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法則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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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完了忘記丟盒子,還是壓根就沒吃啊…… 顏以沐糾結了幾秒鐘,還是伸手把盒子拿了起來,感受到的重量讓她眼中的光亮瞬間變得黯淡。 怕放在書包里舒芙蕾被壓扁形,她來學校一路上都是手提的,所以里面的重量她很清楚。 年鶴聲沒有吃,也沒有想要帶回家吃掉。 在這樣潮濕悶熱的溫度里,她做的舒芙蕾放在這里,明天就會受潮發霉,只能丟進垃圾桶。 這是無聲的拒絕,對吧? 可是拒絕,不能當面拒絕嗎? 她拿起舒芙蕾,忽然轉身跑出了教室。 年鶴聲仍舊遵循著自己的習慣,不在高峰期參與人擠人這項違背他原則的行動。 但今晚,顯然有人想要打亂他的規則。 “年鶴聲?” 張潮從校后門的小巷子里慢悠悠的走出來,身后跟著五六個小弟,堵住年鶴聲往前的路,“我喺六班見過你?!保ㄎ以诹嘁娺^你) 接年鶴聲的車在這條巷子外的大道上,路口和路口中間形成了死角,剛好擋住他們這邊的動靜,張潮是有備而來。 年鶴聲目光在他們身上掃視一圈,倏的笑道:“堵我?” 他的眸光淡到讓人察覺不出他此刻的情緒,可落在這幾人身上,那天在六班門口被震懾住的感覺又卷土重來。 他們前一秒鐘還氣勢洶洶,現在忽然感到一陣膽寒。 張潮是領頭的,說什么都不能慫,“小子,你很傲???我警告你,二中你跟邊個女生好我都管唔著,除咗顏以沐!” “她系我女人,你敢招惹她就系喺和我作對,我警告你離她遠點!” 原來是為了她。 但招惹這兩個字對年鶴聲來說純屬是污蔑,真要論起來,是誰招惹誰的都不一定。 不過,年鶴聲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敢對他指手畫腳的人了。 他慢條斯理的摘下鼻梁上那副金絲眼鏡,沒了鏡片遮擋,那雙狹長鳳眼里噙著的笑意更加明顯,看似溫和,里面卻潛藏著能將人吞噬的漩渦。 只聽他不徐不緩的說:“我要系講,我偏要招惹?”(我要是說,我偏要招惹) 張潮原本只是想帶人嚇嚇年鶴聲,讓年鶴聲知難而退,沒想到卻捏到了硬柿子,他現在撤退就等于在他兄弟面前丟了面子,更何況他這一測還真測出年鶴聲對顏以沐的居心不良,他說什么都不能放任年鶴聲就這么輕易離開! 他遞給旁邊的兄弟一個眼神,“點炮!” 對方手里一直拿著個籃球在原地拍,聽見張潮下了令,二話沒說直接拿起用力砸向年鶴聲。 一道人影忽然沖到了年鶴聲身前,粉色的少女心紙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豁了口,裝在里面的舒芙蕾蛋糕砸了出來,滾進還沒干的黑臟水洼里,摔了個稀巴爛。 年鶴聲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接住了向他倒來的嬌小身影,在看清對方面容后,他眼底的笑轉瞬即逝。 第9章 gentleman 籃球匡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在地面上回彈了幾下后,滾進了昏黑的深巷中。 張潮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剛才那一幕發生的太快,他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為什么顏以沐會突然出現?為什么她要幫年鶴聲擋下籃球? 他的腦海里滿是這兩個疑問,直到看見年鶴聲將昏過去的顏以沐打橫抱起,要從他們面前離開,他才回神。 “……把以沐放下?!?/br> 夜空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又下起了小雨,一滴雨珠順著年鶴聲額前的發尾滑落,滴進了他的瞳孔里,卻如同石沉大海,沒能激起半點漣漪。 張潮看見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里面只有一片漆黑,散發出的氣息就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尖銳冰冷,不費吹飛之力的就能捅穿他的心臟,將他擊斃。 太危險了。 面前這個甚至還不能完全稱為男人的少年,危險的令他不自覺的后退。 就像是獵物遇到獵人后求生的本能,他要遠離。 張潮露了怯,其他人更不敢再攔,迅速的讓開了道。 那個將籃球砸出去的男生躲在了別人的后面,卻忽然感覺后背一寒,有一道極為尖銳的視線投射在他的臉上,仿佛要將他的五官硬生生從他的臉皮上剝下來。 沒有再和張潮多糾纏,年鶴聲將顏以沐抱進車里后,立刻讓司機開車:“去醫院?!?/br> 吳銘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女同學,沒有多問,馬上發車。 年鶴聲讓顏以沐靠在椅背上,剛為她系好安全帶,她的身子就往側邊倒,眼看頭又要撞上車窗,他手疾眼快的將人拉了回來,頓了幾秒鐘,最終把人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顏以沐還昏迷著,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讓她靠著自己,是唯一的方法。 年鶴聲伸手打開后座的車頂燈,橘黃色的暖光籠罩著少女嬌小的身影,纖長的睫毛在少女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像只折翼的蝴蝶,脆弱卻又美麗。 而就是這么羸弱的身體,卻為年鶴聲擋了那顆籃球。 少女白皙的額頭通紅一片,靠近額角的位置,rou眼可見的鼓起了一個包。 年鶴聲用指腹輕輕的碰了一下,兩顆淚珠從顏以沐緊閉的雙眼里滑落,打濕了那對蝶翼般的睫毛。 她很疼,卻沒有發出一聲嗚咽,在意識模糊中安靜的落淚,這幅模樣如果被有心人看見,只會覺得她乖巧的惹人憐。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覺有人在幫她擦眼淚,動作輕柔的,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冷香,飄進她的鼻尖。 淡淡的氣味,有那么一瞬,她感覺自己頭上的疼痛,被這股氣息安撫了。 肖逸文趕到醫院的時候,看見年鶴聲完好無損的坐在病床前,無語道:“搞乜,吳叔講你來醫院,我還以為你出乜事了!”(搞什么,吳叔說你來醫院,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年鶴聲示意他噤聲,肖逸文這才注意到病床上躺著的人。 第一眼就看見顏以沐那張格外漂亮的臉,長卷發鋪開披散在枕頭上,閉著雙眼躺在病床上的模樣,跟童話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樣,只要看一眼就能讓人過目不忘。 肖逸文饒有興致的說:“呢唔系證件照上嘅meimei仔咩?你點把人弄到醫院來了?”(這不是證件照上的meimei嗎?你怎么把人弄醫院來了) “有人堵我,她替我受傷?!?/br> 年鶴聲言簡意賅,聲線比平時壓低了幾度。 肖逸文聽完一時間不知道該驚訝有人敢不知死活的堵年鶴聲,還是驚訝既然會有人想要保護年鶴聲。 “她唔知你學拳擊嘅?”(她不知道你學拳擊的) 醫生拿著檢測報告來到病房,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患者有輕微的腦震蕩,頭上的傷口如果患者醒來后覺得太疼,可以冰敷鎮痛,外敷和內用藥過一會兒會由護士送來……” 昏睡中的少女睫毛忽然顫動了幾下,慢慢睜開眼,面前的景象從模糊到清晰。 她看見了穿白大褂的醫生,不認識的黑皮膚男生,和一個有些……眼熟的男生。 有些眼熟的男生問她:“感覺怎么樣?” 顏以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這個男生的臉好幾秒,“……敦蓮寺?” 年鶴聲一愣,肖逸文連忙把后面的醫生拉過來,“完了,這個meimei仔都認不清人了,你快來看看是不是失憶了!” “你看清楚?!蹦犏Q聲忽然俯身,兩手撐在她的枕頭邊,以一種極近的距離,把臉湊到她面前,“我是誰?” 摻雜著冷香的呼吸噴灑到顏以沐的臉頰上,她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年鶴聲啊……” 沒戴眼鏡,差點沒認出來。 醫生在旁松了口氣,“我就說,不可能失憶這么嚴重的?!?/br> 護士正好把藥送進來,年鶴聲退到一邊,護士為顏以沐的額頭噴灑藥劑。 冰涼的水霧穿透皮膚,顏以沐意識完全清醒,疼的眼淚簌簌往下掉,淚眼模糊的看向正前方墻上掛著的時鐘,時針都快走向十二點了。 等護士給她噴完藥,吃過口服藥,她擦了擦眼淚,連忙拉開被子要下床,發現自己身上被換上了病號服,“jiejie我的校服在哪里?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這么晚了,你就在醫院住下吧?!?/br> “不行的,我得回家?!?/br> 她現在寄人籬下,要是還夜不歸宿,夏家會覺得她不乖的。 不乖不省心的孩子,沒有被收留的必要。 “你受傷了,今晚需要留院觀察?!?/br> 年鶴聲說完揮了揮手,示意醫生和護士退出去。 肖逸文眼神在年鶴聲和顏以沐臉上來回轉了一圈,不知聯想到什么,也跟著走了出去,還替他們關上了病房門。 顏以沐對年鶴聲搖了搖頭,“我沒關系的,過幾天就好了,謝謝你送我來醫院年鶴聲?!?/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蒼白的臉頰上掛滿了沒干的淚痕,噴霧沒有鎮痛的效果,她那雙澄澈的眼睛里仍然蓄滿了淚花,只不過她強忍著,沒讓眼淚繼續流。 都難受成這幅樣子了,她卻還敢說沒關系。 年鶴聲站在病床前,少年頎長身姿投下的陰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少女嬌小的身軀全都籠罩,讓對方沒有辦法離開。 “為什么幫我擋籃球?” 他臉上沒有笑容,嗓音也不像平時那樣溫和,加上此刻居高臨下的姿態,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咄咄逼人,唯恐答錯一個字便萬劫不復。 可顏以沐卻渾然不覺他身上的變化,用帶著一點哭腔的聲音說:“你胸膛有傷啊,那顆籃球要是砸在你身上,你肯定會很疼的?!?/br> 年鶴聲聞言,難得沉默。 就連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弟肖逸文,在知道他被圍堵后的第一反應,都是那群人會遭殃。 顏以沐,這個嬌弱的同桌,卻想的是他會疼。 從他受傷到現在,沒有一個人詢問他覺得他會疼,包括他自己。 自從父母過世后,沒人再庇護他,要想在年家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下來,他早就忘了疼,也早就學會了自己保護自己。 但今夜,時隔多年,他嘗到了被保護的滋味。 年鶴聲再度開口,嗓音卻也更沉:“你沒考慮過后果嗎?” 顏以沐紅著眼反問他:“需要考慮嗎?” 年鶴聲向她和江亞恩伸出過援手,她報答年鶴聲,為他挺身而出不是應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