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結
一場纏綿之后,風荷的身上汗涔涔的,雙腿也軟得微微發顫,而郎君的懷中又這樣溫暖,她才醒來不過多時,又覺昏昏欲睡了。 模模糊糊中,衛漪好像抱著她去洗了澡,水很暖,他的動作亦是這般輕柔。 沐浴之后,他又端了藥來,把她抱在懷里像哄小娃娃似的哄著喂,她喝一口,他便親她一下,風荷喝完了藥,困意也都散了,伏在他肩上盈盈笑起來。 她五歲時便不需要人哄著喂藥了,師父還夸她乖呢…… 想到這,小女郎呆了一瞬。 指了指房間,又分別指了指自己和衛漪——這是你家還是我家? 衛漪牽起女郎的手,指向她自己。 女郎的嘴角垂了下來,懊惱地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如果這里是她家的話,那……師父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都怪阿秀,她的腦子都被撞糊涂了,藥是師父熬的,額上的傷也是師父包扎的,她竟然過了這么久才發現! 她氣鼓鼓地哼了一聲,手上亂七八糟地比劃一通—— 你應該先等我醒了再做打算的,師父看到我這樣子,多擔心呀! 衛漪安靜地看著她“說完”,隨后牽起她的手,屈起兩指,在她掌心誠懇地“跪”了下來——我錯了,女郎不要生氣。 之后又垂首,蹭了蹭她的額頭。 風荷心肝一顫,哪里還氣得起來,心疼地回抱住他,她真是糊涂,衛漪的擔心并不會比師父的少,她還這般怪他。 她也想學著衛漪的動作,在他掌心“跪”一下,可才伸出手,便被他攔住了。他捧起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個輕盈若絮的吻,隨之是溫柔而鄭重的,十指相扣。 風荷的心也軟了下來,手指比劃了幾下——師父知道我醒了嗎? 衛漪牽著她的那只手晃了晃,意思是沒有。 女郎一醒來兩人就被翻紅浪,屋子里全是歡好之后的濃郁味道,他實在不知怎么向關遙開口。 風荷靠在他的懷里,細細思忖起來,現在已是深夜了,等明日再與師父說吧,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有點疼,但好像已經能夠發出一些聲音了。 “衛、漪……” 她輕聲念著他的名字,衛漪聽到她沙啞的聲音,心痛至極,眼尾又染上一層薄紅。 — 關遙對于兩人牽著手過來的場景并未感到驚訝,反倒是陳阿嬤欲言又止的模樣,不過也被挽月笑著拉走了,屋中只留下這三人。 關遙冷清的目光落過來,衛漪下意識垂首,牽著風荷的手也緊了緊。 風荷安撫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后走到關遙面前。 原本是想告訴師父她一點都不疼,一點都不怕的,可師父只是抱了抱她,鼻尖便酸澀得厲害,眸中盈滿一汪清淙的淚,在她青色的衣襟上留下一小塊濡濕的痕跡。 風荷摟著關遙的腰,小小聲道:“師父,我救了一個姑娘,還有她腹中的小娃娃?!?/br> 關遙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寶兒是一個勇敢又善良的女郎?!?/br> 風荷抱了許久,才依依不舍地從她懷里起身。 關遙也已知道了風荷聽力受損的事,謹慎地給她檢查了一番,發現只是因頭部遭受撞擊而導致的短暫失聰,針灸幾次便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她轉身去準備針具,卻被衛漪喊住。 “師父?!?/br> 關遙腳步停住,轉過身。 少年牽著風荷的手,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關遙言簡道:“不必擔心,能治好?!?/br> 然而衛漪想要問的,卻并非這件事。 “師父,女郎的眼睛……” 他艱難地問出聲,聲音輕得有些飄渺——“是因為吃了藥,才看不見的,對嗎?” 他救下女郎之后,第一時間便把她帶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館,坐診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他在無意之中發現,女郎并非天生目盲,而是用了藥的緣故…… “沒有?!?/br> 關遙的聲音驟然高了幾分,再不是從容不迫的模樣,她閉上眼睛,隱去眼底的暗色,“寶兒是天盲,沒有人給她吃藥?!?/br> 衛漪似乎已堅定了自己的猜測,紅了眼圈,喃喃道:“是,師父做的嗎?” 不是…… 關遙在原地站了許久,這兩個字終究是無法說出口,她轉身離去,清瘦的背影中寫著幾分寂廖。 然而風荷卻對這一段對話一無所知,她察覺到衛漪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于是晃了晃他的手,柔柔安慰道:“師父的醫術很好,我不怕,衛漪你也不要害怕,過幾日我便能聽見了?!?/br> 她踮起腳尖,附在他耳畔道:“想聽你叫我jiejie和甜寶,還想你晃小鈴鐺給我聽?!?/br> 他捧著她的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那雙漂亮的煙灰色眸子,女郎以為他要親她,眉眼彎成新月,仰起頭,把自己花瓣一樣的唇送上去。 他只淺淺貼了一瞬,剩下的吻,都落于女郎的眼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