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兩個人的樣子也不適合在陽光下暴露，電梯停在負二樓，趙思羽前腳出來，韓舟后腳跟上。

    沒走幾步，男人就從身后緊緊擁了上來，被他用力壓到墻上親吻，趙思羽腦子里緊緊繃著的弦，斷了。

    韓舟像是瘋了一般要把她拆穿入腹，壓在唇上的吻又辣又疼。

    趙思羽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她用力推搡卻抵不住男人一身的力氣。嘴巴里面火辣辣的疼，抓著韓舟的舌尖狠狠咬了一口，她才推開。

    “啪?！?/br>
    地下停車場回響著耳光的聲音。

    趙思羽看著他被自己打歪的側臉，掌心密密麻麻的疼。

    “還要繼續作賤我是嗎？”

    這段時間哭了太多次，趙思羽已經沒了感覺，任由眼淚肆意流淌，她發狠質問他：“韓舟，我趙思羽捫心自問沒有對不起你任何事，你呢？把我當小叁一樣玩弄很驕傲嗎？”

    酸澀尖銳的疼痛在心底漫延，韓舟急切開口：“不是，我從來沒有未婚妻，我和她們沒有關系……”

    “所以呢？”趙思羽自嘲：“沒有關系就覺得還能這樣對我嗎？我充其量不過是你韓舟見不得光的炮友，現在關系斷了，你憑什么還要這樣對我？”

    體面一點不來找她，對大家都好。

    韓舟苦澀：“可是我愛你?！?/br>
    愛？

    他終于說愛了。

    快一年了。

    趙思羽在他身邊轉了快一年了，終于在兩個人斷了關系的時候，聽見他說愛了。

    她覺得還挺可笑的。

    “愛？”

    趙思羽笑得可悲：“你說你愛我？半夜叁更和別的女人醉酒要我去接、合作不順大發脾氣要我收拾、心情不好給我點錢就要哄你開心、情緒不高沒興致了就要把我趕走，你逢場作戲要我看著、你生病住院要我守著、你孤獨寂寞還要我隨叫隨到……你韓舟就是這么愛一個人的嗎？”

    笑著，趙思羽嘲諷自己：“我也是挺賤的，為了那點錢跟在你身邊低叁下四看你臉色，shuangma？這種居高臨下的占有?！?/br>
    她的話字字誅心，韓舟眼眶猩紅：“就為了錢嗎？”

    從小到大他都是看別人臉色生活，沒有人教他愛人，更沒有人教他去愛一個女孩，他韓舟，愛自己都學不會。

    更學不會愛別人。

    趙思羽感覺自己的心在這一刻完全碎掉了，一個說著愛她的人，居然也能問出這樣的話。她想崩潰大哭卻又哭不出來。

    趙思羽啊，好可悲。她所有因為錢而鑄就起來的堡壘，這一刻因為他轟然倒塌了。

    她只是想讓自己有一副堅強的外殼，但是她愛的人說著愛她的人，居然連這層殼都看不透。

    趙思羽眼底透著失望，她想聲嘶力竭嘶吼，發出的語氣卻淡了下來。

    “韓舟，你不愛我?！?/br>
    趙思羽看著他流淚的眼：“愛人不是你這樣的愛的，你35歲了，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你使用幼稚手段就能吸引的小姑娘?！?/br>
    她喜歡的韓舟不是這個樣子的，她喜歡的是面對什么都無所畏懼的韓舟，喜歡的是那個正義凜然又心地善良的韓舟。

    不是現在這樣的。

    他聲音嘶?。骸拔也粫廴?，可是我不能沒有你?！?/br>
    “你看?！壁w思羽苦笑：“你連你自己的內心都不懂。你若是真的愛我，我就不會遇到未婚妻打上門這樣的事，你若是真的愛我，你的母親那番話也不會讓我覺得羞辱?？墒琼n舟，你確定你真的愛我嗎？還是舍不得一個隨叫隨到給點錢就聽話的工具?！?/br>
    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開始，她趙思羽也應了這句話。

    韓舟：“我沒有把你當工具?！?/br>
    和她在一起這么久的時間，韓舟習慣了她的奉獻，習慣了她鋒利嘴巴下事無巨細的照顧，習慣了她的熱情……他以為自己給了她想要的情緒回報，現在看來，就是他自己在自娛自樂。

    也是，他連最基本的感情關系都不敢正視，又有什么資格說一句愛她就要求得到一樣的愛。

    可是心要裂開了一樣。

    抱著她的腰，韓舟埋頭失語：“我改、怎么做……你教教我……求你、別走……別離開我……”

    趙思羽沒動，任由腰上的手越發用力，她道：“我教不會你的，我累了，你去愛別人吧?！?/br>
    她已經在他身上耗費了一年的時間，太累了。

    回歸本質，這件事也不是他的錯，韓舟沒有被愛，是家庭關系里的受害者，是莊荷生意場上的利用工具。他能被安排一萬個聯姻對象，也可以解釋一萬次。

    趙思羽失望的是，他讓她的愛很廉價，讓她覺得自己的愛很可恥。她在這段感情里付出了很多，但是沒有得到過相應的回饋。

    前幾天趙思羽還覺得是自己矯情，本來就是炮友關系，她自己越界動心還渴望愛情，太異想天開了。

    可是韓舟居然在這個時候說愛她，在她從無數的糾結自責崩潰里走出來的時候，聽到了他說愛。

    她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小丑，一面給男人找著不付出沒回報的借口，另一面又被他親口撕掉剛上色的偽裝。

    和這樣的人藏心意，太累了。

    趙思羽愛不動了。

    韓舟：“我愛不了別人了?！?/br>
    從她出門離開那一秒，他就愛不了別人了。

    趙思羽拉開他禁錮自己的手，深呼吸平靜道：“你是韓舟，你有自己的事業有光明的前途，我只是你人生中平平無奇的一筆，后面還有更好的風景，我就不陪你了?！?/br>
    他們不是一路人，他也不該是眼前滄桑的模樣，他韓舟即使落魄也要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問：“那你呢？”

    趙思羽：“我也會有我的風景，能在韓老板的人生里插一腳也是我的榮幸，雖然受了傷，但是我趙思羽愛得大方，不后悔?！?/br>
    她遺憾的是，他愛得太晚。

    十幾歲的韓舟以為他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叁十五歲切身實際體會過愛的他才知道，年輕時的痛就像過家家，痛一歲長一歲，而現在的痛，痛得他覺得要立刻死掉了。

    趙思羽抬手擦掉他滾下來的眼淚，輕聲：“回去吧，洗個澡換身衣服，還有很多人等著你養活，別再來了?！?/br>
    不看見他，她能更快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