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蘇眉目間滿是感嘆，與阮程嬌低道，“是他親自求到我這，才有了這次同行?！?/br>
    “他......怎么知曉？”阮程嬌一愣，下意識道，“是——”

    按照她們如今的身份安排，阮程嬌是要稱顏昭一聲「主夫」的。但他心生抵觸，只頓了頓，避開這個稱呼繼續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顏字，也怪不得書鈺會知曉?！?/br>
    “不是江遠?！?/br>
    元蘇篤定，阮程嬌不免驚訝，“師姐如何這般肯定？”

    “他是我的夫郎，他是什么心，是什么性子，我如何會不清楚?！痹K側臉，與他笑了笑，“江遠雖是男郎，卻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br>
    “是書鈺自己猜出來的。又或許——”元蘇語調一頓，唇邊的笑意冷了下來，“是這宮中有人與他走漏了消息?！?/br>
    “師姐可有懷疑之人？”阮程嬌眉頭一緊，憂道，“知曉此次出行的人并不多，若當真是有人走漏風聲，那此次渝北之行怕是要無功而返?！?/br>
    元蘇頷首，“椿予在宮里負責暗查與此事相關的內侍。是以我會讓你與他扮成一對妻夫，如此一來，你也好時時盯著他。若他背后當真有見不得人的目的，江面風大浪急，不小心跌下去，也是常事?！?/br>
    “師姐——”阮程嬌雖看不慣顏書鈺，但以他的了解，顏書鈺并非是個心機深重之人。至多就是想要些榮華富貴罷了?？煽丛K的意思，竟是已經動了殺意。

    “他畢竟是主夫的娘家人?！?/br>
    “所以此事我才交由你來辦。務必要查得清楚?！痹K看向阮程嬌，低道，“我最信你?！?/br>
    “是?！?/br>
    阮程嬌少時從軍，對于元蘇的話有一種骨子里的服從?？扇缃癫⒉皇擒娭?，也不是京都。阮程嬌暗暗忖了幾分，覺出些不對來。

    “師姐?！彼曇舭l澀，猶豫了半晌，才下定決心開口問道，“若是書鈺只是想飛上枝頭呢？”

    元蘇挑眉，顯然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阮程嬌攥緊手指，“早前主夫大病，顏府送了書鈺進來，目的不言而喻?！?/br>
    “所以，若是正如我所猜測，師姐覺得書鈺如何？”

    “你可是被這江上的風吹糊涂了不成？”元蘇沒料到他會問這個，神情無奈，“我在你心中，可是那種毫無要求之人？”

    阮程嬌搖頭。

    正是因為他知曉元蘇的性子，所以才始終無法相信，這樣清如明月的人物，會因為一個男郎跌入紅塵，生出貪嗔癡念。

    “所以——”

    他張了張唇，卻始終沒有勇氣問出那句憋了許久的話。他不敢，生怕元蘇一個點頭，承認了鳳君就是恰恰好符合她對夫郎的所有要求。

    “所以什么？”元蘇不明所以。

    “我是說，就算書鈺模樣與主夫有幾分相似，師姐也不會錯認他們？”

    “你這說得又是什么胡話?！痹K驀地一笑，“自然不會。他們二人并無相似?！?/br>
    不論是談吐還是姿容，顏昭就是顏昭，自有旁人學不出的風流。

    “你今日似乎對我喜歡什么樣的男郎極為感興趣?！痹K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怎么，是怕我分不出他們，在船行江海的路途上鬧出笑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比畛虌杉奔苯忉?，勉強地露出個笑意，岔開了話，“師姐放心，這一路我自會好好看著書鈺?！?/br>
    阮程嬌沉默地折回二樓，直到甲板看不見的地方，方露出些失魂落魄。

    元蘇尚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他卻已然從那些回答里，探查到了她的真心。

    他腳步疲乏，才在二樓一排臥房后尋了個無人的開闊角落。身后，許應書的聲音涼涼響起，“現在回頭，為時不晚?！?/br>
    “我的事與你何干！”

    阮程嬌不敢高聲，眉目一冷，狠狠白了眼倚墻站著的許應書。

    “你別誤會，我對你的事并無多少在意。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況且你也并非全然的無藥可救?！?/br>
    旁的不說，單是他幫她瞞下的那樁舊事，也值得她今日多嘴一勸。

    “飛蛾撲火縱然勇敢，卻不是事事都能行得通?！?/br>
    “我不需要你在這廢話?！比畛虌蓸O為高傲地一拂袖，“人與人際遇不同，我想許大人不會不知甲之蜜糖，乙之□□的道理?！?/br>
    更何況，陛下是大晉之主，廣納后宮是遲早的事。

    如今她多半還未厭了鳳君，才會看不到其他人。只要他再讓書鈺那蠢貨多試探幾次，陛下定會明白，鳳君于她也不過是一紙婚約罷了，沒有任何不同。

    他這樣想著，心中卻一點都沒輕松。連帶著往自己房中去的時候，也差點兒走過。

    他隔壁是顏昭和元蘇的房間，此刻碧紗窗正半開著。

    男郎們小聲聊著天，阮程嬌卻覺得無比厭煩。

    船只在江中隨波逐流，陽光正好，甲板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魏盛妤頭回在御前走動，正是緊張的時刻，一舉一動都盡量板正規矩，生怕丟了魏太傅的臉。

    她如今是元蘇名義上的二妹，除了與顏書鈺有一面之緣，跟其他人也不甚熟悉。好在常在陛下身邊伺候的崔成與她要扮做一對妻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