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全靠你們兄弟倆的口頭禪?!焙谎韵肓藘擅?,“我記得你們倆進公司的時候都挺害羞,明明沒做錯什么,卻總是喜歡道歉。馮蔓愛說‘對不起’,而你的口頭禪是‘我很抱歉’?!?/br> 這兩句口頭禪很是耳熟,盧念澈愈發疑惑。 胡一言知道馮蔭和馮蔓的關系,此事就已經夠讓他震驚的了;現在又聽他這么一說,盧念澈突然想到了什么,后背躥出了大片的白毛汗。 他掏出手機,翻到了歐陽真的微博小號最新的一條微博。 【對不起,我很抱歉】。 前半句是紅色,后半句是藍色。 初初看時,他還以為這是歐陽真自盡前,對親朋好友的道歉,亦或是對這世界無聲的吶喊。 現在他才明白——歐陽真其實早就知道了馮蔭和馮蔓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謎底,就藏在謎面上。 湖面猛然飄來一陣涼風。 盧念澈哆嗦著,齒關都在打顫。他張了張嘴,卻像被施了禁言術一樣,沒能說半個字。 忽然間,馮蔭的聲音傳來:“言爸,我們不厲害,是您比較厲害。是您把我們帶上天堂,又打入地獄?!?/br> 胡一言分毫不讓:“可你們也張開雙臂擁抱了地獄,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同渡,共生。 第60章 多么美好,好想毀掉 馮蔭平復了片刻情緒,臉上的笑容卻在漸漸扭曲:“當初可是您找到我和阿蔓,勸我和阿蔓合二為一,以‘馮蔓’的名號簽約【一言音樂】。您被尊稱為‘言爸’,那么聰明,那么有頭腦,怎么會分不清我們呢?” 他悠長的音在湖風中回蕩,盧念澈再遲鈍,也聽出了馮蔭的陰陽怪氣。 “也正是拜您所賜,”馮蔭邊說邊脫掉t恤,露出后背的文身圖案,“才有了它?!?/br> 水筠腦子轉得很快,搶先一步問馮蔭道:“文身是用來區別你和你弟弟的?” “是,又不是?!瘪T蔭苦笑,月光將這笑容勾得慘然,配上他臉上的疤痕,竟是說不出的陰森。 “我和阿蔓的身份都是藝人,時不時要在公開場合露面。一開始,胡一言擔心我和阿蔓穿幫,逼我和阿蔓穿同樣的衣服,留同樣的發型,甚至連日常舉止動作、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速語調都要刻意練習?!瘪T蔭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他總是給我和阿蔓洗腦,說如果不能騙過自己,又要如何去騙別人?!?/br>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皮囊再相似,其中的靈魂也是迥然相異。 此乃生物學基本原理,又名“天道”。 可有人偏偏要公然挑戰科學,偏偏要逆天而行。 盧念澈喟然一嘆,呼氣融于茫茫水霧。 馮蔭看向盧念澈逐漸蹙起的眉梢,微微側身,讓蝴蝶骨展示在盧念澈眼前:“阿蔓早年上舞臺時受過傷,背上留了道疤,為了保持一致,我就也用美工刀,淺淺劃了一下?!?/br> 一道淺淺的疤痕,一個小小的代價。 是他們獲得榮耀與贊譽的代價,共生的代價。 必須付出的代價。 盧念澈借著月光望去。 只見蝴蝶骨上果然有一道長疤,和當年馮蔓受傷留下的疤痕八九不離十。馮蔭言語頗為平淡,可盧念澈直覺,動刀之際,馮蔭一定是咬著牙流著冷汗,這才忍過了巨大的痛楚。 否則只是“劃了一下”的傷疤,不會令他一直記到現在。 馮蔭道:“后來,拜胡一言所賜,我和阿蔓相像到外人幾乎分辨不出的地步,這太恐怖了,我一度覺得不能這樣下去,就去紋了這個文身?!?/br> “它是我作為馮蔭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證明?!?/br> 二人距離合宜,盧念澈恰巧能清晰地看到馮蔭冷白色的背。 長疤之上覆著條綠色藤蔓圖案,兩端連接著牡丹和苔花。 明明是熱烈綺麗的圖案,盧念澈此時卻覺察出無盡的詭異。 那藤蔓和疤痕互相纏繞,是遮掩,可似乎也有陪伴。 像一條血rou同連、相依為命的雙頭蛇。 共生。 盧念澈汗毛豎起,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他喉頭發緊:“這么做何苦?” “想紅唄!”胡一言冷不防插了句嘴,“這點小傷算什么?不信你問馮蔭,他和他弟弟紅了之后,是不是舍不得‘馮蔓’這塊招牌,是不是主動跟我提出,要繼續‘合二為一’的?還拜我所賜,馮蔭,你倒是甩鍋甩得麻利!” “你說我不是東西,那你和馮蔓又算什么?你們追名,我逐利,咱們半斤八兩,誰也別在誰面前裝好人?!?/br> 馮蔭臉上的疤痕都在顫抖,聲音卻很低:“你懂什么?!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創作出最好的作品。為了音樂,我和阿蔓殞身不恤?!?/br> 藝術的暗面是血、汗、淚。 是不管不顧的獻身,是幾近瘋魔的癲狂,是無限接近的死亡。 盧念澈如墜深霧,周身泛寒。 有些事表面上看起來如一團亂麻,但只要抽出一根絲線,恐怖的真相便近在眼前。 盧念澈記得馮蔓拿了新人獎后,某次喝醉了,說過自己“為了音樂,付出過遠超一個人的犧牲”。 此刻,他終于明白了何為“遠超一個人”,也明白了何為“犧牲”。 胡一言直接笑了出來,隨后逼視著馮蔭,厲聲質問:“在公司那會兒我就覺得你膽兒肥,想法多;沒想到幾年過去了愈演愈烈。當初你弟弟和歐陽真同時向我提出解約,是不是也是你慫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