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高興時喜歡看日落,難過的時候也喜歡,無所事事時更適合打發時間。 關西白自修行以來十分刻苦,寅時起亥時休,除課業外早晚都要將宗門劍法演練百遍,晚上也是在冥想修行,日日夜夜如此,可以說是在拼命,像現下這般坐在山崖邊枯坐整日是從來沒有過的。 從前就很想告訴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我真的有多看她很多很多眼,她的刻苦,她的自律,我統統看在眼里,所以不要難過。 牛頭山只是一座偏僻又矮小的山,沒有婀娜風景,沒有奇異鳥獸,山路更是窄小難行,可關西白不覺得。她整日坐在山崖邊,從日出看到日落,從白天看到黑夜,從晴天到雨天,再反著來,不斷重復,分不清日夜,身后是小小的茅草屋。 “你要以這幅死樣子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 傅興還是往常那身紅衣,配上她那妖艷的模樣真是張揚到極致,一開口就沒有好話。 “你當我死了好了?!标P西白好像失去了所有活力。 “答應我的事你還沒做到呢,這么快去死干嘛?”傅興滿臉不爽,直感嘆世風日下,年輕人經不起挫折,這么點事就要死不活的。 聽到這句話,原本面無表情的關西白臉上總算有了一絲觸動:“答應你的事情沒能做到,我很抱歉,縛神鈴已經碎了?!?/br> 且不說能不能找到那個地方,作為指引的縛神鈴已經碎成三塊,沒有指引,沒有誰能跨過漓江水。 “算了,看在你勉強算我半個徒弟的份上,最后再幫你一次?!?/br> 傅興并不在意,干脆也坐了下來欣賞還未完全落下山頭的殘陽,關西白很有眼力見地騰了點位置出來??丛谒詢烧Z挑起關西白/精氣神的份上,我可以忍讓她再一次占我便宜。 沒錯,我真正的師尊其實應該是傅興,這個人當初救完我就很不靠譜地把我扔給她師妹長陵真人,當然我是不會認她的,誰讓她算計我算這么早。 “知道當初我為什么被逐出師門嗎?”憶起往事無美酒,實在是件憾事。 關西白沒有搭話,只是安靜看著她。 中洲第一修真門派掌門首徒離經叛道,為一魔族女子叛出師門,打傷師尊后叛出師門從此不知去向,當時的清風門掌門被自家徒弟打傷后不久,被迫進入桃花秘境參與誅魔之戰,因傷勢嚴重,最后不敵死在了秘境中,是丑聞,更是傷心痛處。 似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千古少,這是齊云山給這件事的結語。 這半個徒弟眼里的憐憫神色太重,傅興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五洲的傳言,難得不太好意思地擺手道:“想的什么亂七八糟的,那群長舌夫還真能胡亂編排我?!?/br> 傅興又罵了齊云山幾句,這才覺得過癮,隨即正色道:“時光回溯,這才是我被逐出山門的原因?!?/br> 簡直胡言亂語,這明明是我偷溜進藏書閣第九層給她的。 “禁術?” 此等禁術居然真的存在,甚至就在清風門,傳言居然是真的,關西白太淡定,這當然是我看不過去幫她補充的。 “顧名思義,回到過去,有膽量試一下嗎?”說話間最后一點殘陽也落了下去,山風陣陣,冷意襲來。 真的建議傅興改行去當神棍,然后被人亂棍打死。 關西白當然不會拒絕,于她而言,再怎么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見關西白重新打起精神,傅興也不多言,告知對方自己需要三天時間準備一下就出去了。說是準備,其實傅興什么也沒做,她只是離了茅草屋下山逛了三天,披星戴月回來,喝得一身酒氣,這個混賬東西。 換個正常人肯定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在騙自己了,可關西白一點也不,還上前攙扶,只是被醉鬼毫不留情地推開了。 傅興整個人醉醺醺的,連路都走不穩當,哪里會有人施展禁術這么隨便,拋開清風門第三尊者應有的儀態我真的會忍不住翻白眼。傅興實在站不住,干脆躺在地上閉眼休息,還以為她要睡死過去了,結果她又若無其事地爬起來站好,收斂了神情,再不見一絲醉態,這個女人終于要開始瞎搞了。 傅興沒有穿慣常的紅衣,一身白衫褪去了她往常的妖艷,月光如水,薄薄的銀光輕如白紗籠罩著她,疑似神女下凡來。傅興面容平靜,單手掐訣,掣劍在手,一劍直指身邊人眉心,關西白也沒躲,眼睛都沒眨就這樣看著她。 更多的月光被劍身引到了跟前,銀光將兩人的身體全部籠罩,神情恍惚之間,傅興輕聲笑了一下,貼耳說了什么,可惜我聽不真切,迫于強光,關西白閉上了眼睛。 禁術開始后,關西白沒有任何感覺,無論是疼痛還是眩暈,都沒有,就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再睜眼時,她就又回到了年少時。 時隔多年,她重新站在了這個承載著悲哀歡愉的小院子,然后在轉身的那一刻,她看到坐在樹上拿著銀鏨酒壺的紅衣女子,一如既往的明艷,明月掛在她身后。 她看著眼前女子輕巧翻身,不大穩當地落到地上,搖搖晃晃的,邊走過來邊笑道:“喂,你到底考慮好沒有,要不要拜師?” “呃…”紅衣女子打了個酒嗝,也沒在意,“我跟你講,那是個大美女…五百年必出一圣人的清風門誒,聽過沒有,同輩第一人的鄭音書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