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拾六)王印
佐政殿是皇帝用來接見朝臣的宮殿。 卿沅沒有想到,他們到的時候,殿內除了皇帝外,還有兩人。 十四歲的少年皇帝英氣十足,九條游龍在明黃色的龍袍上張揚利爪,更是將端坐高處的他襯得意氣風發。 皇帝身側下首的位置,是國師的特座。 與他相比,卿虛則顯得淡漠而沉靜,如同幽室中默默生長的凈蓮,散發著幽黯不明的光輝。 卿虛淡淡掃過下方兩人交握的手,漆黑的眼底凝聚出危險莫名的色澤,卻又在下一刻消弭無痕,快得令人難以捕捉。 與他們距離最近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有著武將的雄健體魄和殺伐之色,卻氣息內斂,不動聲色。 謝奕風有先皇的免跪特赦,因此他不必下跪,簡單地行了個見禮,同時也按住卿沅不讓她下跪。 “臣謝奕風攜王妃江氏,參見皇上?!?/br> 卿沅驚愕于他說出的“江氏”,卻不得不跟著福了福身,沒有徑自多言。 “王妃?”上座的謝瑛不屑地冷嗤了一聲,明顯是鄙夷卿沅的玉紅樓出身,卻并沒有察覺到“江氏”二字有何不妥。 危險地瞇了瞇眸子,他對謝奕風的行為十分火大,“攝政王倒還真是憐香惜玉,跪禮都代朕免了!” 謝奕風沒有接話,而是轉身將卿沅按坐在身后其中一個座上。 高臺上的謝瑛已是滿面怒容,雙拳緊握,瀕臨發怒的邊緣。 “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何必逞一時之氣?!鼻涮撛谝慌赃m時開口,語調清淡而具說服力。 謝奕風似渾然不覺,徑自挑了卿沅身邊的位子坐下,這才轉向卿虛和那中年男人互相見禮。 “國師大人,齊國公大人?!?/br> “攝政王?!?/br> “齊國公也賜座吧?!敝x瑛看了眼孤身獨立的齊國公,一早便動了拉攏他的心思,此刻倒也知道做個順水人情。 “謝陛下?!饼R國公坐在了卿沅對面。 這之后,四個男人都靜默下來,空曠的大殿一時寂然無聲。 終于還是謝瑛年少氣盛,耐心不足,“攝政王可知朕傳你何事?” “臣昨日大婚,按例該進宮覲見?!敝x奕風不動聲色,避重就輕。 “攝政王難道不覺得自己還欠朕一樣東西嗎?”謝瑛加重了語調。 “哦?陛下所謂何物?”謝奕風明知故問,干脆打起來太極。 南國軍隊六軍分制,光謝奕風手上便握有三軍兵符,齊國公掌一軍,而他們兩人又交好。反而謝瑛這個皇帝,手里卻只有兩軍調配之權。 三天前,朝堂之上,皇帝為攝政王賜婚齊國公嫡女,攝政王公然抗旨拒受,并言早已與一青樓女子私定終身。 抗旨的代價,便是他手中的三軍兵符。當然,這件事卿沅和卿虛功不可沒。 “自然是三軍統軍調軍兵符,攝政王難道想抵賴?”想到兵符即將到手,皇位更加穩固,謝瑛好不得意,語調都上揚了三分。 “臣豈敢欺君,只是臣還有一事相求?!被燠E官場多年,謝奕風討價還價的功夫早煉就得爐火純青。 說完不待謝瑛拒絕,對著殿外道,“趙驊,帶東西進來?!?/br> 皇帝的佐政殿讓一個下臣做主隨意出入,謝瑛只覺怒從心頭起,卻為了兵符不得不隱忍著。 可當他看到下方被高舉起的那塊黃玉印令之時,眼底是毫無遮掩的深深渴望。攝政王印,代表了皇權之下的最高權力。 當年先皇駕崩,新帝年幼,遺旨著靜安王謝奕風攝政王位,新帝十四歲前行代政權,十四歲后行佐政權。并賜攝政王印,權同副璽! “臣愿交還攝政王印,只求陛下為淮南王平反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