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家日常 第137節
崔舒若一步步上?前,一字一頓,“我從未失憶?!?/br> 說完以?后,崔舒若嘲諷的笑,逼迫得崔七娘不斷退后,瞬間煞白了臉。 “怎么?會,你!”崔七娘指著崔舒若,不可置信,“你怎么?敢,你怎么?可能裝得毫無破綻?” 在崔七娘心里,崔舒若肯定知道柳容收買了本家的嬸娘害死了她?,自己后來也…… 依照她?認識的那個崔神佑的性子,柔弱正直,壓根不可能裝得這么?像!任憑崔七娘怎么?思索,都想不到真正的原因?。 崔舒若懶得為崔七娘費心,索性意有?所指的一笑,“你說呢?自然是因?為恨?!?/br> 二人離得很?近,崔舒若柔軟的指腹輕輕落在崔七娘的臉上?,幫崔七娘清理了碎發。她?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柔和,卻讓崔七娘心里發毛。 她?浮有?笑意,“你現在到我的地盤了呢?!?/br> 第99章 崔七娘平日里慣愛裝模作樣, 但這次是真的因恐懼而白了臉。 崔舒若說完便當著她的面用手帕將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凈,然后灑脫離去,至始到終都是笑模樣??捎侨绱? 愈是叫人害怕。 有?什么能治住心思扭曲惡毒的人呢?自然是比她更扭曲惡毒。 對什么人, 用什么法子, 其中的分寸, 崔舒若早已拿捏妥當。只怕崔七娘要擔驚受怕好一段時?日了。 誰不怕瘋子呢? 而這世道,到處都是瘋子, 無權無勢要瘋, 爭權奪利同樣要瘋, 和那些人比起來,崔七娘也只能算是個小瘋子。崔舒若卻是在一群瘋子里過得如魚得水的人,崔七娘這樣的小瘋子又怎么會是崔舒若的對手? 崔舒若三兩句話弄得崔七娘方寸大亂,但她卻不怎么高?興,而是在籌謀別的事。 譬如, 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趙仲平的勢力繼續變大。 趙仲平已經有?了文臣的支持, 夏家為首的并?州士族也已經漸漸倒戈向他,如果建康的世家再投出橄欖枝, 原本勢均力敵的太子和明王兩派, 往后就會變作太子勢力漸盛。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崔舒若今日來赴宴, 為的就是攪黃建康世家的橄欖枝。 不管是王十九娘,還?是崔七娘,崔舒若都不會讓她們?嫁給?趙仲平。像趙仲平這樣的人, 就應該和夏蓮兒湊在一塊,死了也埋在一起。 世上少有?的絕配, 怎好拆散呢?崔舒若暗自想到,臉上薄有?笑意。 崔舒若雖然離了席, 卻并?未出宮。夏貴妃是個喜愛附庸風雅的人,她的宴席自不會只有?席面喝酒,勢必要賞花作詩,顯露一番。 崔舒若等的就是那個時?候,她相信只要有?心,對方勢必會來找自己。 因?此,她尋了一處略顯眼的涼亭坐著,靜待人來尋。 不出崔舒若意料,當一群鶯鶯燕燕陸續出現在花園賞花時?,其中一人借了由頭掉了隊,跑來尋崔舒若。 崔舒若也早已泡好茶,那人一到亭子,面前就多了一杯上好的茶水。 “茶湯醇厚,茶水甘甜,聽聞南邊漸已流傳清茶的喝法,并?不僅僅拘泥于煮茶。不知十九娘喜愛哪種?”崔舒若言笑晏晏,溫聲詢問。 來尋崔舒若的正是王十九娘,她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良久才開始說話,神情依舊是才女孤高?自傲的淡雅,“公主說笑了,所謂流傳多是大勢所趨,一二人的喜愛改變不了。 我喜愛什么,便?也不重要了?!?/br> “豈會?”崔舒若仍舊是笑意儼然,“即使大勢所趨,洪流之下,亦有?遵循本心之人。我在北邊也聽過十九娘才高?的大名,一位博覽群書、滿腹才華的人,是斷斷不甘于做洪流下的一滴露珠,任人宰割。 你說是嗎?” 王十九娘沉默了。 她身穿湖綠裙裳,頭上的飾物?簡單,完全沒有?妙齡女子的浮華,清清冷冷,但決計是個美人。只是她的美過于倔強,肩薄身弱卻不肯低頭,像直沖云霄的翠竹,誓于天公爭高?低。 可世家貴女,在外人眼里再尊貴又如何,還?不是要做家族的棋子,逃不開聯姻的命運。 愈是如此,便?愈是不甘。 崔舒若清楚王十九娘的不甘,也愿意給?她機會。 兩相其美,不是嗎? 在裊裊的茶香中,并?州原本晴朗的天似乎都被迫染上霧氣,變作風雨欲來的模樣。 寥寥數日,隨世家車馬一起進并?州的王十九娘應了征召做女官一事,就傳得人盡皆知。 并?州權貴各個嘩然,可世家女子征召為女官一事,并?非沒有?先例,通常被征召的女子德才兼備,王十九娘除了身為瑯琊王氏嫡支的身份過于貴重外,完全符合過往先例的要求。 若說有?什么不同,大抵便?是那些征召的女官們?往往是在宮中教導后妃德行?,可王十九娘卻跟在了崔舒若的身邊,而且還?管起了崔舒若經手的稅收諸事。 宮內的權力和宮外的權力,難以?相提并?論。 但非要指責對方的話,又有?崔舒若在前頭頂著,真要是女子不能插手,那么崔舒若便?不能插手??纱奘嫒粢恢鄙畹没实坌胖?,又有?功勞在身,沒幾個人想和她過不去。 太過得不償失。 王十九娘做了女官,自然就嫁不得太子了。但凡為女官者,皆不可婚嫁,除非卸下身上官職,自古以?來便?是這個規矩。 既然瑯琊王氏無緣,太子便?把目光放在了崔七娘的身上。哪知道崔七娘這邊也出了事,她莫名重病,聽說都起不來榻了,如何做太子妃,完成種種儀式? 兜兜轉轉,竟然還?是夏家的女兒成了最適合太子妃的人選。 太子都覺得邪門,但也不得不好聲好氣跑去找夏家。 夏家怎么可能沒有?察覺太子的異常,沒有?嫌隙是不可能的,但嫁女兒給?太子是彼此互利的事,當初就鉚足了勁要把女兒嫁給?太子,而今其他兩人都錯失機會,他們?又怎么可能跟著放棄,只當是上天站在他們?這一邊。 當太子妃的儀仗穿過鬧市,前往宮中時?,借口病重躲在莊子的崔舒若掂量著時?辰,緩緩笑了。 欽天監測定的是晴朗的好日子,但沒想到太子妃才進宮,原本好端端的天氣突然間狂風大作,烏云蔽日,悶雷陣陣。 天有?不測風云,雖說怪異些,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但等二人拜天地雙親時?,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拜天地祖宗時?,無論換多少香,永遠都點不著。而當他們?跪拜爺娘時?,都莫名摔倒,磕得頭破血流。待到洞房,竟不知從?哪竄出一群烏鴉,嚇壞了賓客。好不容易把烏鴉都趕走了,人還?沒坐安穩,屋子竟然塌了,偏偏旁人都沒傷到,就是太子和太子妃出了事。 種種怪異之處,委實不得不讓人多思?。 皇帝的臉都最后黑得不行?。 賓客們?一開始以?為是婚事不吉,后面又覺得興許是新婦的緣故,可轉念一想,難不成是太子克妻,他的妻子就沒有?善終的,而且當初前來的建康的世家女不是不嫁人了,便?是病重,很難不讓人懷疑。 許是這夏氏命硬,才能活下來,互相刑克。 但那種種念頭都只是小打小鬧的揣測,賓客中真正在朝中有?分量的,想的都要嚴重許多。 什么克不克妻,這些征兆往大了說,便?是太子失德。 那才是大事! 若說這些人里頭有?誰最不同,那便?是魏成淮,他從?天象開始就覺得不對,后頭一證實,便?立即借口離開,趕往城外。 他到時?,崔舒若面白?如紙,坐在席上用手帕捂著嘴,攤開手帕一看,上頭是淋漓鮮血??赐忸^婢女匆忙套車的模樣,也能知道崔舒若怕是早就開始不舒服了。 魏成淮氣急,又心疼不已,“我便?知道是你?!?/br> 好在他猜出今日太子身邊種種怪異之處許是出于崔舒若之手,這回?過來,還?把與他魏家關系深厚的郎中給?帶來了。早先他便?察覺到崔舒若的言語似乎有?成真只能,但每回?應驗,人都會孱弱幾分,因?而推斷她的應驗之能怕是有?反噬,而且涉及的干系越大反噬越嚴重。 崔舒若大概自己也清楚,所以?往往都是小打小鬧,不會真的鬧出什么大動靜。 因?有?外人在,魏成淮沒有?多說,先請郎中為崔舒若看上一看。他自己則站于一旁,目光片刻不離崔舒若,死死克制住心頭憂慮和關懷的言語。 郎中為崔舒若把脈,她雖接連吐血,身體里劇烈疼痛,但脈象除了孱弱些,并?無不妥。郎中年紀不輕,是和曾經的定北王有?過瓜葛的人,此刻眉頭緊鎖,咦了一聲,又繼續把脈。 最后他也只能松開手,寫了個藥方,吩咐底下人煎熬,然后將魏成淮請出去,細細言說病情。 “謝先生,公主的病……”魏成淮本想問清楚,沒成想謝郎中擺了擺手,嘆氣一聲。 “老?夫無能,查不出病由。衡陽公主身體孱弱,又兼吐血,像是癆癥,且我觀她神色隱忍,怕是在強忍疼痛,但怪就怪在脈象無異。只能先開副止疼鎮靜的藥方,世子若想根治公主癥狀,恐要另請高?明?!敝x老?郎中道。 謝老?郎中看起來是個上了年紀的普通郎中,實則出于陳郡謝氏,與定北王有?舊。魏成淮對他態度尊重,行?了個晚輩禮,親自將人送出到院門,并?請人為謝老?郎中準備一間屋子,以?防晚間又有?何突發要事。 等魏成淮進來時?,崔舒若瞧見他的面色,卻不覺得訝異。 若是看郎中能有?用,那么養在公主府的郎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崔舒若方才愿意配合,也不過是不愿意辜負魏成淮的一番好意。 她哪怕做一個動作,說一個字,都要耗費力氣,疼痛不已,卻還?是淺笑著安慰魏成淮,“不必擔心,雖難受些,但無性命之憂?!?/br> 現在屋里沒有?外人,魏成淮也終于得以?上前,他扶住搖搖欲墜的崔舒若,俊朗的眉頭緊蹙,唇死死抿著,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魏成淮看著強自忍著寬慰他的崔舒若,反而更揪心。他的指腹輕輕地落在崔舒若的唇邊,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般,拭去上頭的血跡。 他欲言又止,本想問她疼嗎,可又怎會不疼,想勸她不值,卻清楚崔舒若的性子,只要能為竇皇后報仇,讓太子不順,便?是更多的苦痛她也樂意。 千般言語,到了最后,只化?作一句話,“下回?你若是還?要做什么,至少讓我陪著你。 可好?” 魏成淮握住了崔舒若的手,冰冷得像具尸體,他緊緊包裹住,想用自己手掌的炙熱捂暖她。 “陪著我?”崔舒若喃喃,她看著魏成淮頷首的樣子,眼神怔怔,忽而苦笑,“沒有?人能永遠陪著另一個人,我阿娘做不到,你也是,你身后還?有?幽州百姓,你是魏成淮,也是幽州的世子。不是嗎?” 崔舒若經過竇皇后一事,看似走了出來,實則與過往的崔舒若還?是有?了不同,她看待事情更透徹更悲觀。她似乎也開始長刺,把所有?人排除在外,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魏成淮聞言,動作一頓,隨后目光毫不避讓的與崔舒若對視。 他道:“我是幽州的世子,守護身后的百姓是我一生之責,但我也是人,有?七情六欲,我愛慕你,一個男人愛慕一個女子,甘愿舍棄性命。 我會永遠陪著你,守著你,倘若真有?違棄此言之時?,便?是死別。天地昭昭,日月為證,若我當真先你而亡,死后不入輪回?,常伴于你身側。 我只望你記住,無論你要做什么,我永遠陪著你。你要殺太子,我便?是你的馬前卒,手中刃。 崔舒若,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我甘為你驅使?!?/br> 第100章 自從竇皇后故去, 崔舒若看似正常,實則在平靜的面容下情緒逐漸積攢。她還是不可避免的如那些權奪權利的人一般,漸漸深入旋渦, 變得瘋狂。 只是她的瘋, 藏于心底, 沒人察覺。 皇帝認為她是一心忠于大齊的孝順女兒, 太子覺得她和趙平娘一般保持中立,趙巍衡將她看成力挺自己的強而有力的支持者, 受過崔舒若恩澤的官吏、百姓, 將她視作清風亮節、志向高遠的衡陽公主。 細細數來, 只剩下魏成?淮,也只有魏成?淮能察覺到崔舒若的不對。他比這世上任何一人認識她都要早,見過她或狼狽或狡黠或明媚的一面。所以他深知竇皇后帶給崔舒若的打擊絕非一時痛哭和病癥纏綿。 以崔舒若的性子,不讓真正害死竇皇后的人得到?懲罰,她絕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