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程硯被她盯得有一絲不自在, 摸了摸鼻子移開視線, 看向站在一旁的任維。 “就算你現在想走, 但是任公子的身體也受不了。今晨大夫才來叮囑過,說讓他靜養著, 身體虧了太多,要好好補補。這會兒讓他去跟你趕路,對他豈不是是一種折磨?!?/br> 任維視線在程硯和許溪云兩人間轉了又轉,眼觀鼻鼻觀心。 這兩人幾來幾回,他也看明白了。 面前誰的大腿更需要抱緊一些,這個彎他還是轉得過來的。 任維立刻應景地咳了幾聲。 “程公子說得對,我可能還得休息幾天才能趕路?!?/br> 他頓了頓,目光稍稍看向程硯,見后者對他微微地點了點頭,才放心的繼續說道:“許掌柜不必著急,這兩天咱們先提前做好準備。有道是磨刀不誤砍柴工,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br> 許溪云看著他們倆一唱一和,內心還疑惑著,但是這個理由的確無可指摘。索性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程硯吩咐人將任維送回府里,卻繼續跟在許溪云的身后晃悠著。 許溪云往東記賬他跟著,往西洗手他也跟著。 身后的人影已經寸步不離的跟著她晃了許久,許溪云心里直發毛。 利落地轉頭問道:“程公子還有什么事嗎?” 程硯等的便是她的這一句話。 他裝模作樣地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一本正經道:“現在天色還早,我送你去泰安寺吧,興許還能趕上丞相夫人她們?!?/br> 這人今日奇怪得緊,先是不讓她去潭州,現在又催著自己去泰安寺。 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許溪云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待兩人都穩穩地坐進馬車里,仍有一股奇怪的氛圍在他們中間蔓延。 許溪云眼睛緊閉,倚在馬車的一角,將自己圈在一個小小的角落里,一副不欲與人多說的樣子。 程硯看起來風輕云淡,實則那雙眼睛不時地便要往許溪云身上看上一看。 馬車轆轆地往城外的泰安寺行著,四角下的鈴鐺隨著馬蹄聲發出清脆的響聲。 泰安寺是京城附近香火最旺,也最靈驗的一個寺廟。 今天是大年初一,不少人天還沒亮便來排了隊,等著燒一個頭香,求一個來年的好運氣。 這會兒的隊伍,已然從山上排到了山腳下。 丞相夫人自然也是。 按理說,她們這種權貴官宦人家,自是不用和平民百姓一起受這個排隊的苦的。 可也許是泰安寺的名聲在外,竟然不愿給絲毫的捷徑。 丞相夫人又嫌找丫鬟們代排隊顯得心不誠,竟也真的一大早便來了,在這里等了好幾個時辰。 許溪云坐在馬車里百無聊賴,他們這一磨蹭,已經過了晌午,自然是趕不上頭香了,索性也慢慢悠悠地不急了起來。 從城外通往泰安寺一路上倒是熱鬧,馬車行人絡繹不絕,甚至還擁堵了一會兒。 可這會兒多的是已經上完香返程的人,和許溪云同一個方向的倒是沒見著幾個。 在外面的馬已經因為擁堵而不耐地打了第三個響鼻以后。 許溪云睜開眼,將身體正對著程硯,目光如炬。 “為什么不讓我去潭州?!?/br> 她這是個陳述句而并非疑問句。 程硯也像是早知道她會有這么一問,面不改色地答:“我既知你會看出來,便不該攔你?!?/br> “其實不是不讓你去,而是不讓你今天去?!?/br> “更準確的說,是不能從風滿樓去?!?/br> ..... 待馬車行至山腳,正是午后陽光最烈的時候。 其實烈也說不上,畢竟正月里,日頭再毒也毒不到哪兒去,反而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泰安寺離山腳還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行不了馬車,只能純靠人往上走。 許溪云摘下披風拿在手里,抬頭望了眼這些臺階,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地排列著。 她和程硯對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便開始往上默不作聲的爬。 程硯常年習武,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么,而且四肢不斷舒展開來,倒是越爬越帶勁。 許溪云則不一樣,本來身子就弱。再加上因為雪災躺了大半個冬季,唯一的運動量大概就是每天上樓睡覺下樓吃飯。 她呼哧呼哧喘著氣,走走歇歇,額頭上也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程硯退回到她面前,將她手中的披風自然地接過。 “還撐得住嗎?” 許溪云撐著膝蓋,點點頭,深吸一口氣一咬牙繼續往上走。 待兩人好不容易行至寺廟前,眼見著皇上親提的“泰安寺”三字高懸。 耳邊恰好傳來響亮悠遠的撞鐘聲,一聲福喜臨門,二聲高官厚祿,三聲延年益壽。 寺院內殿宇連綿,古樹參天。青石板下青苔密布,風吹葉落,發出簌簌響聲。 佛音裊裊,誦經之聲不絕于耳。 今日是泰安寺香火最盛的時候,在巨大的金身佛像前,香爐里的香灰堆積入山,風一吹,便四處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