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亂臣 第21節
“把人帶過來吧?!?/br> 被抱在身前的沈霓大驚,忙要起來:“等等,我還沒走呢?!?/br> 溫泉池建在角落,用屏風一擋,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見,但誰又能保證不會出一絲差錯呢? “不許走,走了怎么見你父親?”沈照渡摟住她的腰將人帶回腿上,“你乖乖坐著別動,沒人會見到你?!?/br> 沈正榮叫得動太醫,但調不動守衛,來找他也不過是想為狄廣玉尋求點庇護。 “都督!”沈正榮一進來,看見面前有屏風也直挺跪下,“翰林學士狄廣玉遭賊人暗算,末將想請都督調派一批禁軍追緝震懾兇手?!?/br> 懷里的人一動,沈照渡立刻捂緊沈霓的嘴巴,慢條斯理道:“禁軍是陛下的,我等如何使得動?” 屏風后的沈正榮沒有說話,沈照渡也沒有回話的必要。 眼見沈霓的臉越憋越紅,他做口型道:“坐上來?!?/br> 任何聲響都被他藏在掌心,無法發泄,沈霓回頭怒瞪了他一眼,掐住他岔開的大腿,無奈肌rou遒實,她連力都使不上。 四下寂靜,池中氤氳的煙似乎也凝在半空。 鴛語輕傳,香風急促,沈照渡低頭輕吻她的額頭。 “放松些?!?/br> 他突然開口,沈霓嚇得也要去捂他的嘴,可沈照渡往后一躲,笑吟吟繼續說:“我沒有說不調派人手追查?!?/br> 嘴上已經松動,沈照渡吃不得虧,圈著沈霓的要將她往下按,撲騰起的水花聲剛好蓋過了她的吸氣。 “前些天你不是很主動嗎?”他湊到沈霓耳邊,只用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你多用功,我就調多少侍衛給他?!?/br> 沈霓氣得想咬他。 兇手就在這里,調多少侍衛追查也不過竹籃打水。 但皇帝不止沈照渡一件武器,鎮撫司的人也會乘虛而入再一次下手。如果沒有沈照渡的人守在狄廣玉帳前,誰能扛得住一記回馬槍? “真乖?!鄙蛘斩珊∏傻亩?,感受到她的瑟縮與顫抖,開口放過她,“禁軍我是動不得,若衛使不介意,可盡管調遣我侯府的侍衛?!?/br> 昭武候府的侍衛都是跟隨沈照渡出征多年的精兵,沈正榮沒理由拒絕,當即抱拳再謝。 “我這里有上好金瘡藥,衛使不需要嗎?” 沈霓怎么聽不出他的司馬昭之心,惱怒地掰他手指。 “不必?!鄙蛘龢s起身,眼睛卻始終看向地面,“末將曾在一位名叫道罡的游醫手上買了一批從西南苗醫手上收回來的金瘡藥,此時正好能用上?!?/br> 沈照渡聽不出什么端倪,可沈霓卻渾身一震。 陳方丈有個鮮為人知的表字叫四正,即是罡。 道罡,道罡,不正是道士四正么? 是不是說明陳方丈已經聯絡上父親,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屏風后的沈照渡還摟著一個赤|裸的她? 越想越心寒,沈霓不住地顫抖,幅度之大讓迷醉在欲望中的沈照渡也察覺到了不對。 “這個時候你也能分神?” 捂在嘴上的手一松開,沈霓忍不住哼叫出聲,千轉百回,聽得人骨子都酥軟。 “還是生氣了?” 沈霓輕嗤:“我怎么敢跟都督生氣?都督一個不如意,把我光溜溜的扔到父親跟前,我也無話可說?!?/br> 才輕言軟語了幾天,此刻她的刺又豎了起來。 沈照渡下意識想低頭示弱,可想到剛才她說要趁早離開的事,他渾身的刺也忍不住高高豎起。 “蕭鸞要收拾世家集中皇權,我沒殺死狄廣玉以儆效尤,接下來所有部署全盤落空。沈霓,我可是在冒死幫你?!?/br> 沈霓冷聲嘲諷:“所以你就把我當成玩物羞辱?” 沈照渡動作猛頓,沈霓立刻掙脫她的桎梏轉身,紅著一雙眼睛瞪著他:“你說的喜歡,比那些束縛我的那些宮規更無恥?!?/br> 夜越深,氤氳起的水汽越像佳人面前的白紗,霧里看花不真切,只想伸手去確認。 “我……” 沈照渡陣腳已亂,甫一開口又被堵住了嘴巴。 柔荑環上他的脖子,沈霓柔軟的唇貼上來時,他仿佛看到萬千流螢從眼前飛過,頭暈目眩,又被她狠狠一咬,咬回了神。 “你從來沒想過和我光明正大去見阿爹?!?/br> 池底光滑,怕她腳下不穩,沈照渡扶著她的腰背,久久回不過神。 他確實沒想過。 他是個被遺棄的孤兒,沒有家的概念,他想要的只是沈霓,不包括她背后整個家庭。 沈霓只能是她一個人的,他要瓦解她與世俗所有牽連,不許再有任何人用任何方法將她從他身邊帶走。 他才不屑去見沈正榮。 若不是沈正榮懦弱,沈霓何必明珠暗投十年。 見他不說話,沈霓再一次踮起腳尖,想要再次吻他的嘴角。 “我確實沒想過?!彼麄饶樁氵^沈霓的吻,撇開的眼睛生硬而閃爍,“我知道你服軟討好我是為了什么,所以不必拿柔情蜜意誆哄我放你離開,就算我死了你也要跟著陪葬?!?/br> 說完,他踩上石階跨出溫泉池,又被沈霓一手抓住指尖。 “所以你一直不相信我會喜歡你?” 沈照渡自巋然不動,沈霓抿了抿唇,舌尖似乎又漾起覆盤子的酸甜與澀。 她恨沈照渡蠻不講理的掠奪,但也感激這個人在她墜落時拉她一把,扶她站起來。 “沈霓,我不傻?!彼仡^看她,墨色的瞳仁比夜幕還要深沉。 他沒有顯赫的背景,手段骯臟,殺人如麻,而沈霓是坐在明月上的人,他只敢摘取,不敢同坐。 怕月光明亮,照出他的齷齪腌臜,惹人作嘔。 他撿起地上的蟒服披上,轉出庭園站在屋檐下,立刻有影衛從高處跳到他身后。 沈照渡望向火光明亮的行宮外圍:“去查一下道罡這個人?!?/br> 沈霓脫口而出的“離開”只是一道刺,但在沈正榮說出這個名字時,沈霓不自覺的頓挫卻是狠狠一記錘子,將那根刺扎得更深,更能令人清醒。 * 遙夜沉沉,狄廣玉鎖骨處的傷口終于止血,沈正榮松了口氣,叫上狄廣玉的長子一同走向寂靜無人的樹林。 “沈伯父能查到是何人所為嗎?” 確認無人跟蹤察覺后,沈正榮看著守在帳前的昭武候府侍衛,抬了抬下巴。 “賊喊抓賊罷了?!?/br> -------------------- 第26章 二十六 沈照渡一夜未回瑤光殿,穿著件半濕的蟒服跑到前頭和禁軍一起守宮門,美其名曰監督逐漸懶散麻痹的侍衛。直到第二天皇帝儀仗出現,他才翻身上馬,等待沈霓的馬車到來。 行軍打仗幾天幾夜不合眼是常事,沈照渡昨夜看了一晚銀漢皎潔也不覺得累,穿著蟒服佩刀冷臉坐在高馬上,比任何人都要抖擻。 只是那張冷漠的臉上藏著無數難以察覺的情緒。 殺不了狄廣玉皇帝肯定要找他麻煩,而且蕭鸞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要拿捏他的七寸容易至極,他要怎么防備? 昭武候府的馬車終于姍姍來遲,車夫詢問他要不要乘車,沈照渡看了一眼厚實的車簾,搖頭作罷:“我等會兒要進宮的,你把車駕好,出了事你拿命都賠不起?!?/br> 車夫忙不迭點頭,把韁繩牽好了。 山風清勁,吹起一角車簾。 沈照渡忍不住回頭,卻什么也見不到——見不到緊貼著車壁在偷偷望他的沈霓。 * 不出所料,皇帝剛踏入京城地界,傳沈照渡進宮的口諭便來了。 打發走太監后,沈照渡又看了車簾一眼,里面還是毫無動靜。 他把怨氣怒通通氣撒在白蹄骍身上,馬鞭一抽,也不告別,打馬御街行,再次錯過了車簾掀開的時候。 沈霓看著遠去的揚塵,一身緋紅并沒有因此喑啞黯淡。 “這位夫人?!?/br> 正看得出神,外面忽然有人叫她。 沈霓低頭,只見窗下跟著個書生模樣的青年,一身粗布麻衣卻不見半分狼狽,仙風道骨,從容不迫,不是長生觀的道長又能是誰? 他手上拿著一沓小報,高舉給她一張:“三天后大覺寺有一場布施,如果夫人愿意,可以捐些不需要的衣服首飾行善積德?!?/br> 沈霓也沒有叫停車夫,伸出手接過小報。 小報上并非印刷,字體筆走龍蛇,出塵脫俗。 她紅唇一彎,沖道長點頭:“我知道了?!?/br> * 回城比去程走得慢,沈照渡在宮門外從夜幕低垂等到月上中天,終于等到太監來通傳。 這樣的結果他早有預料,只是詫異蕭鸞竟然還沒做得太絕,還是讓太監抬了步輦來。 御書房里的蕭鸞換下龍袍,只穿著一件玄色褶子,坐在龍椅上,慵懶地打量抱拳行禮的沈照渡。 “你我出生入死多年,肝膽相照,沒必要說一堆深入淺出的廢話?!笔掻[也不叫他平身,單刀直入,“不怕實話告訴你,狄廣玉可殺可不殺,朕讓你殺他不過是想試試你,結果……” 他冷笑,將奏折狠狠一摔:“朕倒是看低了你的癡情?!?/br> 沈照渡沒有說話,他無話可說,錯了就是錯了,不屑辯解脫罪。 “你身上的蟒服,是朕賜出去的第一件蟒服,也是唯一一件?!笔掻[怠倦地睨著俯首鞠躬的他,“如果有一天沈霓說要殺了朕,你是不是也會動手?” 弒君是大罪,連說也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