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太冷了,沒暖氣你受不了?!?/br> 溫霽聽到這句話想笑,說:“我以前都是在鄉下住的,怎么會受不了呀?” 張初越大掌劃過方向盤,溫霽眼睫一燙,撇過頭,聽見他說:“能不受為什么要去受?溫霽?!?/br> 最后連名帶姓地喚她時,她聽到他語氣里微不可察的嘆聲。 從小到大,溫霽看到的老一輩都能吃苦,并以能吃苦為資本,譬如上午還在田里種地,下午就把小孩生下來,大家都夸這個媳婦有福能干。 相反,玩樂被視為不思進取的懶惰缺點。 溫霽被教育不可以這樣。 此刻她看著張初越,她這位丈夫也勤快,卻沒想到他會這種觀念。 “我記得你種了一院子的花?!?/br> 她小聲說著,張初越就講:“我托人看著,現在冬天都是枯枝落葉,而且山上都是凍霜,生活不太方便?!?/br> “你現在說這些,那暑假的時候跟我住那兒也沒說不方便呀,你怎么沒想城里什么都好?” 溫霽說話時一雙水亮亮的眼睛睜著看他,認真得讓人想上手。 “我也沒想到你能跟我在鄉下呆那么久,從來沒嚷著要回城?!?/br> 說著,他眼眸微轉,余光清淺地看她一眼,在她水似的眼眸里撥動漣漪,溫霽神色微怔,聽到他說:“那會就想,你這么肯跟我吃苦,我也不能跟你提離婚?!?/br> 當時兩人結婚心懷鬼胎,溫霽甚至提過他是不是跟誰結都可以,甚至還說過什么時候離婚,張初越就講過一句:離婚只可能由她來提。 她那會心里就亂七八糟的,也難受委屈,更不知道心酸什么,兩人吵來吵去,她沒想過他居然是因為這個細節所以才這么說。 因為她沒嫌他那茅屋牛棚破落,而不是因為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晨光熹微,自地平線漫起,破曉時明亮鋪來,車身一路駛入關閘,有斑斕日光滑過他刀斧般深邃的側顏。 溫霽在朦朧的一份夫妻契約里看到真正的對方。 “那如果你娶的不是我,是別的太太,她嚷著要回城里不跟你在鄉下過,你目的達成后會跟她離婚嗎?” 男人雙掌微攏方向盤,無奈地乜她一眼:“我什么人都娶?” 話到這,他頓了頓:“不過如果你嚷著要回城里,我也娶?!?/br> 溫霽覺得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愣頭青也不為過了,半張臉埋在他的外套里,一邊忍著炸開花的心情,一邊原諒他顛了自己一夜的惡行。 酒店旋轉大門劃開,穿著正裝的前臺面帶微笑地忙碌接待,金色壁畫顯得大堂金碧輝煌,暖氣十足,溫霽的脖子忍不住在圍巾里抻直。 想脫不敢脫,張初越說她是棵草莓樹,沒見識,草莓又不是長在樹上。 房卡拿到手,他推著行李進電梯,溫霽跟在他身后,都不用牽。 進了房間她連忙摘了圍巾透氣,再抬眼看這房間,落地玻璃窗前拉著白色蕾絲窗簾,小窗微往外推,有空氣換進來。 溫霽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進洗手間了,連帶著把門鎖上,生怕他這個丈夫太自然地進來。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溫霽聽見他說:“我讓酒店送餐上來,你洗了澡出來就能吃了?!?/br> 溫霽眉心一挑,掀開門,就看到面前遞來件睡裙,她洗不洗澡還要他安排呢。 不過兩人趕了一路,又在車上弄得黏黏膩膩的,她確實得沖個干凈的熱水澡。 等她再出來,張初越正在打電話,桌上擺了西式的早午餐,她剛走過去,就聽見他講:“有事,先不說了?!?/br> 電話一闔,溫霽長發濕潤潤地披在肩上,手去摸杯子,熱的,喝了口,語氣無所謂卻要故意試探他:“噢,聽到我出來你就不通電話了?” 張初越往浴室里邊走邊脫,“等我出來當著你的面通?!?/br> 溫霽轉身瞪他,決定吃完抓緊時間睡覺,聽張初越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南城,接下來免不了走動,而這幾位隔代親過于明顯,溫霽也喜歡和他們相處。 吃完正吹著頭發,浴室里那位高壯男士圍著塊布就出來了,浴巾是黑色的,一角卡在他窄勁的腰間,堆壘襯出麥色的肌塊。 溫霽奇怪:“你什么時候買件這樣的大浴巾?” 話一落,就見他伸手去扯,嚇得溫霽拿著吹風筒對著他吹,一手捂住眼睛說:“你給我蓋好!” 張初越微歪頭:“不是你要看的嗎?” 溫霽結巴道:“我吹完頭發了,要睡午覺,你離我遠點!” 她摸進床里,忽然發現這床單里套了層床罩,再看他,男人身上水汽未干,一縷縷豆大的水珠攀在他結實健碩的后背上,溫霽趕緊伸手關燈。 “這套隔臟布你帶的?” 張初越“嗯”了聲,“干我們這行的,知道太多也不好?!?/br> 溫霽忍不住抿唇笑,雙手拉上被子蓋住嘴巴:“你也休息會吧?!?/br> 干爽的布料裹住她,一陷入床被里,渾身的酸軟疲倦都頃刻懶散,溫霽說著說著,眼皮就闔上了。 張初越扯下浴巾擦胸膛后背的水珠,而后掀開床單埋了進去。 溫霽這一覺睡得沉,夢里后背倚著座大山,暖爐一樣源源不斷發著熱。 隆冬時節,鉆進涼涼的被窩總是會抖一抖,打夠寒顫暖足被子才能睡,但現在,溫霽發現張初越還有一個用處,那就是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