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鐘敏，家里突然變得很冷清。

    王叔早年喪妻，一手帶大兩個兒子，最近大兒子準備移民出國了，打算把老父親也帶著一起去。正好鐘敏也去外地讀書了，不再需要他每日接送，于是王叔也就此辭職了。

    秦姨倒是還在，鐘敏剛走的第二天，她早上照舊烤了一爐的小蛋糕。鐘景下樓時聞到那股甜香，還沒來得及問話，秦姨卻先開口了：“敏敏還沒起來嗎？”

    鐘景怔了會，答道：“敏敏上大學了，昨天走的，你忘了？”

    “噢對，我這記性……唉，敏敏不在家我都不習慣了……”

    不習慣，鐘景也不習慣。

    右手邊的座位空蕩蕩的，再沒人和他一起吃早餐，沒人和他碎碎念地說些學校里的奇趣軼事，計劃著這周末準備去哪里玩。

    甚至昨晚他還失眠了。

    過去兩個月的暑假，他們幾乎每天都在同一張床上入睡，身體已經習慣了她的體溫和觸碰，而昨夜，他獨自一人入眠，睡意全無。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深深淺淺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伸出手臂想要撈旁邊的人，卻摸了個空。

    他一下子又醒過來，在黑暗里注視著身側空空如也的床鋪，思念的情緒無止盡地生長。

    吃完早餐，鐘景給鐘敏發了信息過去。她那邊也剛吃完早飯，過會要去參加個班會。聽起來，一切都在步入正軌，精彩的大學生活即將拉開序幕。

    而鐘景還是照舊忙工作。人一忙起來，心就收斂的多，可一旦放松下來，腦子里還是會浮現起鐘敏的臉。其實也并非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單純的惦記她，惦記她是否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是否適應那邊的天氣，有沒有受什么委屈。

    好在現代社會多的是聯系的手段，只一瞬的功夫，消息就能傳遞出去。鐘敏在那邊過的還不錯，至少視頻里她的臉看起來氣色十足。

    時間一晃過了半個多月，又是一個周五傍晚，結束了一天工作的鐘景獨自一人驅車回家。按以往，這個時候他大多都是和鐘敏一起在外就餐，在他公司附近，有一家她很喜歡的餐廳，每周總要過去一兩回，點些招牌時令菜。

    鐘敏不在的這些時日，鐘景也沒了外出用餐的興致。周末也是，基本很少再出門。之前還說鐘敏鬧騰呢，總占用他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陪她看這個玩那個的。結果現在人真走了，他又莫名的懷念起那些日子來。

    人總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鐘景吃完晚飯，打開電腦回了幾封郵件，拿起手機一看，意外的沒收到鐘敏發來的消息，不知道她又在忙什么。他發了幾句話過去，過了許久也沒得到她的回應，電話打過去卻是無法接通。

    鐘景有些坐立難安。

    雖然知道她在學校里應當不會出什么意外，但是這種失聯的狀況還是讓他不由得有些焦慮。早知道跟她的室友也要個聯系方式了，有什么情況還能問詢一番。

    洗完澡出來，鐘敏總算回了他的信息，說自己出去玩了，沒注意看手機。鐘景打了個語音給她，電話那頭隱約能聽見車輛呼嘯的聲音。

    “這么晚還在車上？”

    鐘敏懶懶地嗯了聲。

    鐘景聽著她的語氣沒什么力氣，便問：“玩累了？”

    “沒有?！彼幌伦佑志窳似饋?，“你洗過澡了嗎？”

    “洗過了?！?/br>
    “哦……那你早點睡覺，晚安?！?/br>
    真是怪了，之前總是巴不得和他多聊一會，結果今天卻這么火急火燎地趕他去睡覺。鐘景聽著她的聲音似乎是有點高興，但又不知道她在高興什么。

    答案在凌晨十二點半得到了揭曉。

    那會鐘景正在熟睡，絲毫沒有發覺房門被人推開的動靜。直到一只柔軟的小手在他臉上來回摸了好幾下，他才察覺異常醒轉過來。

    鐘景覺得自己大概是做夢了，不然他怎么會看見鐘敏的臉。

    他半睜著眼，低聲呢喃：“你怎么在這里？”

    鐘敏趴在床邊，視線與他平齊，眼神亮晶晶的：“長翅膀飛回來的?！?/br>
    鐘景笑了，面容在暖黃色的夜燈下顯得格外溫柔。

    “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

    “給你個驚喜?！彼f著，臉湊近了，親了親他的唇。

    “那我確實挺喜歡這個驚喜的?！辩娋皵r住她漸漸壓上來的身體，明明是呵斥的話語，說出來卻帶著笑意，“一身汗味，不準上床，先去洗澡?！?/br>
    望著浴室門上透出來的白色的光，鐘景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鐘敏裹著浴巾從里面出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映入眼簾，他才確信她是真的回來了。只不過她那張臉……看著似乎跟視頻上的有細微差別。

    鐘景端詳了她一會：“瘦了點，還黑了?！?/br>
    “……”鐘敏微微一怔，眼皮立刻耷拉下來：“你不如直接說我變丑了?！?/br>
    鐘景笑著摟她：“哪有。軍訓是不是很累？”

    “還好，就是太熱了，那邊太陽很曬，趙雨欣還曬中暑了。食堂的飯菜還蠻好吃的，口味跟我們這不一樣，偏甜，不過我還挺喜歡的……”

    鐘景耐心地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學校里的事，雖然瑣碎，卻平淡的令人心安。

    “怎么想起來今天回來？”他問。

    “想見你，所以就回來了?！?/br>
    軍訓期間全封閉化管理，想要請假難如登天，鐘敏也硬是熬到了軍訓結束才有空回來。下午的課一結束，她就回宿舍取了事先收拾好的小行李箱，打了車直奔機場。晚高峰，路上又堵車，差點就要趕不上飛機。路途遙遠，一番折騰，回到家已經是半夜。

    說不疲憊是假的，可是當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又覺得一切的疲憊都是值得的。

    她想見他。不是隔著手機屏幕的虛空對視，而是真實的觸碰到他，感受到他懷抱的溫度。

    浴巾被丟去了一邊，薄薄的夏被之下，是兩個人緊緊貼合的身軀。

    少女的身體還是和以前一樣，抱起來軟軟的，滑溜溜的，滿是沐浴露的香氣。但也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比如胳膊上的rou變緊實了，畢竟軍訓了這么多天，還是有點效果的。

    她走了多少天，鐘景就跟著曠了多少天，此時被她這么一蹭，欲望幾乎是一點就著。身體總是比心更誠實，更知道該如何訴說對她的思念。

    “一回來就做這個？”他摸著她的發問。

    鐘敏輕咬他的耳垂：“你不想嗎？”

    怎么會不想呢。表達思念的方式有很多種，而身體里叫囂的欲望一定是最直接、最猛烈的那一種。

    “想?！蹦腥说氖种嘎舆^她的脊骨，低沉的聲音落在她耳畔，“我很想你，敏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