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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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想容。時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 時時念,難想容。 “嗯?!比珧腰c水。他應答我。 明韞冰這才恍然,原來他不自覺將心聲說出了口。 他卻像一個久瞎的人聽見他人描繪太陽像銅鑼一樣,無所適從地茫然起來。 什么意思? 時想容。這么簡單的三個字,就算是腦子被驢啃了一半,也可以輕易理解的東西,他卻無法理解,甚至那一瞬間心頭略過一個極其陰暗的想法—— 是不是為了不讓我毀滅世界,他才故意這么說的? 有與魂契相感,這想法一動,上神自然就明知了。 換作任何人被惡意揣度,第一反應都是生氣,再不濟也是個傷心。很少有人像梁陳這樣,只有無奈和止不住的疼惜在翻涌。 說來也奇怪,其實他們倆都是一樣的,不曾從具體的某人身上得到過長久的情感聯系,卻極端相反地一個完全不相信世界,一個發自心底地信任。 明韞冰閉上眼睛,感覺眼尾被指尖輕輕擦過,那動作溫柔得近乎繾綣。 大多數時候,他的情緒都是無聲冰冷的,仿若不存。但只有自己才知道,冰原下的死火山到底藏著多大的能量,那種末日般的熱情一旦爆發,不是將他自己葬送,就是把周圍的人焚化。 ——這也很符合所有人對他:怪物,妖魔,邪祟、災秧、瘟神之類的稱呼。 危險至極,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也愿意避世,既然如此,藏在骨墟那個陰溝里好了??墒朗氯绯比缢?,人就是一根柔弱的蘆葦,凡浪打來,便隨波逐流。 清高虛隱,遺世獨立,談何容易。 人活七情,從來身不由己。 “……許多時候,”他開口竟有幾分艱澀,“我都感覺不到和誰有聯系。也許是鬼族的骨髓就劣質,只能通過激烈的占有或索取獲得一點轉瞬即逝的存在感,交合、暴力、自虐……只有這些。其余的任何方式,我都像死了?!?/br> 梁陳——勾陳看見他眼尾上揚,泛了些妖異的紅。眼底卻是一片破碎粼粼的痛苦。 那波光令神明想起從前觀世,獨自坐船沿長江往下游,那驚濤駭浪天有不測,怒海硬生生撞碎了滿腹的玉瓷。 大片的瓷器,人世的財富,詩子的寄托,散為晶瑩的粉末,隨波逐流,轉眼就消失在了清透的急湍水流中。涼薄十分。 他不由憾然,卻不十分可惜。 質本潔來還潔去,本就是天地間生物。無論怎樣回歸宇宙,都是最適合的。 可面對這樣的你時,我也能如此超脫嗎? 我好像做不到。 外頭日頭挑高,在黎明展開的心緒,猶如只在深夜綻放的花骨朵,在天光的催促之下,隱秘地閉合。 凡人手無縛雞之力,無法掌控時序。神明卻可以。 一道極其清透的光倏然從窗角旋起,抖的樹葉顫顫,光弧頃刻變大,隨后在所有人的驚呼中,才從東方悠悠駕車而來的太陽被一片濃云遮住,照頭送回了若木上。 光華逐漸收縮,猶如在晦暗不明的隧道里探險,見到了出口卻往后退。 那個良夜,再次回到身邊。 被拋棄過,被擁抱過,意欲吐出真心時,同樣的花好月圓夜。靜默如你的指尖。 始終不肯向前。 明韞冰手掌一動,順著明晰的線條握住了梁陳的手腕。垂眼時,感覺梁遠情的胸膛微震。 然后聽見了一句出乎意料的: “是我不夠好嗎?” “……不?!彼麚u頭?!澳闶俏乙娺^最有資格驕傲的人,卻從不驕傲?!?/br> 然而梁陳沒對這句好話有任何反應,如云過耳:“在流渡那十幾年,你也沒有想過對我說一句真話,是不是覺得我還不夠好,或者覺得我蠢鈍,會因為什么事就對你武斷定論,讓你寄托在我身上的感情變味?” 寄托這個詞用的堪稱野蠻——只有人對物才會寄托。那個物只需要存在,其他的反應,一概不論。實在很是傲慢和自我。 明韞冰不動聲色地牙關繃緊,很快就嘗到了鐵銹氣。 然而他無從反駁,因為一開始他確實是不在乎梁陳的反應的。決定追求神明以后,對方的喜怒、打算、付出,他完全不打算在意。就算是借林瑟玉引出了神明的怒火,兩人的關系一錘定音,他演的那么感人肺腑,實際上也是不在意的。 因為神明看似清正,實際上難守易攻,對他拿色相混過去的無數次糊弄都毫無招架之力。心照不宣。 但再不宣,窗戶紙總有捅破的那天。 明韞冰不由想起他那個半吊子師父教給自己的一句話,也是這樣一個花夜,那極善坑蒙拐騙的老道長對著少年久存的困惑,解惑道:“因為紙里包不住火?!?/br> 你是什么貨色,就是什么貨色。 你騙不了自己的。 梁遠情靜靜地看他,眉宇間沒有如他所想的受傷神情,但從細微處,明韞冰看出來他那種沉靜下的語言——我知道一切,只是在等一個解釋。 無論你說什么,我都會聽到。 如縱火飛蛾般,一種莫名的沖動涌上心頭,明韞冰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嘴唇幾次張開,卻又合上。 仿佛大海遲疑著是否落下一個潮汐的等待,聽從明月之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