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別這樣(穿書) 第26節
朝中無人不聽出殷昊的挖苦。 殷昊素來睚眥必報,鄭侍郎上?回當面罵他草包,朝臣皆以為鄭侍郎僥幸躲過一劫,豈料千陽賑災一事還有后續,更沒想到?鄭侍郎會被山匪劫持。 恐怕攝政王早有預料,當時才輕描淡寫放下。 朝臣們?唏噓不已,立感攝政王城府深不可測。 林青青抬眼看他:“攝政王可要前往千陽解決匪患?” 殷昊摸向?腰間的長?簫,卻摸了?個空,勾唇笑道:“若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臣定然殫思極慮,效死勿去,但臣以為此事暗藏玄機,還需集思廣益拿出明確方針。 行軍打仗并非紙上?談兵,在這節骨眼上?,派臣一人前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何況鄭侍郎智珠在握,此番遠赴千陽賑災必然胸有成竹,怕只怕鄭侍郎另有謀劃,陛下貿然派兵適得其反,那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br> 前一句話是托詞。 后兩句話才是本意,意思非常明了?:本王不去,陛下也別想派兵。若陛下派兵,鄭侍郎死了?,那便是陛下的過錯。 眾臣:“……” 人,可以不要面子,但不可以不要臉。 鄭氏族人:“……” 這該死的攝政王不去便不去,廢話怎么那么長??! 林青青眼底思量稍縱即逝:“攝政王言之有理?!?/br> 朝臣心中皆是靈光一現,大呼“來了?”! 陛下激將攝政王前,都會先附和?一句,眾臣下意識就想:陛下這次要如何激攝政王派兵前往千陽救人? 只聽林青青稍稍停頓后說道:“千陽背靠北蠻,山上?多是亡命之徒,若為劫財,殺了?便是,他們?劫持鄭侍郎,絕非尋常?!?/br> 朝臣們?七上?八下等了?半天下文,沒聽到?反轉,心里很不是滋味,很不習慣,還有一絲期待落空的失望。 也不是他們?多希望陛下和?攝政王在朝堂上?罵架,無外乎每回上?朝都能?聽聞陛下出人意料的言論,覺得有意思得緊。 看攝政王和?陛下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卻又意外地和?諧,他們?皆有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攝政王果然是在寵著?陛下。 當然,這肯定一定以及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實是,這倆人一直暗中較量,不傷筋動?骨,不觸及彼此底線,波濤暗涌下達成雙方都能?接受的條件。 就在此時此刻,這道‘每日看點?’突然之間沒了?,朝臣們?頓覺少了?樂趣,心里生出落差。 林青青看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唐未寒:“依左相看,鄭侍郎一事該當如何?” 唐未寒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 千陽匪患可以延后處理,但鄭凡舟不能?不救,此事涉及陛下和?鄭氏宗族的關系,絕不能?放任自流。 唐未寒直言上?諫:“臣以為,派兵千陽,營救鄭侍郎?!?/br> 派兵從千陽山匪手?底下救人,無異于天方夜譚。 殷昊好整以暇地看著?唐未寒,唐未寒辦事講究一個態度,不論最后成與不成,對鄭氏一族都要有個交代。 迂腐得可笑。 “左相信誓旦旦,剿匪之事不如全?權交由左相處理,相信左相一定能?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結果?!?/br> 唐未寒泰然若定:“攝政王此言差矣,剿匪當是重中之重,千陽地處邊關要塞,切不可草率……” 于嚴秉醒神,出聲截斷唐未寒的話:“陛下,臣有一言?!?/br> 林青青:“說?!?/br> “昨夜雄雞夜鳴,此為異象,預兆戰事將起。千陽災情如積羽沉舟,守軍不日便會糧盡援絕。 北蠻常年滋擾邊境,攻千陽之心不改,此事若不及時處理或處理不當,千陽恐會失守。千陽失守,毗鄰的扶城、汾城、泉陵也將在劫難逃?!?/br> 連丟四城,原著中林夜然悲劇的關鍵一步。 林青青搭在腿上?的手?指輕壓指腹,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千陽氣候惡劣,自然災害頻發,氣候環境非人為可以左右,災情自然也無法控制。她派人前去賑災,便是為留住千陽的守備軍。 所謂天高皇帝遠,她無法親自前去千陽勘察災情,即便知道劇情,也只能?坐而論道,無法改變千陽淪陷的走勢。 頻繁的災情,惡劣的環境,日益猖獗的匪患,虎視眈眈的北蠻,千陽把所有debuff集一身,幾乎不可能?挽救,貿然增兵不僅救不了?千陽,還會讓宣國不堪重負,給東胡可趁之機。 穿越過來至今,林青青仍未想出一個保下千陽的萬全?之策。 若千陽這件事好解決,歷史上?便不會有那么多庸君。 但千陽……不能?丟。 郇州淪陷,百姓痛斥詆毀,把過錯歸咎于方子衿一人身上?。 林夜然連丟四城,百姓便開?始反思郇州淪陷的根由,懷疑當世君主的能?力,認為這是國將不國之兆。 百姓長?了?眼便會看,生了?嘴便會說,城池收復后,誰都知道林夜然只是一面旗幟,方子衿才是帶兵打仗的人。 《奪心》番外里,林夜然成為廢帝,方子衿登上?皇座,京城百姓放煙花奔走慶告,可見林夜然在百姓心中多么沒有分?量。 于嚴秉奏請道:“陛下,臣舉薦一人前往千陽剿匪,鎮國侯于旌有勇有謀,當可一戰?!?/br> 殷昊笑了?笑,笑意帶著?意味不明的嘲弄:“本王也舉薦一人前去守城,此人少年英才,膽略過人,然而身份特殊,空有一腔報國心,無處明志……” 朝臣們?紛紛蹙起眉頭,不約而同想起一個驚才絕艷的人,忠皇黨們?抓耳撈腮,就等殷昊吐露名字,然后橫下心站出來反駁。 殷昊:“他乃武淵王世子寧軒?!?/br> 眾人:誰? 橫下心站出來的兵部侍郎臉不紅心不跳地站回原來的位置。 兵部侍郎:寧軒?哪塊疙瘩地頭出來的人,聽都沒聽過。 朝堂鴉雀無聲。 好一會,唐未寒想起了?這么個人,直言不諱道:“武淵王畢竟是藩王,且武淵王世子聲名不顯,恐非良選。千陽乃重兵把守之地,將兵權交由一個毛頭小兒未免太過胡鬧?!?/br> “毛頭小兒?”殷昊眉梢上?揚,掃了?唐未寒一眼,“本王記得宣國有個人在這般年歲時,槍指東胡,屢次接管帥印,每戰皆勝?!?/br> 殷昊望向?林青青,做作地睜大桃花眼。 “本王失言,他倒是敗了?一場,興許是驕兵必敗。本王推薦的這個人排兵布陣同樣了?得,且不驕不躁,凡事三思而后行,與陛下還是同窗,陛下不會不記得罷?!?/br> 突然被cue到?的林青青撩起沉思的眼皮,道:“寧軒既無帶兵經驗,又無家學淵源,攝政王從何處看出他排兵布陣能?力了?得?” “聽聞陛下與武淵王世子感情甚篤,臣理解陛下對同窗的關懷和?不舍。臣與陛下打個賭如何?”殷昊笑著?說,“便賭三個月內北蠻必定發兵千陽,陛下不選出一個合適的將領,千陽——淪陷?!?/br> 殷昊的話頓時激起千層浪。 唐未寒的臉色變得從未有過的差。 假使?三個月內北蠻攻打千陽,千陽失守,那便像殷昊說的那般,是陛下沒有選對人,害了?千陽。 可若聽殷昊的,讓那名不見經傳的藩王世子鎮守千陽,千陽的命運可想而知,最后背負千陽失守惡名的人還是陛下。 這是拿千陽百姓的命不當人命! 林青青捏緊拇指和?食指,千陽淪陷對殷昊有什么好處,就為了?給她添堵嗎? 因為知道千陽守不住,所以拿來物?盡其用? 物?盡其用……林青青腦際豁然開?朗,猶如從漫長?黑暗的隘道里看到?了?一絲光亮。 “寧軒是藩王世子,身份特殊,把兵權交到?他手?上?,朕不放心。何況此人并無功績,也未上?過戰場,便猶如讓一個牙牙學語還不會走路的稚童和?千里馬賽跑,屬實太過異想天開?。 不過,既然攝政王要賭,那不如賭個大的。朕也推出一人,此人身份同樣特殊,由他帶兵前往千陽,莫說守城,剿匪亦不在話下?!?/br> 殷昊眼底染上?陰鶩,笑意慢慢凝結在唇角:“陛下指的是……” “方子衿?!?/br> 林青青話音剛落,低眉斂首的兵部侍郎上?了?發條一樣機械地上?前一步。 “陛下,后宮不得干政,命皇后娘娘帶兵前往千陽,于禮不合?!?/br> 殷昊也揶揄道:“朝中并非無人,何時落拓到?要皇后上?戰場了??” 林青青臉上?含著?笑,任誰都能?看出她心情很好,殷昊心中怔愣,再思索他方才說的話,突然冷笑了?一聲。 便聽林青青開?口道:“商有婦好,齊有鐘離,遼有蕭綽,明有馬秀英,皇后上?戰場屢見不鮮。方子衿戰功卓著,有鬼箭神槍之名,宣國上?下還有誰比他更適合前去千陽剿匪?” “是籍籍無名的藩王世子,還是聲名顯赫的鎮國府少將軍?”林青青掃視眾臣,“兩者之間,愛卿當如何選?” 殷昊冷笑著?緩緩吐出兩個字:“郇州?!?/br> 唐未寒和?于嚴秉同時走出來,兩人驚訝地看了?眼彼此,唐未寒抿唇示意于嚴秉先說。 于嚴秉道:“郇州一戰雖敗,卻也令東胡死傷慘重。東胡攻占郇州后,三年未出兵攻打大宣,且拿少將軍的銀槍命名‘血沉槍’,意指泣血也無法撼動?長?槍。少將軍的威望功績,非一時的勝敗能?界定?!?/br> 唐未寒頷首贊同:“確實確實?!?/br> 宣國雙相都點?頭了?,眾人更是說不出話來。 林青青回到?太璟宮,心情舒暢。 龍傲天一生只輸過一場,還是被jian臣所害,若他出兵千陽,山匪何憂,北蠻何患? 他憑著?一人一槍,沖破東胡騎兵的防線,隔著?百八十米把長?槍釘入郇州知府心臟。這樣的神力,此時不用更待何時。難道留著?等重生龍傲天回來對付她嗎? 窗外竹葉瀟瀟,春色無限。 “千陽?”少年不緊不慢地卷上?年代久遠的竹簡,“陛下想讓千陽變成下一個郇州城?” 影首放下溫好的茶盅,身影融入黑暗,似憑空消失了?般。 林青青在茶盞里倒了?杯茶水,山楂的清甜香氣惹得雪衣少年抬眸瞥了?一眼。 她淡聲道:“你可知今日攝政王想要何人去守千陽?” 方子衿聽而不聞。 林青青將山楂茶推到?方子衿手?邊,閑適淡雅地收回手?:“寧軒?!?/br> 少年垂眸盯著?淺紅色的茶水,杯底倒映著?他的眼睛。 “寧軒一個尚未上?過戰場的娃娃,哪里知道戰爭殘酷,讓他去千陽,便是羊入虎口,給賊寇送菜。你若不去,千陽便是下一個郇州城?!?/br> “陛下高估我了??!?/br> 林青青知道勸說方子衿重掌兵刃并不容易,郇州給他的陰影太深,他無法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