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可是令他恐懼不安的是,他并不認為自已有問題,他覺得自已好像是正常的,無論做了什么想了什么,他都覺得是對的。 他好像……好像潛意識里,也覺得自已不像個正常人了。 正常人,真的能面無表情,毫不留情地殺掉三個只是調戲自已的人嗎? 不對,他們是要欺負他,他只是還手而已,他沒錯的…… 可是……可是他們沒動手啊,他身邊潛藏著那么多的暗衛和高手,那三個人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情,即便他要為那些無辜可憐的姑娘報仇,也多的是方法…… 不對,他們既然要仗著身份欺辱人,也該做好被人殺的準備! 不,不應該是這么想的…… …… 沈安言覺得自已腦子痛得厲害,暴戾跟理智在拉扯,恨意與道德在對抗,與楊婉玉的談話就像是一顆炸彈,把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陰暗都給炸了出來,也讓他明白自已從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 他內心深處隱隱有個聲音,就像是真實的自已被他刻意困了起來,掙扎不得,生不如死。 活著,真的好痛苦啊…… 一根銀針沒入頭部,沈安言躺在床上,緊皺的眉頭逐漸松開。 楊婉玉起身,就站在床邊,心情復雜地看著沈安言。 沈管事走了過來,輕聲說道:“阿言他沒事吧?” 楊婉玉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卻沒說話,率先走出了沈安言的房間。 她站在院子里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天,自已臉上也全是迷茫。 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已這么做是不是對的,這個時代確實很殘酷,要讓自已有一席之地,就必須手段狠辣,若是一直存著現代人的思想,難保不會陷入被動的境地。 可……如果一昧地讓自已與這個時代共沉淪,被害者變成加害者,也遲早有一天會自取滅亡。 人有時候真的很難去評判一些對錯,因為她不能說那些袖手旁觀的人是對的,也不能說沈安言是錯的。 就像歷史也永遠無法評判時代的對錯。 沈管家小心關上房門,走到楊婉玉身旁,“王妃……” 楊婉玉轉頭看向他,說道:“宮里可有人來傳話?” 沈管事點頭,“王妃尚在安寢時宮里有個公公來見了阿言,是替皇上來寬慰阿言的,還送了不少金銀珠寶……” 歐陽大人和程大人被扔出沈府后,剛回到府上就大病了一場,畢竟半輩子都過去了,也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兩家的人一合計,都覺得必須要報仇。 哪怕不為死去的兩位少爺公子,也要為了今日的羞辱討回一個公道! 只是他們也清楚,沈府不是那么好闖的,所以就告到了小皇帝那兒,并且還集合了不少朝中大臣。 他們一致都覺得沈安言這般實在過分,甚至還把沈安言如今就在秦國,還在秦懌身邊做事的消息給捅了出去,覺得身為睿國人卻為秦國做事,是為叛國,還如此羞辱睿國朝臣,此罪當誅! 禍及九族都不為過! 彼時蕭景容也在場,但卻什么都沒說,只是安靜地坐在一起喝茶。 倒是小皇帝笑瞇瞇安撫了許久,見歐陽家和程家的人還是那般激動,并且堅決揚言必要取沈安言的狗命,才呵斥了他們一頓。 欺負人的時候就得有被人欺負的自覺,那三個公子殺了不少人,如今被人殺了,也是天道好輪回。 方大人都位高權重,家中子嗣凋零,都尚且沒來找他告狀,歐陽一族和程氏一族倒是事多。 這事兒若是換了歐陽大人和程大人在場,必定知道此時已經觸怒龍顏,無論如何都不該再繼續糾纏下去了。 說白了,只是死了個不成器的兒子,雖然心疼難受,可為一個死人報仇與全族人的性命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他們這兩位趕去沈府鬧事,也是因為小皇帝和蕭景容沒有阻止的緣故,若是小皇帝一開始就派人把事情處理好,哪怕再不甘,歐陽大人和程大人也絕對不敢得罪沈安言。 偏生這兩家的子嗣都是沒什么腦子的,在殿上嚎啕大哭,指責小皇帝屢次偏袒沈安言,還扯到秦睿兩國聯盟,懷疑沈安言是細作,小皇帝如此偏袒他,與昏君何異。 小皇帝便立馬變了臉色,卻也沒說什么,只是瞇了瞇眸子。 可其他跟著來的朝臣沒想到歐陽一族和程氏一族的晚輩居然敢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當即后背就被冷汗給浸濕了,知道事情超出了自已的控制,害怕自已被牽連,立馬掉頭改口去幫沈安言。 說此事雖然沈安言有錯,但那三位公子卻也不是全然無錯。 還說那三位公子可是在公主府里欺負公主府的侍婢,當日還是公主駙馬成親的日子,若真是鬧出這等丑聞,那他們睿國的臉面就丟光了,說不定還會破壞兩國聯盟。 又說,從這個角度來說,沈安言不但無錯,還有功! 那幾個晚輩都傻眼了,不明白與自家爹爹相交這般好的伯伯們為何也掉頭去偏袒沈安言,正要說些什么,話頭卻被那幾個年長的官員給摁了下來…… 沈管事說:“之后,歐陽大人和程大人拖著病軀親自入宮請罪,還帶來了辭官請罪的折子,在殿門外跪了好幾個時辰,暈倒后才被送回府上休養,但睿國的皇帝也沒批準他們辭官的折子,只是讓他們半年里都不必上朝了,說是好好休養身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