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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的是祝福,而非水、空氣和rou欲的享受,安靜的心,而不是面包和啤酒。 《亡靈書》 黎明伴隨著可怕的死寂,血腥、焦糊的氣味隨清晨的縷縷微風變淡。我焦干宛如灼燒的鼻腔得到了些許滋潤。 如果神在天空張開雙翼,俯瞰奧倫特河谷,他將看到: 破碎的戰車,車輪、車軛被折斷了,歪七扭八地疊在一起。有的車上纏了已經被扯碎的紫紅色華蓋和杏黃色流蘇那是皇族成員的標志。青銅的矛、劍和盾,沾染了黑色粘稠的血塊和人的毛發,還有碎rou。更多的殘肢斷臂,層層堆積在我所處的這個大坑里。我的腳下是黏滑的內臟和人腦,隨著我用力而發出我熟悉的那種碾碎甲蟲的聲音。夏天的夜里,這些蟲子會鉆出松軟的沙土,找尋合適的灌木繁衍后代。而尚為孩童的我們,則拿著火炬和燈,去逐獵它們。成群的蟲子在我們的腳下被踩碎,流出豐沛的汁液,也正如現在陷坑里的這些埃及士兵。 千萬的尸首直堆到坑頂,宛如亡靈起身,歌唱朝陽。 贊美拉夏,向著它驚人的上升。 我扒住坑壁,從這一坑惡臭熏天中爬上去。我的盔甲和皮膚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很快,強烈的日光便灑滿了整個河谷。我甚至擔心拉夏因為這里的骯臟而憤怒,把戰場燒個底朝天。 我沿著河水,向上游走。我只是想找一處水的顏色不是鐵銹紅的地方痛飲一場。轉過一個山坡,我被日光刺得發痛的雙眼看見山上似乎有一處白色的建筑。 當我走近時,我發現這是一座小小的神廟。廟頂的雕刻能看出這是哈托爾的神廟。潔白的牛頭塑像在廟頂俯視著我。雖然粗糙,但還頗有柔和的意味。廟的中央有一口井。旁邊有幾位祭司,皆是深色皮膚的埃及人。他們已經死了。大塊的血漬在他們的白袍上凝結。我往井里看了一眼,便打消了喝水的念頭。井中漂浮著一具女尸,供奉給豐饒女神的甘美之泉如今也已化作了厄運之酒。 突然我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接著,墻角一具軀體緩緩坐了起來。烏黑的頭發一直垂到赤裸的胸前,她的胸脯是漂亮的蜂蜜色,頂端的蓓蕾比蜂蜜色更深。她很年輕,從她皮膚的光澤可以看得出來。 我走過去扶起她,她的頭發上還有乳香和沒藥的氣息。我注意到,她還穿著處女袍。雖然一半已經撕破了,而且她的大腿內側還有蜿蜒的血跡。 鬼使神差地,我吮吸住她的嘴唇。她的口腔和舌頭宛如哈托爾的乳汁,澆滅了我的焦渴。她的軀體在潔白石階上的血跡中扭動,我看見她眉頭輕蹙,低微的喘息宛如柔順的貓。我一手的小刀挑破她的喉管,溫暖芬芳的葡萄酒宛如泉涌。她的手抓緊我的肩膀,金棕色的眼睛像夏夜的流星驟然明亮,隨即便黯淡消逝了。 (選材至埃及與赫梯的卡迭石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