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桌上一時靜默無聲,姜郁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倘若陳吟秋已經病故,陳金龍又下落不明,那她和趙成陽好不容易找到線索就又斷了。 她不知道還要怎么繼續,趙成陽卻神色如常,加了塊排骨到她碗里,眼神示意她先別急,轉而又同陳大右碰杯,仍是一副閑聊語氣:“這兒子跟他媽姓???還是他爸也姓陳???” 他在繼續打探陳金龍的社會關系。 以趙成陽多年來的調查經驗,沒有誰能憑空蒸發。人活在世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信息越足,畫像就越完整,找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陳大右忽而面露愁容。 半晌,他感嘆了一句“說來話長”,把剩下半杯啤酒喝光,才講起了堂妹陳吟秋的一段往事。 “小秋是我四叔家的閨女,從小喜歡跳舞,人長得也漂亮,可惜家里條件不好,沒受過太正規的教育,十六七歲就出來掙錢了,跟著一個民間歌舞團,到處跑紅白喜事,給人家串場子。 有一回去演出的時候,小秋認識了個姓馮的老板,好像是做什么鋁材生意的,具體不太清楚,反正挺有錢的。兩人一來二去的就看對眼了。那男的比小秋大二十來歲,對她挺照顧的,說要帶她過好日子,還在松河市里給她買了套房子,但是倆人一直都沒領證。 要我說吧,這歲數差距太大,多半就不靠譜。但是小秋不信啊,也不聽勸。后來男方生意越做越大,三天兩頭往外地跑,小秋懷孕了,著急要結婚,那男的就一直拖,拖著拖著,人就找不見了。 當時肚子里的孩子都挺大了,還是個男孩,小秋舍不得打,就給生下來了。一開始姓馮,叫馮金龍,望子成龍嘛!可等到要上戶口的時候,又是個麻煩。 小秋的戶口還在老家村集體上,她不想給孩子落回去,就開始找孩子他爸。不知從哪聽人說的,說那老板把生意做到濱江去了,她就買了張火車票,抱著兒子去濱江找。找到那頭才發現,人家早結婚了,家大業大的,老婆、孩子都好幾個,哪可能認小秋這個沒名沒分的。 小秋不甘心啊,鬧了一陣子,那家人給了點錢,加上松河的這套房子,又承諾把孩子的戶口落到城里,但是約定孩子不能姓馮,以后也不能分馮家的財產。 小秋沒別的辦法,只能答應,抱著孩子回了松河,這事也就過去了?!?/br> 聽過陳大右的講述,趙成陽同姜郁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什么,不禁脊背陣陣發涼。 最后還是姜郁先開口問:“那這老板叫什么名字,您還記得嗎?” “叫馮……”陳大右一時沒想起來,扭頭問隋麗萍,“那老板叫啥來著?” “我上哪知道?你meimei又沒跟我說過?!彼妍惼缄烁S瓜,自顧自道,“我覺得吧,小秋就是太老實,要換了我,管他大老板二老板,非得給他作個人仰馬翻,誰都別想好過!” 陳大右笑她:“那人家老板也不能看上你這樣的啊,一天天咋咋呼呼的……” 隋麗萍停下動作,狠狠剜他一眼,陳大右趕緊閉嘴,嘿嘿干笑兩聲,悶頭扒起飯來。 眾生蕓蕓,想要找到一個無名之輩或許不易,但要確認一位有頭有臉的商人,并不困難。 姜郁很快找到網上一條圖文報道,拿給陳大右看。 與猜測無異,這位曾于上世紀九十年代在松河從事鋁材生意的馮姓商人正是馮永昌,馮少坤名義上的父親,孫燕的前夫,如今正因前列腺癌晚期在三千元一晚的病床上奄奄一息,度過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趙成陽曾根據從趙馨怡案發現場采集的jingye樣本,結合人口登記信息,以及警方對兇手基本特征的判斷,將調查范圍劃定在了可能擁有相同y染色體特征的145名男性之內。由于這一特征與馮永昌的父系族群吻合,所以馮少坤被陰差陽錯地納入其中,而陳金龍作為馮永昌的非婚生子,由于沒有任何登記記錄,自然被排除在調查范圍之外。 直到今天,此刻,這個名字重新出現,進入趙成陽的視野,很難不叫人新生猜測,浮想聯翩。 吃完晚飯,姜郁送趙成陽下樓,走到單元口時問他:“你覺得,陳金龍和趙馨怡的案子有關系嗎?” 趙成陽頓住腳步,“我不知道?!?/br> 調查過那么多人,一次次地失望落空,他已經不敢再有期待。 “如果,我是說如果,陳金龍真的就是殺害趙馨怡的兇手,”姜郁語氣微頓,若有所思,“那他的動機是什么呢?隨機選擇作案目標,然后報復社會?” “不是隨機,不可能是隨機,”趙成陽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我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br> 第56章 56. 「宋曉川故意殺人案」·動機 趙成陽回到住處,父母已經睡下,臥室僅留一盞暖黃色的夜燈,在黑暗中孤零零的亮著,似是無數次的失望過后重新燃起的一縷希望。 陳金龍與馮永昌的特殊關系令他睡意全無。 趙成陽將外套脫下丟在一旁,拉開椅子坐到桌邊,在攤開的筆記本上迅速寫下幾行字: 2009,橋洞,姜郁,陳金龍。 2009,黃金海岸,陳大右,陳吟秋,隋麗萍。 2012,春麗足療店,陳吟秋,宋曉川。 2012,出租屋,趙馨怡,陳金龍? 直覺告訴他,這一切絕不會是巧合。如果陳金龍不僅僅是曾侵犯過姜郁的兇手,也是jian殺趙馨怡的兇手,那么兩起案件之間一定存在某種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