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馮蔓是典型的濃顏,就使得一對淡淡的鳳眼格外特別。以前錄唱片時,盧念澈對這雙眼睛毫無抵抗力。每每被如此看著,他總覺得自己和馮蔓的關系,遠超簡單的友誼。 直到去年盧念澈參演了一部電影,電影劇本由知名作家韓冷cao刀,里面的一句臺詞令他感同身受:【人世間的感情莫過于此,用一個瞬間來喜歡一個人,然后用更多的時間來慢慢拷問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他?!浚?) “我不知道這張臉的影響力這么大。有幾次我上岸聽演唱會,有人看到我之后竟然嚇了一跳,問我和馮蔓有什么關系。怎么樣?我騙起人來,還是很靈光的——這手易容術,騙過了很多人呢!”水草精一番洋洋得意的言語,將盧念澈帶回現實。 盧念澈暗自吸了口氣,喉嚨被叫做“回憶”的針刺了一下。 故人已逝,日月跳丸,但馮蔓說過的字字句句,都在盧念澈的心上鐫刻至深。 他記起差不多的話語,馮蔓也對他說過。 七年前,馮蔓剛出道就拿了金曲獎最佳新人獎。盧念澈得知消息后邀請他到家中小酌,結果馮蔓沒剎住喝多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念叨個不停。 那是盧念澈從未見過的馮蔓,沉在眼中的郁郁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榮譽帶給他的興奮和底氣。 “我們幾乎為音樂付出了所有,付出了遠超一個人的犧牲……” “噓,告訴你一個秘密,《同渡》不是我寫的?!?/br> “騙你的念澈,哈哈!我很會騙人的!這個圈子就是騙,要先騙過自己,才能去騙別人。念澈你也要好好學怎么騙人?!?/br>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騙人其實很難,你得知道別人想要什么,更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反而是誠實比較容易,因為說實話不用動腦子?!?/br> 眼前浮現出馮蔓因為喝醉而酡紅的顴骨和瞇起的濕潤雙眸,以及反反復復從他口中說出的那句“對不起”。 這一刻,盧念澈仿佛真的感覺,斯人仍在,有酒氣噴在了自己臉上。 “喂,喂!盧念澈!”水草精在盧念澈眼前揮動手指,確認他沒被魘住。 隨著動作,水草精手上的身份證左右搖晃,馮蔓那張含笑的證件照,讓盧念澈錯亂的三魂七魄歸位。 那么問題來了。 盧念澈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七竅,理了理邏輯,緩緩開口:“馮蔓已經去世,而且就是在白鵝湖淹死的。你又有他的身份證——” “他的死和你有什么關系?” 被問了個猝不及防,水草精道:“他的死應該跟我有關系?” 盧念澈:“何止是他?你既然經常出湖,‘白鵝湖詛咒’沒聽說過?” “嗐,原來是那個破詛咒,這可真是吃瓜吃到我自己?!彼菥铝送律囝^,反應過來,“所以你認為,馮蔓是中了白鵝湖詛咒才死的?” 盧念澈下巴微低,他眼睛本就大,瞪圓之后瞳仁沉而黢黑,刀刻一樣的眼神中寫滿了四個字:殺友仇人。 水草精索性一屁股坐回那根超大號水草上,水草上下擺動,帶著他的身體搖搖欲墜,看上去頗似個被屈打成招的犯人,只聽他著急道:“什么白鵝湖詛咒,王蔓李蔓馮蔓,人不是我殺的!我冤枉??!” “別人死沒死,怎么死的,我不管——”盧念澈步步緊逼至他對面,劈手想要奪過馮蔓的身份證。 怎料水草精反應極快,手臂向后一扥,讓盧念澈撲了個空。 盧念澈的動作過于激烈,還是碰到了水草精手上的傷,間或兩滴綠血滴落,顏色奇詭至極。很像街邊大排檔地上的油污,太陽一照,泛出令人惡心的斑斕。 盧念澈忍住想吐的感覺:“馮蔓的死,你今天必須解釋清楚?!?/br> 水草精捂住傷口倒吸冷氣。他看著眼前的人類,微紅的眼圈和顫抖的肌rou倒影在瞳孔中,咕咚咽了下口水,一時間竟忘記了疼痛。 盧念澈實在是美極了。滿足了他一個卑微粉絲對于“蒸煮”的全部幻想。 幻想近在眼前,默了默,他將那句“我沒法解釋”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 倒不是怕說出來之后,自己會成為內娛有史以來第一位掛在蒸煮手里的粉頭。 而是不愿意眼睜睜看這美好的幻想四分五裂。 “馮蔓身份證掉下來的那天晚上,”水草精無奈地搖頭,決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試圖給盧念澈提供線索,“我都準備睡覺了,結果有什么東西,啪嘰,砸到了我臉上。我一看,好家伙!是張身份證?!?/br> 說話間,他手臂一揚一揮,大海草旁像是全息投影一樣,出現了一張碩大的床。 準確來說,那是一團從流飄蕩的藍綠色水草,凝成了床的形狀。 “床”的配置還挺完善,四件套一應俱全,枕頭上覆著的除了水草還有蘆葦花,綠白二色的花紋濃淡相宜,倒是雅致得很。床上方更是有一捧淡綠色帷幔,捍衛這張床著最后的尊嚴。浮光一照,帷幔狀若水晶簾,精美極了。 盧念澈曾接過一個中韓合拍的神話電影,韓國工作室制作出的特效一流,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眼前的“床”,可比韓國人做出的電影特效真實一萬倍。 盧年澈眼珠瞪得溜兒圓,情不自禁上前去摸了摸。 是真水草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