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2煙花

    （1）

    凌曜是一路跑著找過來的，出了不少汗。此時被風一吹，體溫逐漸降下去，背上的汗粘著衣服，甚至生出了幾分涼意。

    只是前一晚還在他身下與他抵死纏綿的愛人，現下卻被別的男人摟在懷中。不論換做是誰，看到這一幕大約都會心碎的吧？凌曜眼眶酸澀，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口鈍刀割rou般的疼痛，也不知道是因為跑得太急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他聽不清那兩人的絮語，但能看見他們如情侶般親密無間地依偎著的姿勢。那時在電話里聽到她說和楚明洲在一起的時候，他先是松了口氣，緊接著又開始感到極度的不安和揪心。他知道楚明洲對她的執念有多大，在找過來的一路上都在給自己做心理疏導，告誡自己待會兒不論看到什么場景都一定要控制住情緒?？僧斦嬲吹侥莾扇私游?、擁抱時，他還是無法抑制地感受到了暴怒和痛苦。

    不是沒有怨氣，恨她為什么兩邊都不肯放?？墒侨绻娴倪x了楚明洲不選他，可能他只會更加崩潰。

    畢竟她一直都心軟，從來都無法真正地拒絕楚明洲。就算之前有過那樣決絕的決裂，可她病好了以后他不過才離開數月，她就又重新回到了楚明洲的懷抱。他是真的沒把握，在見到楚明洲后，她還會不會要他。

    是他沒能抓緊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給了楚明洲可乘之機。似乎命運總愛這樣捉弄他，雖然讓他搶占先機，又會讓別人后來居上。

    如果換作是楚明洲，此時會怎么做呢？

    那人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大概會直接沖上去把他們分開吧。

    凌曜閉上眼睛，深長地呼吸著，捏住手腕上的佛珠串，平靜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機，打了楚曦的電話。

    “jiejie，是我?！?/br>
    “嗯，我快到了?！?/br>
    他不想讓她為難。

    （2）

    “這次你倒是來的挺快，時間挑得還挺巧?！?/br>
    熱鬧的夏日祭典上人聲鼎沸，楚明洲屏息凝視著面前塑料小池中歡快游動的小金魚，緩緩將手中的紙網斜著放入水中。

    “不快點難道讓你白占便宜嗎？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就親上了，我再慢點你該把她拐去酒店了吧?！?/br>
    凌曜蹲在楚明洲旁邊，手里拿著紅黑的小碗，果斷抬手，撈起了一條活蹦亂跳的白色小金魚，放入碗中。

    “你看到了？那你還挺能忍?！背髦抟蔡Я耸?，一網撈起了兩條紅色小魚，得意洋洋地說，“嘿嘿，垃圾，看我比你多撈一條！”

    “你用那么大力氣，網都破了?！绷桕桌淅涞卣f，“我這還能多撈一回呢?！?/br>
    說完，手中的紙網再次伸入池中，剛撈起一條，還沒來得及放入碗中，紙網就破了個洞，把小金魚漏了下去。

    “哈哈哈哈！”旁邊楚明洲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得瑟啥呀，沒撈起來！”

    兩個人高馬大的成年人蹲在一伙日本小孩中間撈金魚撈得起勁兒，還幼稚地開始比起賽來。因為他倆外貌實在過于出眾，周圍穿和服的女孩子們撈金魚都撈得心不在焉，一個勁兒地用余光偷瞄兩個男人用她們聽不懂的語言對話，根本沒料到他們是在針鋒相對地拌嘴。

    楚曦從旁邊的小攤上買完東西回來，就看見兩個弟弟手里一人提著一個塑料小水球，里頭裝著他們剛剛撈到的小金魚。

    “你倆撈完了？撈到幾條？”她走上前，看他們手中的小水球。楚明洲大大方方把裝著兩條小魚的塑料袋亮給楚曦看，像是在邀功：“我比阿曜多撈一條?！?/br>
    看到他像個小孩似的一臉炫耀的表情，楚曦忍不住笑起來。轉眼卻又看見周圍人群有意無意聚集過來的目光，于是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這兒人太多，你們把這個戴上?！?/br>
    她手中是一紅一白兩個手繪狐貍面具。雖說是在陌生的國家，可是還是謹慎些好。凌曜和楚明洲都乖乖把面具接過來戴上，可即便遮住了臉，這倆一米八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在人群中還是十分惹眼。

    “要是你們被拍到照片，回去婷姐一定會罵死我的?！背貒@了口氣，有些猶豫，扭頭看了看四周，“要不還是先回去算了？”

    “煙花還沒開始呢?！绷桕渍f，“jiejie你不是想看嗎？”

    “沒事兒，再多玩會兒?！背髦抟舱f，他顯然是興致被勾起來了，“好不容易出來一會兒，不好好玩怎么行？jiejie想看煙花，那咱們必須看！”

    “說的也是?！背毓亲永镆彩莻€愛玩兒的，沒怎么多想就稀里糊涂地順著弟弟的話說了下去，“那就看完煙花再回去！”

    于是接下來這幾人又去玩兒了釣氣球和套圈，不知道是存在血脈壓制的原因還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是楚曦拿第一名。反正她從小到大做什么都是第一，楚明洲和凌曜也都習以為常，兩人之間主要對第二名的競爭比較激烈——輸給jiejie沒什么，輸給情敵才丟臉。

    最后每個人手里都拎著一堆小玩意兒，在草坪上找了個空地坐下來。廣播里響起了音樂和日語的倒計時——煙火大會快開始了。

    周邊的人都在跟著倒數，所有人都抬起頭仰望著漆黑的夜空。楚曦坐在兩個弟弟中間，被這樣熱烈的氛圍所感染，忍不住也跟著倒數起來。

    “叁、二、一、零——”

    從河對岸升起一顆拖著尾巴的長長流星，緩緩攀升至夜空的最頂端后“砰”地一聲炸開。伴隨著音樂的鼓點，無數顆細小的火花向下墜落，然后在半空中第二次綻放，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小花組成了一整片絢爛奪目的巨大花火，幾乎將整個視野都占滿。

    “哇——”

    楚曦忍不住發出驚嘆，清澈的眼眸在煙花的映襯下閃閃發光，纖長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她的側臉被微弱的光線照亮，光滑細致的肌膚溫軟如玉石，優越的眉骨和鼻梁所形成的線條近乎完美。像是存在于童話故事中虛幻的精靈，這一刻她美到不真實的地步，足以令人失語。

    她在看煙花，而他們在看她。不論是凌曜還是楚明洲，此時望著眼前的心上人，心臟都不可抑制地開始狂跳起來。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聞。夏夜的風帶著青草的清香，喧鬧嘈雜的人聲、蟬鳴、音樂都變得很遠，世界上只剩下她唇角溫柔的笑和夜空中那朵盛大絕美的花火。

    既有日積月累的相伴，也有一見傾心的驚艷。對她的渴求似乎已經成為本能，無法割舍。

    他們幾乎是同時動了，或許是因為看到對方的動作，也或許只是自己的一時起意。兩個男人都掀開了臉上的狐貍面具，一左一右，輕輕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被突然襲擊的楚曦呆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頗為緊張地捧住臉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但那兩人都已經把面具帶了回去，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