室內的帝王更加煩躁的答案。 “你下去吧?!彼X子里亂糟糟的,回想剛剛的夢,回想青蓮的恢復原狀,回想疑天回到帝之國國都那一天,祭本院小俾女的話。 他還沒弄清楚他愛的人是誰,一個就打算嫁人,另一個連面都沒見上的直接宣告已經有一只腳踏入棺材。相較之下,他獨自對著回憶中的幻想心痛、愛戀、癡狂,顯得那么的可笑。 他是招誰惹誰了,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戀愛,竟落得這種下場,連自己想著都忍不住冷笑,想掐死那個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她要死了?門都沒有!在他還沒允許之前,她連地獄都不能去! 掀開綢被,揮開床簾。修長的身影立起,取過一邊軟榻上的衣更換。 他要見她,不管她是死是活,不管是否男人進祭本院會克她的命盤,他都要見她。他要知道他愛的人到底是誰,他要她為他的混亂負責,他要她解釋清楚他的心疼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要他失去的心,完整無缺的回來。 祭本院。 祭本院是座小型宮殿群建筑體,用于培養歷代祭,也同時為祭的府邸和祭修煉法術之處。似乎從一開始,祭本院就只有女人,從來不允許任何男人進入,包括當今的帝王。 理由是:男人入內會破壞祭的命盤。 輕而易舉的破開守護結界,帝王走在黑暗中的祭本院中,嘲諷一笑。祭的命運都是死于非命,談何命盤之說。 這個他平生第一次踏入的地方其實實在不像有人氣存在。四處都陰森森的,半盞燈也沒有。習慣了皇宮的徹夜燈火輝煌,他還真想現在回去取兩顆夜明珠來照照是不是真有什么幽魂野鬼存在。 難道每年的撥款還不夠補疑天捅的簍子,祭本院同時還得縮衣節食,甚至連燈火錢也支付不出來? 他真該考慮撤祭的事,培養出一個祭,開銷開在太過巨大。而且培養出的都是疑天這樣的類型的話,這些投資要不稱為浪費,還真是比較困難。 閉目探一下疑天的大概方位,帝王無聲息的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深深的位于祭本院中心的小宮殿內是祭本院內唯一有光線的地方,不亮的原因很簡單,油燈燃了不過少少一盞而已。 “祭本院被你糟蹋成這個樣子?為什么沒有夜明珠?燒油燈很污染環境呀,而且節約得了那幾個錢么?”玄森口氣不是很好的沒坐相癱在暖烘烘的厚地毯上。 這一整間宮殿是特別為疑天而建,整個建筑下方是眼溫泉,終年溫暖如夏。 “誰曉得?!被卮鸬氖球榭s在軟榻中的疑天。身上覆著雪貂厚裘,眼也未睜,雖然半死不活,至少一條小命是給從閻王那里扯了回來。 撓撓后腦勺,玄森解下腰上一直沒松開過的口袋,掂一下,很滿足里面金子的沉甸甸?!凹辣驹旱膶殠煸谀睦??”從不準男人入內的神秘禁地如今他進來了,不大撈一筆,算什么好漢。向來,禁地、神秘和價值連城的寶藏都脫不了干系。 “沒有?!睉醒笱蠡匾痪?,疑天小腦袋在松軟的大枕頭上換一個位置蹭,聲音又懶又困又溫吞。 “沒有是什么意思?”騙人???他才不信。 打個大呵欠,“小時侯,被我炸掉了?!?/br> ……這個也能被炸?“好歹有些殘渣吧?真金不怕或煉?!彼顾罀暝?。 “祭本院的寶庫里只有一堆書。那時我全翻了遍,連只蟑螂也沒有,所以無聊的用書里剛學的新法術炸掉了?!逼茣欢?,留著屁用??!書蟲都沒養一只。 玄森偏頭看看天花板,“你沒被扁?”能讓祭本院珍藏的書,應該都是遠古的珍貴法術書籍。這么輕易被炸光光……忍不住為教導疑天的大祭師長們掬把淚。有這種人做主子,手下恐怕會天天躲在被子里哭才對。呵呵,原來黑燈瞎火也有好處啊,就是哭天搶地的掉眼淚也不怕被誰看到的丟面子。 “比被扁還慘?!彼v騰又打了個呵欠。那時她花了三個月被罰著足不出戶的把那些書全部默了下來。真慘,有顆過目不忘的腦子更慘。從此以后,她手閑時,都會先把書籍先丟出目標,才轟得痛快。 張大嘴,打呵欠,玄森甩甩頭,“不行,好困?!?/br> “你才多久沒睡,就叫困?!币商烊允怯袣鉄o力的搭腔。 “拜托,打你醒來我都一直沒合眼,我們死撐著眼皮子的時間是一樣的咧?!遍L手摸過小茶幾上的一盒牙簽,“咦?這玩意送來干什么?我有刷過牙啦?!?/br> “給你撐眼皮的,要是還想睡,就拿來扎大腿?!毖诳诖蛞粋€呵欠,她的聲調愈見拖長,一副快睡著的樣子。 新奇的取出一根來研究,居然還在上面雕花呢?!芭杜?,懸梁刺骨的典故是用牙簽來實現的?疑天,醒醒,我扎你哦?!毙{頭,“疑天?” 半天,幽幽的女聲才沙沙傳出,“沒睡?!毖a充一句,“那盒牙簽是給你扎自己的,不是給我的?!?/br> “我皮那么厚,錐子拿來?!?/br> “菜刀在廚房?!?/br> “……夠狠?!庇昧Υ騻€呵欠,玄森跳起來,“真無聊,越沚那家伙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喂,為了防止你睡著,我們去找他如何?”伸個懶腰,結實的肌rou在貼身的衣料下緊繃又松開。 “有人在門外,你去找吧?!睉袘械穆暰€讓門外不知何時出現的人眉毛調高。 “有人?”疑惑的抓抓頭,玄森又倒回地毯上,“別騙我去吹冷風,12月的帝之國冷得凍死人,哪能跟荒原之國相比?!痹俅騻€呵欠,“我不行了,疑天,自己撐著點,我要睡了?!?/br> 這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大祭師長們是要他盯著她別睡覺的吧,他自己反而先睡了?“帝王,請進吧?!本徛膶⑹稚斐鰧捄竦钠?,手指微微一勾。 大門咿呀打開,門外正是杵在黑暗中的帝王本尊。 “帝王?真稀客呀?!毙呛亲绷松碜?,勉強意思意思一下代表行禮,“這回疑天的命盤被破得夠本了?!币幌伦訑D進三個陽剛大男人,祭本院不再男儐止步啰。大大方方招呼:“帝王喝參茶還是姜湯?”如同在自己房間一樣,根本不客氣。 帝王面無表情的踏入溫暖偏熱的室內,大門在他背后自動關上,阻隔了室外的寒冷。掃一眼諾大室內,除了一張極大的床,一張已經被占據的躺椅和一個堆著滿滿東西的小茶幾外,就是地上鋪的厚厚地毯,別無他物。 “坐,請坐?!毙χ?,身形不動。 帝王瞥一眼沒有什么轉變的玄森,將目光調向躺椅中那一個幾乎全身都掩蓋在雪白皮毛下背對著他而臥的疑天,“本帝似乎有吩咐過你一醒來就入宮見駕?!?/br> 她沒有任何移動起身行禮的跡象,慢吞吞的聲音,一如他在門外聽了許久的那樣:“疑天該死?!?/br> 聞言他瞇了黑眸,一股怒氣無法壓抑的上涌,“你還想叫本帝捏碎你的心?”他思念著她,想見她,才親自前來,結果她好端端在這里舒服躺著和玄森聊天,還像刺猬一般非要惹火他才甘心。 “……隨便你?!彼穆曇糁袧M是自暴自棄。 “疑天!”帝王差點吼出來。 玄森一側干笑,“原來越沚消失的原因是不想當炮灰啊?!闭鏌o辜哦,留他下來冤死,越沚越來越沒良心了?!皠e動氣,帝王,疑天前天才醒,好象是火什么珠拿來了,才醒的,其他人累得人仰馬翻,八成忘了?!倍艺找商爝@個樣子,連起身都有問題,怎么進宮見駕?被人抬著去? 偏頭瞅玄森,帝王顯然心情一點兒也不好,“剛才本帝好象聽見你要睡覺,還不去?大半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你要娶她么?” 他是不是聞到酸味了?摸摸鼻子,乖乖起來,“九大祭師長們交代,絕對不可以讓疑天睡著?!比蝿辙D手,順利滾蛋,留下要相互負責的孤男寡女一對。 大門砰的打開,又砰的關上,充分顯示出方才一頭野牛優雅的邁出房門。 屋內一下子又靜了下來,帝王走到床邊,撩袍坐下,雙手擱上膝頭,身黑若子夜的美麗細眸中這才有了復雜的神色。他只是聽到她短短幾句話語,他的“蓮兒”就仿佛活生生的出現了。他要找的人是她。 不能否認,他有欣喜,也有不甘。 躺椅中的她縮成一團。屋內只剩下他們兩個的事實讓她格外緊張起來,之前當她突然覺察出動結界的人是他時,她差點流下淚來。他來看她,是不是代表著他原諒她了?直到入門,她才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 她想跳來撲到他懷中,她想對他大叫:“我想你!”她想輕輕對她道:“我愛你?!?/br>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連下榻行禮都辦不到。 想見他的心被硬生生澆了冷水。她現在連動一下手都疲憊不堪。這樣的她,她不愿意讓他看,她不愿讓他知道她沒用到這種地步。 她是祭,法力高強的祭,不是個無法動彈的沒用小女人。 他的問題扯回她散開的心神:“為什么只燃油燈?”他不知說些什么,偶爾看見屋內的一燈如豆,想起玄森的話,這他也十分好奇。 她軟軟回答:“夜明珠是冷光?!彼F下的身子經不得半分刺激。 側首,任及地的黑發垂落肩頭,他盯著躺椅中那一團雪白和外露的一個黑色小腦袋,“你——”要說什么?曾經是蓮兒的她時能和他毫無禁忌的談天論地??蓳Q了回來,他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話題在哪?!吧弮?,要嫁給寒琨了?!?/br> “恭喜?!蹦莻€嬌弱的公主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由得,有點兒小嫉妒。 他皺眉,“玄森說你不能睡是什么意思?” 睡了就死定了?!安幌胝f?!?/br> 任性的口吻讓他一陣失神,似乎看到昔日的“蓮兒”扁著小嘴,很拽的甩過頭去,不禁柔了聲音,“為什么不轉過來讓本帝看看你?”她一直背對著他,從進門到現在,一動沒動。 他的溫柔突然讓她很煩躁,這是給青蓮的,不是給她的。這個男人難道現在還沒弄清楚她不是青蓮只是祭么?她不想做替身,尤其是青蓮的替身?!澳愀筛陕锊簧鷼??”她的聲音雖然仍懶洋洋但語氣硬邦邦。 她希望他生氣?薄唇彎出抹苦笑,“你感受不到本帝的生氣?”他狂怒之下的舉動她怎么會不知道。 想起那股生生的捏心之痛,她顫巍巍吸了口氣,不愿回想?!拔艺f的是你現在?!焙糜憛捤?,一點兒也不知道她有多愛他,一進門就帝王架勢十足的要她進宮見駕。她要能,還會趴在這里茍延殘喘。 “剛剛是有點生氣?!倍际撬堑摹,F在她愛嬌的口吻只讓他覺得平靜,因為逐漸意識到她是他的她吧,怎么會再生氣。 她口氣更不佳了,完全忘了他是帝王,只記得他是個叫她討厭的男人,“那就繼續氣??!”最好氣得調頭就走,走得遠遠的不要回來。 他揚高劍眉聽出她的意思,“你不想見本帝?”一絲受傷從心中帶起疼。為什么?他以為至少他們是相愛的。 她沒答腔。 他忽視胸口擴大的痛,低沉道:“本帝來,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究竟是那個可惡得一天讓本帝厭惡的祭,還是這段日子里本帝思念的女人?!?/br> 可惡……他竟然說她可惡!受傷的感覺讓她好難受。他還說他厭惡她。等她好了,她一定要做盡天下壞事,氣死他?。?! 她沒有回應讓他不愿容忍心疼得愈加難以承受?!爸辽僮尡镜劭茨阋谎?,疑天?!敝灰拈L相或表情真不能讓他沒有一點感覺是他的她,他會當作一切只是場夢,獨自抱著回憶終老。 “不?!睉{什么他要看就給他看。 她的強硬惹出他的薄怒,“就算你真的是她,也太放肆了!” 不知為何,他的怒讓她多少好受了些,也許是一直以來承受疼痛的都是在她而心里不平衡吧,“反正你也只能捏碎我的心?!边€一捏就是兩次! 他渾厚圓潤的聲突然出現在她身后,“本帝不捏你的心,本帝只要看你一眼?!币浑p大手未給她任何心理準備的堅定撥過她瘦弱的肩。 她驚恐的抬手想遮掩住自己,已慢了一步。 他驚錯的倒抽氣讓她一下子涌出淚,“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他看到了,她還是被他看見了她最丑的樣子! 他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面前這個皮包骨頭的未來骷髏就是往日活力十足的祭?膚色比她身上的皮毛還慘白,臉上唯一有顏色的居然是眉毛的黑,她的嘴唇,她額間的痣都是蒼白的! 她掙扎著后縮,胡亂抓起雪貂裘皮罩蓋住自己,淚如雨從緊閉的眼中流不停,“你走開,我討厭你!”沒有任何人敢拿鏡子給她,但偶爾瞟見水中的倒影和手掌的感觸,讓她知道自己變得有多丑?!拔矣憛捘?!”她幾盡吼叫,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受不受得了。 他錯愕之下當場咆哮得比她還大聲,“見鬼,誰把你弄成這個鬼樣子?!” “你是見到鬼了,我就是這個鬼樣子,你干嘛還不走!”她縮成一團,哭著叫嚷回去。 為她的斷章取義吐血,“本帝又沒說那個鬼是你!”他心疼的伸手,剛碰到她,她后躲的反應讓他更火大,“你怎么和青蓮同樣讓本帝討厭?本帝的碰觸很可怕么!”她從來就沒怕過他! 她哭得淅瀝嘩啦,“你果然討厭我……” “重點不是這個,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本帝的話??!” 用手背抹淚,她覺得好心痛,“你還暗示我是聾子……”嗚,欺負她很好玩么? 他瞪她,放棄理智談話,坐到她面前,連人帶皮毛用力攬入懷中,將頭埋進她肩頸,愈加心驚于她冰冷的非人體溫,“你明知道本帝不是這個意思,疑天?!?/br> 她掙扎,他炙熱的體溫和她身體的疲乏讓她很快的只能將下巴擱上他寬厚的肩抽泣,“你明明就是在拐著彎罵我?!?/br> 挫敗,她總是不按理出牌。他擁緊她,想用自己的體溫讓她也暖起來,“疑天?!?/br> 她哽咽的打了個嗝,“什么?” “我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