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姜郁從看守所出來已經下午三點,估摸回到市區還要一個鐘頭。她給張筱和趙成陽發了條信息,召集兩人四點半到律所中會議室集合,討論下一步的搜證方案。 趙成陽大病初愈,再現身時竟沒半點病容疲態,新理的發型短而利落,胡子刮得干干凈凈,還破天荒地穿了件淺色襯衫,比之前的模樣至少年輕五歲。 姜郁見了差點沒認出來,也不知道這人哪根神經忽然搭對地方,一夜之間美商上線。張筱干脆開起玩笑:“沒看出來啊,原來趙哥是潛力股,是不是最近談戀愛了???” “剃個頭就潛力股了?那你是沒見著你趙哥年輕的時候?!壁w成陽徑直走到姜郁旁邊,拉開她身側的轉椅坐下,“不信問你師姐?!?/br> 姜郁立刻否認拆臺:“假的,別信?!?/br> 張筱哈哈大笑。 趙成陽精心拾掇一番卻沒撈到半點好處,只得悻悻收起上一秒的得意,老老實實看起姜郁剛剛發到群里的會見筆錄。 聊起案情,張筱對何遠征的情況不算樂觀:“雖然何遠征堅稱他把人帶回分局是為了‘做思想工作’,但這說法其實挺牽強的。做思想工作的目的無非是讓袁大海交代案發現場、同意指認,這個肯定屬于訊問的一部分。對在押犯的訊問既不在看守所,也不在專用的訊問室,而是在他自己的辦公室,這個做法本身就是嚴重違規?,F在出了事情,不論檢察院還是法院,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何遠征有問題?!?/br> “你這一看就沒審過犯人?!壁w成陽說,“提人出來指認現場,到半路了說記不清了,換了你你怎么弄?再給拉回看守所去?要照這樣案子都沒法辦了?!?/br> “你要是想訊問,那就得在看守所?!睆報惴瘩g,“法律這么要求,是因為在看守所以外的地方訊問缺乏對刑訊逼供的監督手段。辦案效率也不應該是違規的借口?!?/br> “好,那我問你,車開到半路,他說他記不清了,警察說‘你再想想,你同伙都撂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算不算訊問?還是說,因為他是在押犯,何遠征是警察,出了看守所就不能跟他說話?” “你這是強詞奪理。我又沒說不能說話,只說不應該在看守所以外的地方訊問!” 趙成陽直接給氣笑了,“照你剛才那說法,只要是跟案子有關的問題,都叫訊問。那人家何遠征是警察,跟嫌犯說話不說案子,聊閑天兒???” “……就算何遠征把人拉到分局能說得通,可他晚上問完話了,應該把人送回去??!非要留人家在辦公室過夜,還把人綁在椅子上綁一晚上?!?/br> “你剛才講規定,現在又不講規定了?規定的提押時限是24個小時。何遠征前一天下午一點把人提走,案發當時根本沒到24個小時?!?/br> “那他也不能——” “行了行了,”姜郁眼看兩人要吵起來,趕緊出聲制止,“我們在這爭論這些沒意義。何遠征和王碩的確有違規的地方,但是違規訊問是一回事,刑訊逼供是另一回事,二者不能混為一談,不然就掉到檢方的邏輯里去了?!?/br> 她理了下思緒,繼續說:“現在兩個關鍵問題,第一,何遠征和王碩到底有沒有采取強硬手段?如果沒有,那袁大海身上的那些外傷是怎么來的?第二,袁大海的死因是單純的心臟病,還是有外因參與引發的心臟???這個外因有哪些?是不是何遠征和王碩造成的?這個可能需要法醫專家再幫我們分析一下尸檢報告?!?/br> “法醫專家的話……我去找一下濱大的孫教授吧?!睆報阒鲃诱埨t,“之前馮少坤的案子也找過他,庭審效果還可以?!?/br> 姜郁點了點頭,看向趙成陽,問:“東城分局你能聯系上吧?如果我們想去現場了解一下情況,你覺得他們局領導能答應嗎?” 第33章 33. 「何遠征刑訊逼供案」·舊案 散會之后張筱先行離開,姜郁單獨把趙成陽留下,跟他講了會見何遠征時提到的另一件事。 關于趙馨怡的案子。 馮少坤的那份親子鑒定將趙成陽此前的調查進展又一次帶入死局。調查名單當中剩余的十幾個人下落難尋,沒辦法根據指紋或dna去偽存真。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當年僅僅根據人口登記信息確定排查范圍所犯下的致命錯誤—— 名單當中不止有像馮少坤一樣雖無對應y染色體特征但仍登記在同一父系族群名下的人,也遺漏了另一部分雖然具有相同遺傳特征,卻未記錄在案的情況,譬如黑戶、棄嬰、女方單獨撫養的非婚生子等等,不一而足。 繼續沿著這個方向調查下去幾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趙成陽不得不重新翻出當年托人拷貝來的原始卷宗,試圖從中找到更多關于真兇的線索,以進一步縮小排查范圍。 案發現場位于趙馨怡和男友宋曉川共同居住的出租屋,在松河市中醫院附近的一個老舊小區。小區租戶眾多,人員構成復雜,流動量極大,小區本身又缺乏基本的安保措施,這給警方的調查工作帶來了不少障礙。 由于房間門窗沒有破壞痕跡,警方初步判斷這是一起熟人作案,于是決定先從趙馨怡的男友宋曉川開始調查。 宋曉川年長于趙馨怡五歲,家庭條件不好,大專畢業以后一直沒有太穩定的工作,在健身房做過一段時間會籍顧問,后來就以要跟朋友合伙開飯店為由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