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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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完后沒兩天,學校里組織了一場畢業晚會。 晚會的舉辦地點是當地比較有名的家酒樓。 聽說是某位知名校友出資贊助的,他的孩子和他們同屆,而他又臨時有事,無法親自到場,于是便大包大攬下此次聚會的所有開支。 校方自然樂見其成。 底下學生更不用說,有幸沾了這位主的光,所有人玩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李果在班上沒有什么相熟的朋友,她是一個人打車過去的。 等她到時,推門而入就是一群年輕的rou體站在大堂中央群魔亂舞。 他們穿著華麗的衣裙,男俊女靚,好像才褪去蚌泥的珍珠,站在燈光下和叁兩好友聚在一起談笑風生,顯得如此炫彩奪目。 李果本就是背著家里人偷摸跑出來的,她借口身體不適想早點回屋睡覺,又守在手機屏幕前獨自煎熬到將近凌晨才敢下樓。 一身樸素到不行的白色短袖,下面穿著條牛仔褲,腳踩一雙刷到翹邊的帆布鞋。 明明平時看起來還算得體的穿搭,到了這里來后,她竟覺得自己連門口的迎賓侍者都要比不上。 于是自打進門起,她就非常自覺的走到處燈光照不到的灰暗角落,人在尷尬的時候總會假裝自己很忙,李果端著餐盤,在廳內漫無目的地游蕩。 她來得晚,錯過了校領導上臺發表的酸牙講話,當然,也錯過了季勛和秦疏冉這一對金童玉女的開場舞。 不過幸好群里有好事的同學一幀不差地把那一幕錄了下來。 視頻里的雜音很大,畫面也晃得厲害,現場熱鬧非凡,氣氛更是在季勛對其做出吻手禮時到達高潮,伴隨著錄制人的“臥槽”“牛逼”聲,這場舞蹈順利謝幕。 李果抱著手機,來來回回反復播放這一段,畫面放大放大再放大,看清他沒有真的吻上那人的手背,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臟像是被扎過后xiele氣的皮球般,表面看著沒有什么傷痕,內里卻早已千瘡百孔,潰不成軍。 她正暗自神傷,褲兜里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不止。 一個陌生號碼給她發來了條私信。 內容是間酒店地址外加房號。 李果看著手機上那串數字在心里默讀幾遍,然后將短信刪除。 新的消息跳出來。 ——門沒鎖,你最好來快點。 那人隨即又甩出張照片。 她點開一看。 照片里的男生年紀正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模樣矜貴,長眉微皺,梳理好的發型稍顯凌亂,仰躺在潔白的床單上,似乎注意到有人在拍他,他無力的伸手做出遮擋的動作,眼神卻迷離,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誘人。 欲拒還迎,像是抵抗,又像是在勾引屏幕對面少女那顆小鹿亂撞的心臟。 ——哦對了。 ——床上有藥,狂歡愉快~ 李果沒有回復,默默把所有消息清理干凈。 收起手機,繞開熱鬧人群,獨自前往目標方向。 她悄無聲息地離開大堂,正如她悄無聲息地來。 夜幕降臨,小城上空一片寂靜。 夏日晚間的風帶著一絲清涼,吹走人們心頭的燥熱。 李果起初還強裝鎮定地站在路邊攔車,只不過招了兩下手,又迅速放下。 手指落在相冊里那張不舍得刪除的新照上。 她忽然跑動起來。 兩條腿越邁越快,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似有什么東西即將破體而出,李果回身一看,一對羽翅突兀展開,她扇動翅膀,在十字路口的街道快速穿行。 腳步輕飄飄的,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實。 直到站在那扇房門外,感覺像在做夢一般。 門非常輕易地被她推開。 屋子里沒開燈,很黑很暗,唯一的光源來自于她親手打開的這道縫隙。 李果鉆進去,背過手輕輕合上門扉。 床上蜷縮著個人。 空氣十分安靜。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后,才慢慢靠近床邊。 不知道是不是李果的錯覺,她總覺得房間里有種揮之不去的淡淡清香。 離他越近,這股味道便越明顯。 李果不由打開燈,目光貪婪的在他臉上放肆游移,近距離觀察上面的每一處細節。 一根根睫毛細數過來,燈光下他的膚色瑩白如玉,看的久了,她才注意到他嘴邊有枚小巧紅痣靜靜蟄伏在那。 猶如暗夜里引人犯罪的惡魔果實。 手比腦子反應得快。 她的指節微勾,在他柔軟的唇瓣上輕輕摸索,無聲勾勒。 視線朝旁邊一瞥,床頭柜上一個小瓶子大喇喇杵在桌面,有點類似某種口服液的設計,只不過瓶身顏色很深,也沒有貼標簽,讓人猜不透里面到底裝了什么。 李果將其握在手里。 冰冷的觸感暫時讓她恢復片刻冷靜。 愣在原地糾結良久,看著床上人寧靜的睡顏,她萬分不可控的猶豫了。 最終,李果附身輕輕在他唇畔烙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兩片溫熱的唇分開。 低頭看去,卻不知少年何時睜著雙眼,正靜靜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如此猝不及防撞進他的雙眸,李果嚇得心臟都慢了一拍,身體猛地打個哆嗦,差點沒將手里的烈性春藥丟出去。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勁。 再仔細看向他時,卻見他眼底滿是撥不開的云霧,里面除了一片茫然,什么也沒有。 時間像是處于靜止狀態。 二人對視良久。 “你是誰?”他慢吞吞,一字一頓道。 “……”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李果知道他此刻絕不清醒,就算說出她的名字,他醒來后便會忘得一干二凈。同樣,就算她做出什么泯滅人性的出格事,也不會在他腦海里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印象。 一夜狂歡過后,醒來就會回歸正常。 所以這時是選擇保留理性還是選擇滿足一己私欲,天使或是魔鬼,往往就在一念之間。 她正沉默著。 “我知道你?!?/br> 少年突然出聲,他半睜著眼,神志不清地嘀咕了幾句,聲音不大不小,在這間幽閉的房間里卻顯得格外刺耳。 “偷窺狂……死變態……” 聞言,李果陡然睜大黑眸,眼里全是震驚不解,“你叫我什么?”她湊上去,趴在他的臉邊重復說:“你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聽清……”其實不是這樣的。 她聽得很清楚,那幾個字,一字一句。 從未如此清晰。 床上的人呢嚨幾聲,慢慢閉了嘴,接著就像再也抵擋不住體內藥效般,徹底失去了意識。 李果放棄追問,口中喃喃低語:“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彼龅乃幸磺胁积X之舉。 可是為什么? 你…… 不當眾戳穿我。 為什么放任我的墮落? 高高在上看著別人為你癡迷的樣子,再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清白模樣,站在制高點審判所有因你而生的罪惡。 很享受嗎? 李果眼含熱淚,頭一次覺得自己喜歡錯了人。 “季勛,”她聲音帶著哭腔,小聲道:“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