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補習

    天上飄著小雨，凌曜騎著自行車，來到了A大附近的一所高檔小區。

    在門口登記過后，根據楚曦發給她的地址，他尋到了某棟高層門口。按響門鈴后，來開門的既不是楚明洲也不是楚曦，而是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的個子比他稍矮些，身材不胖不瘦，外貌平平無奇，戴一副眼鏡，看起來十分年輕。

    凌曜一愣，下意識地便退后了一步再次確認門牌號。而那人卻像認出他了一樣，說：“你就是凌曜吧，曦曦跟我說過的，他們倆都已經到了，你先進來吧?！?/br>
    曦曦……叫得這么親，應該是熟人。

    看年紀是比他大點，所以是朋友還是……男朋友？

    跟在李凈身后進屋的凌曜悄悄打量著對方，不由自主地就開始瞎猜。

    “阿曜，你來了！”

    一進屋，就聽到了楚明洲的聲音。

    “來得正好?！背匾矎膹N房走了出來，把手中的湯碗放到了餐桌上，“還沒吃飯呢吧，今天我親自下廚，作為我們第一次補習的開端。以后可沒這個待遇了，只有外賣?！?/br>
    幾個人洗手就坐，餐桌上楚曦簡單介紹了下“這個是李凈，我青梅竹馬”、“這個是凌曜，我弟弟的朋友”。大家以可樂代酒碰了下杯之后，便開始動筷。席間楚曦將她按照離高考的剩余時間制定的學習計劃宣布了一遍，聽得楚明洲愁眉不展直呼救命。

    李凈還在一旁開玩笑說什么好在他早就高考完了，不然聽了這個晚上得做噩夢的。惹來楚曦的一個白眼以及一句沒好氣的“反正你也不用cao心你家meimei的學習成績！”

    只有凌曜一直沉默不語。吃到一半李凈突然開玩笑似的說：“不過話說回來，明洲你這個朋友，長得和曦曦還真挺像的，特別是眼睛?！?/br>
    楚曦的筷子停了一下，側過臉輕輕地瞟了李凈一眼，像是個警告的眼神。而楚明洲則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細微的動靜，只是真的扭頭仔仔細細地盯著凌曜的臉看了一會兒，驚訝道：“還真是，你和我jiejie的眼睛，真的很像誒！”

    “是么，”凌曜隨意地說，“我倒沒注意過這個?！?/br>
    事實上，不止是眼睛，這兩人優越的長相幾乎如出一轍。硬要說分別的話，只是凌曜的五官更英氣些，楚曦的則偏柔美。楚明洲越看越覺得像，感嘆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你倆才是失散多年的姐弟？”

    “別瞎說?！背乜囍?，給楚明洲夾了一個可樂雞翅，“我是不是你親姐，你自己不知道嗎？”

    “是是是?！背髦蘅辛丝陔u翅，嘟嘟噥噥地說，“你當然是我親姐了，親的不能更親?！?/br>
    凌曜的心臟不輕不重地漏跳了一拍，但臉上依舊毫無波瀾。

    怎么回事？如果說上次楚曦一口咬定她是楚明洲的親jiejie，凌曜還能以“她可能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份”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可現在楚明洲也認同了楚曦的身份，他總沒有理由撒謊吧？

    難道，真的是他認錯了？相似的容貌，相似的名字，真的都只是巧合而已？

    一頓飯就這樣在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中沒滋沒味地吃完了。餐后，楚曦收拾餐桌，李凈在廚房洗碗，兩人配合默契，就像搭檔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樣。

    楚明洲和凌曜兩人在客廳里寫作業，寫著寫著，凌曜的筆就停了下來。

    “他是不是喜歡你jiejie？”聲音很低，音量控制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大小?！八敝傅氖钦l，男孩們都心知肚明。

    楚明洲嗤笑了一聲：“這還用問？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好吧。真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怎么會是小姝的哥哥，兩個人真是一點也不像……”

    你跟你姐也不怎么像……凌曜在內心默默吐槽了一句，繼續問：“你好像不太喜歡他？”

    “是不喜歡?！背髦奘痔拐\，盡管正在占用著別人的公寓，卻依舊毫不留情地說，“我感覺他不怎么配得上我姐，太普通了，可能也就家世好點兒吧，其他的，哪一樣都被我姐甩出十萬八千里了?！?/br>
    “就因為這個理由么？”凌曜雖然心中也抱有同感，卻依舊客觀地說，“他性格看起來還不錯?！?/br>
    “不錯啥啊，八百個心眼子?！背髦蘩湫α艘宦?，“我就是看不慣他一天到晚粘著我姐，一副和她很親的樣子，明明連個男朋友都還不是?！?/br>
    你不也是一天到晚粘著李姝……凌曜再次默默吐槽了一句。

    從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楚曦和李凈兩人從餐廳走了出來。楚曦把李凈送到門口，兩人告別之后，李凈打開門走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伸手摸了摸楚曦的頭發，姿態親昵。

    “看吧?！背髦奁擦似沧?，做出一臉不屑的表情。

    確實很礙眼……凌曜收回視線，在心中認同了楚明洲的評價。

    “又在說小話呢是不是？”

    送走李凈后，楚曦從玄關處走了回來，曲起手指，在楚明洲腦袋上輕敲了一下，自然又親密。

    這邊……其實更加礙眼呢。她看著楚明洲時唇邊那抹寵溺的淡淡微笑，深深刺痛了凌曜。

    直到現在，他還是固執地認為，楚曦就是陳曦，就是十二年前他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的jiejie。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就是這么認定?；蛟S這就是冥冥中血緣間的感應吧。

    “我根據你們的情況制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只要按照我的步調認真學，保證你倆考上A大沒問題?！背刈趦蓚€男孩中間，把她這幾天熬夜制作的兩本學習大綱放到了兩人面前。

    “那下次月考有進步的話，有沒有什么獎勵呢？”楚明洲還沒有翻開那本材料，便習慣性地開始向jiejie討要好處了，很顯然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有沒有搞錯，你是為了自己學習，又不是為了我！”楚曦無奈地笑了，還是說，“真是拿你沒辦法，如果是不太過分的要求的話，可以酌情考慮?！?/br>
    明明在外人眼中那么冷淡疏離的一個人，在弟弟的面前卻又如此溫柔遷就。她是真的，很寵愛楚明洲呢。

    凌曜低下頭，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她。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筆，用力得指節都泛出青白。

    她不是你jiejie，她不要你了，她甚至不肯認你。

    越想，尖銳的疼痛便越發清晰。

    一開始就不該來的。明明他都已經快要放棄尋找jiejie了，可她卻接二連三地向他伸出手，才會把他的那些愚蠢的虛妄的幻想又再次引誘出來。

    所以……那些酸澀痛楚的感覺……是不甘心嗎？

    “凌曜，你也是哦?！?/br>
    恍惚中，聽見她在說話。

    “如果有進步的話，可以對jiejie說一個想要的獎勵?！?/br>
    楚曦看著他，用獎勵小孩糖果那樣甜而軟的聲音，認真地說：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盡力幫你實現的?！?/br>
    “真的嗎？”凌曜抬起頭，直直地望進了她的眼中。

    她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沉的湖泊，足已讓他溺死其中。

    “當然?！辈恢獮楹?，當那孩子抬起明亮眼眸的那一瞬，楚曦的心神震顫了一下。

    “你既然是明洲朋友，那么也算是我弟弟?！?/br>
    她的話說完，凌曜眼中的光一下便黯了下去。

    “嗯?！彼麖澠鸫浇呛軠\地笑了笑，眼底卻徹底涼了，“我知道的，謝謝楚曦jiejie?！?/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