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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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邪不壓正呢??? 來了——那長槍化作大刀,錚的一聲折斷在法自然劍下。 勾陳臉色跟冰渣似的,持劍一斬,那劍氣照出千百倍大的劍影,蕩起一山比一山高的巨刃,層層逼退,重重截殺,一下子把黑鳳凰削掉了半個尾巴。 明韞冰翻身踩在一條疾速后退的荊棘尖上,避開了一道烈風。 勾陳長出一口氣,抬手做了一個施禮的姿勢,同時地上的神明們紛紛一哆嗦,聽見上神問道:“借各位一縷魂?!?/br> “好……” 神族身上飄出各色神光,匯集一起借影子,如一把極大的斧頭,瞬間把大悲宮給轟然削平,寒蜮外圍的八十一根柱子宛若復刻一般照影在了以原宮殿的位置——一模一樣,只是小了很多,圍起一個殺氣重重的陣法。那小抱魔柱頂端的鎖鏈跟原來的鏈接在一起,靈蛇似的追捕那只鬼魂。 這令人頭皮發麻的殺陣之中,鎖鏈之中還射出了一枚枚小釘子,專門往關節楔,極其精致的惡毒。 明韞冰再能躲,也逃不過這種天羅地網。更何況剛剛正面迎擊了法自然劍,不出一會兒他就被冽釘扎住手腳關節,又被數不清的凜鐵捆住一收,宛如一只陷入蛛網的蝴蝶,狠狠地壓制在了那殺陣的中心。 這陣法是神族的禁術,會的神族已經不多了,其他不了解的神明也不敢擅入,只得在山下遠遠地看著,兇煞遍地——多是尸體。還未殺盡的也不敢露面了,藏在暗處嘶啞地嗚咽著,看著那原本巍峨的王宮,與如今露天的審判場。 明韞冰被那冰冷的鎖鏈和鐵釘擰成了一個跪姿——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狠命地反抗這種姿勢,哪怕已經透支到連嘴唇都沒有一點血色,跟這些刑具的搏擊都沒有卸力,甚至他都沒有真正跪到地上——絕望的負隅頑抗里,那雙膝是微微懸空的。 凜鐵冽釘是專門對付上古兇煞的,無數野獸在這樣的痛苦下潰散求饒,饕餮這樣的古兇獸,一根釘子就夠了。 他卻一聲不吭,直視神明的那雙眼睛有一種奇異又恐怖的力量。 玄帝以劍挑起他的下巴。 那惡鬼遍體鱗傷,每一道傷口都那么清晰,像割在自己身上的。 神明閉了閉眼睛,低聲問:“你認罪嗎?” 無數雙眼睛粘在他身上——你認罪嗎? 惡鬼劇烈地喘息了一下,因為痛苦。 “不?!彼f。 神明很細微地戰栗了一下,片刻后又問:“你知錯嗎?” 審判場這種禁術,一定要收到認罪的話語,才能收起。神明這句話明顯放輕了很多,那意思是只需要走一個程序,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只要說這么一句,就可以結束這折磨了。就不用這么痛苦了。 那種溫和的縱容意味,對鐵血執法的神明來說堪稱不可思議了。 已經在世事里歷練過的鬼帝大人,怎么會聽不懂其中的弦外之音。 然而當他凝視這個幾步之外,自以為天法自然標尺的神明時,眼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像是真的有所動容。 半晌他說:“你靠過來,我就說?!?/br> 玄帝大人沉默了一會兒,窄劍化作流利的光華飄灑而去,他走近一點。然而在鬼帝的目光里,他知道“靠過來”指的不止如此。 說來奇怪,上神一直覺得自己早就看破了紅塵,那些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和個人的喜怒哀樂,從來不能進到他心中,他一直在旁觀,也知道那些事情的意義重大,因為這正是他為之求索不息的。然而從來沒想過,他自己也會有這一天。 負著天地陰陽的至大神靈,也會有紅塵一筆? 看慣了戲法的人,也有登場的那一刻? 法則似的活著,卻也像所有人一樣會笑會哭? 真的嗎?誰信。 他靠近了鬼帝被鎖鏈嵌入的肩頸,似乎真的只是想用這種垂憐來換一個邪惡靈魂的浪子回頭。 然而當那寒涼的鬼氣閃電般繚繞上來時,本可以直接反制的人卻一片沉默。 沉默,不是一種回答嗎。 明韞冰近乎痛咳地呼出一口氣,然后受驚般閉上眼睛——明明用鬼氣先把神明拉過來的是他。 那是一個煽情到了極致的吻,因為隔著重重的鐵索和破碎的黑云,連上神都短暫地將魂靈都背負著的與生俱來的重壓放下,在那種絕望的索取里近乎顫抖地無聲傾訴著不可說的炙熱情緒。 也許枯逢樹上單方面的脫軌,并不能一解這久闊的相思。 分不清楚是誰在主動,這糾葛也不知延續了多久,直到不得不分開時,神明才發現那雙閉著的眼睫下有兩道淺淺的水色。 真的很清晰,但明韞冰睜眼時又是那么冷靜,仿佛早就習慣了這樣。 他的雙眼令神靈不由自主地戰栗,仿佛接受審判的其實是自己。 “不管是什么罪名,” 他字正腔圓地說:“我、絕、對、不、認?!?/br> 還沒來得及規勸,一種異樣的熱從神明胸腔爆發開,妖異到簡直不正常。馬上勾陳就意識到什么,看樣子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那個抹嘴唇的動作,強裝鎮定低頭問:“這是什么?” 想來博聞強識的上神此時是很凌亂的,否則不會連這么明顯的東西都認不出來,還非要多此一舉地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