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他嗓子里也像長了一層白毛,聲音粘滯:“唔……做了個噩夢?!?/br> 一夜春宵后,他本以為會做個甜美好夢,但事與愿違。 他回握住都春沾了汗、有些濕潤的手,努力平復了一會兒心情,還是吞掉了想說的話。 昨夜他夢到了兒時的那場車禍。 車禍時間久遠,在殘存的記憶碎片中,他只記得父親寧驍和母親李如馨吵了一架,帶他開車出了門,緊接著在高速公路上撞到了隔離帶。 顛倒的視線,粉碎的玻璃,震耳的轟鳴,蔓延的血紅…… 而夢里,他終于拼湊出了一些關鍵細節: 別墅內,父親寧驍步步緊逼:“如馨,你和阿駿到底是什么關系?” “我們沒有關系?!蹦赣H李如馨態度冷淡,后退的同時撐到了餐桌一角,露出手臂上的大片青紫。 緊接著,“啪”地一聲,父親一個巴掌將母親掀翻在地。 母親似乎對這樣突如其來的襲擊習以為常,頭發散亂,仰頭望著父親,眼眶邊緣有淤青:“寧驍,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父親拽住母親的頭發,“我親眼見阿駿送你百合花?!?/br> “是不是這束?”寧驍將餐桌旁花盆栽種的百合連根揪出,砸到母親臉上,“還有他喜歡的向日葵,他竟然敢把向日葵和百合花放到一起!” 母親嘴角緩緩流出血跡,看著父親,眼神中是一閃而過的恨,以及長久的不解。 父親狠狠用腳碾著百合,直至粉白花瓣破碎不堪,他繼續把人往門口拖:“你打著和阿駿拜訪客戶的幌子,其實早就和阿駿珠胎暗結了是不是?念明到底是誰的孩子?我現在就帶他去做親子鑒定?!?/br> 母親的衣服被拽變了形,頭皮也被扯起,她護著頭發和領口,眼睛倏然睜大,更顯手臂上青淤的指痕觸目驚心。 母親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父親話中的意思,難以置信道:“寧驍,這些年你踢我打我,我為了念明、為了你的面子、為了寧氏園藝都忍了,可你……你竟然是這么看我的?你還是不是人?” 父親又劈手給了母親一巴掌…… 在寧念明印象中,父母是寧城職業技術學院的同學,父親讀園林設計,母親則是市場營銷系的系花。二人畢業后一起創業,從小花店做起,把寧氏園藝做到了業界第一,夫妻間一直是有商有量、相敬如賓。 而父親和叔叔也是兄弟齊心,起初正是叔叔不辭辛勞地去陌拜,一家一家門敲過去,找到了做香水和化妝品的季家、以及其他商業合作伙伴,小花店才能逐步壯大。 都說夢與現實相反,但這夢境實在血腥恐怖,寧念明郁氣上心,眉間也擰出了個“川”字。 都春何曾見過他這般模樣,心生疑竇。 想了片刻,他很快就破案了——昨晚寧念明動作太劇烈,他招架不住,不小心捻到了手指,應該是催動了幻術。 幻術會讓人看到讓自己心生憂怖之事。 都春看著他紅紅白白的臉,不知道是心緒所致,還是單純的過敏,于是問道:“沒事吧?” 寧念明思緒回到現實,搖了搖頭。 都春略微安心,同時卻為另一件事頭疼不已。 他的靈力好像真的出了問題,靈術時好時壞。 一周前在整形醫院,他本來自信滿滿,準備施展幻術讓騙子都狗帶,怎想到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反而讓寧念明因為保護他而受了傷。 住院這幾天,他也偷偷試過幻術、愈術……統統泥牛入海,沒了反應。 甚至連最簡單的傳音術都不行——他傳音給百城,未料話說到一半,靈術竟然消失了,那感覺好似只剩1%電量的手機自動關機。 都春曾問過來醫院探望的百城,百城沉思了半天,只說會回去翻翻古籍,看有沒有類似的情況,到底也沒能吐出個子丑寅卯來。 這就算了,最佳損友百城還開玩笑,說沒聽說過梅花還發燒的,當心別把梅枝變成燒火棍。 為什么靈術今天又恢復了?正思忖著,都春的后頸被攬住,額頭上有冰涼的觸感。 是寧念明用自己的額頭抵了過來,他語氣中滿是不解與擔憂:“又燒起來了?!?/br> “再不能像昨夜那樣縱欲了?!睂幠蠲骰叵胫蛲砑ち业募m纏,苦笑中又有不舍,“我發噩夢,你發燒——兩敗俱傷?!?/br> 都春原本以為自己是情氵朝未退,聽寧念明這一席話,他才后知后覺地感到渾身發燙,嗓子眼里的一把火撩過耳朵,直燒到了天靈蓋。 “是不是只有人才會做噩夢、才會發燒???”寧念明用手反復蹭著他的額頭,“我們要是花木就好了,永遠不會有這些問題?!?/br> 他接著開玩笑:“小時候我看韓劇,劇里的男孩問女孩下輩子想當什么,女孩說想當一棵樹(1),這女孩真是有大智慧?!?/br> 這想法新鮮有趣,都春嘴角輕輕揚了一下。 然而就在瞬間,他終于像是悟到什么似的,心頭騰起難以言說的震驚—— 此前幾次變梅之前,他的確出現了渾身發熱的情況,只是神君非凡體,沒有生病的概念,他壓根兒沒往這方面去想。 自己這持續了很久的高燒,會不會是變梅的前兆? 細究起來,正是上一次變梅,才讓他和寧念明之間有了如此奇妙的羈絆。如果這次真的再度變梅,緣起緣滅,羈絆會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