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概是雨聲太大又太凄涼,讓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她和阿爸還有哥哥去河上游水,那兒有個小瀑布,可好玩了,只是太高興就不免會福兮禍所伏,她溺水了。 當時她被瀑布沖得滑了一跤,整個人仰溺在水里,雙手拼命往上抓,她看到爸爸,他正抓著哥哥的手沒有松,所以撈不上她。 她當時,好嫉妒哥哥啊。 溫霽看著那草帽,不知為何會忽然想起這一件事,怔忪時眼眶便忽然紅了,原本就迷糊不清的視線徹底化不開水兒。 她甚至更想哭了。 張初越察覺到她在吸鼻子,驀地俯身來看她,濃眉擰起,似遇到棘手的事:“好了,不親了,別哭,是嘴巴疼了嗎,我看破皮了沒有?” 他的手來捏她下巴,溫霽嚇得捂住了唇,說:“你去撿帽子!” 草帽被風吹得滾遠,張初越氣息沉沉:“現在要緊的是帽子嗎?” 溫霽被他一說,抬手就用手背捂住了眼睛,張初越呼吸一窒,手扔摟著她腰,嗓音放緩:“你拿著傘,我去撿了?!?/br> 她伸手接傘,張初越的目光盯著她眼睛看:“不準動?!?/br> 溫霽點了點頭,沒敢看他。 帽子不要緊的,她才最要緊,張初越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她掉進水里,他也會先抓住她,而不是去顧飄走的草帽。 溫霽看著他被她支使去淋雨,心情一下飄一下浮,落不到地。 他像是很急,撿了立馬轉回頭看她,生怕她趁機不見了。 溫霽撐著傘垂下視線,直到腳尖前走來一雙登山靴。 傘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傘沿傾在她肩側,傘面太小,她想離他遠一些,就聽見風夾雨的聲音落來:“還沒淋夠?靠過來?!?/br> 溫霽低頭嘟囔:“別以為這樣就能教訓得了我,讓我事事都聽你的?!?/br> 這是她被吻后僅有的掙扎。 男人在雨幕下汗與水混合,聽到這話劍眸瞥她:“你要是還想受今天的罪,下次盡管再亂來?!?/br> 溫霽張了張唇,風里的雨絲順進了她的唇齒間,冰冰涼的感覺,是因為嘴巴到現在還是燙的。 兩人走出了玉米地,張初越把傘給她,溫霽說:“干嘛,撐累了?” 她高度不夠,讓她撐傘,他只有淋雨的份。 哪知張初越的眼神就像“懶得跟你計較”似的,背對她半蹲下身,露一道寬肩:“上來?!?/br> 溫霽一愣。 剛才的話他還記得。 他的灰色背心讓汗雨浸出了一層深色,溫霽抓了抓衣角,看他側頭:“快點?!?/br> “我能自己走?!?/br> “剛才誰說褲管里都是水,我說了背你,這會不背,你回頭又嚷嚷著要算賬?!?/br> 溫霽心里濕濕的,她有這么壞脾氣嗎。 傾身趴到他后背上,手臂繞過他脖子,將傘撐在兩人的頭頂,下一秒,他扶著她的腿起身。 溫霽自記事起沒有被人背過,她怎么忽然有種讓他寵著照顧的感覺,她明明很獨立,可這種感覺又讓她瞬間產生道不清的依戀,一定是懶骨頭作祟。 衣服都濕透了,黏膩地沾在一起,又有人的體溫,像在煮著。 溫霽渾身懸空,不由自主雙手勾緊了他,怕往下墜,于是悄悄撐著他肩往上挪。 忽地,男人那雙長腿一頓,嗓音低沉如悶雷:“別磨?!?/br> 溫霽一嚇,不敢動了。 張初越走得快了兩步,溫霽一邊撐傘一邊被顛著,不由祈求道:“張初越,你慢一點?!?/br> 軟糯的聲音嬌嬌地在張初越的耳邊撒,背上墊著棉花似的積云,又比云多了重質感,她有靈魂,不是牛不是羊,不是人類圈養的任何生靈,卻可以在稱呼上說是——張初越的媳婦兒。 他腿長,走得更快了一些,溫霽晃著兩條腿兒,膝蓋磨著他腰凹處,抗議地“哼”了聲,那聲音讓他的耳廓接住,熱的,甜的,他的耳膜怎會有嗅覺,可她就是甜的,說:“張初越你慢點?!?/br> “還沒讓雨淋夠?” “??!” 他腿邁上了小坡,重心往后一墜,溫霽怕得攀緊了他。 溫霽想,張初越是故意捉弄她的。 溫霽覺得他是個刺頭青,因為寸發扎她的臉,躲了一下,轉眸,忽然愣?。骸皬埑踉侥愣浜眉t?!?/br> 他避開,說:“你能不能消停點?!?/br> 溫霽說:“每個人都有言論自由,怎么到你這兒就能對我提各種要求?!?/br> 張初越此刻何止是耳朵在燒,心肺都是灼的,后背連著她的胸口,隔著衣服仿佛一點用都沒有,多有摩擦更容易生出電流。 張初越沒吭聲,溫霽得不到他回應,腦袋越過他肩膀說:“這里好像不是回奶奶那兒?!?/br> “你現在跟個落湯雞似的,怎么見人?先回去洗個熱水澡?!?/br> 溫霽一聽他說“落湯雞”頓時笑了,清清鈴鈴的聲音被風灌入他耳窩,引起一串神經反應,她說:“剛好我的名字就帶個霽字,還真是落湯霽,不對,霽是雨停的意思噢?!?/br> 張初越“嗯”了聲,道:“一會就天晴了?!?/br> 兩人邁過彎折的鄉村小道,在漫天的煙雨中化成綠野上的兩點小人。 溫霽繼續說:“你名字是什么意思,弓長張,弓特別長,所以有張力?那初……” “再說話我把你扔溝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