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嚴仞對上他的眼睛,笑了:“陛下問我做什么?還真當自己被我挾持了???” 陸屏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我就是覺得你對烏桓的了解比我熟悉,想問問你的建議嘛?!?/br> 嚴仞招手讓宮人撤掉桌上的瓜果,道:“可以先這么回,但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那么順利?!?/br> 大晟和烏桓之間天高路遠,到底如何不順利,陸屏也只能等使臣的下一封奏疏才能知道了。 這時,達生掀簾子進來,請示陸屏道:“陛下,早時您選的四樣太妃娘娘壽辰的賀禮,是現在送過去么?” 陸屏差點忘了,今日是太妃的壽辰。 他點頭讓達生送去賀禮。達生走了之后,他又忽然想起來,三年前他曾問過嚴仞他的生辰是什么時候,嚴仞只說是夏天,如今夏天都快過一半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一慌,向嚴仞脫口而出:“你生辰是在哪一天???” 嚴仞微微一愣,下意識道:“六月二十?!?/br> 幸好沒過…… 那不是快到了嗎?! 陸屏腦海里接連冒出這兩個念頭,立即站起來慌張道:“那、那你想要什么樣的生辰禮?我給你準備?!?/br> 嚴仞忍俊不禁,道:“臣沒什么想要的?!?/br> 確實,他如今位極人臣,又手握重兵,幾乎沒什么東西是得不到的。 陸屏正失落著,又聽嚴仞道:“如果偏要說有一事不順遂的話……” 他抬頭,見嚴仞站在他面前,彎腰作揖,態度謙卑,語氣虔誠:“臣斗膽希望陛下允許臣全權辦理糧草案,不用三司任何一個人插手?!?/br> 陸屏的心被輕輕揪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道:“好?!?/br> 嚴仞直起身,反問:“這么快就答應了?” 陸屏抿嘴,輕輕笑道:“你的生辰禮嘛,應該的?!?/br> “行,就算再怎么不符合規矩,那也是臣挾持的陛下,陛下不是心甘情愿的?!?/br> “你若是挾持,我也愿意……”他最終沒再說下去。 就當自己色令智昏了吧。 經過部署,有關是否取消蔭封之制的辯議在太極殿正式舉行。 夏日的午后尤其燥熱,光祿寺特意在每一張書案前都備了一份清涼解暑的冰茶。 陸屏還邀請梁瀚松過來一起觀看辯議。左邊是十位支持保留蔭封的世家官員,包括嚴仞和劉嘉貞;右邊則是十位主張取締蔭封的士黨官員,包括吳纮元、王敘中、陳晙、黃嵩等。陸屏一一看過去,卻意外地在最后一張書案前看到了一個人。 許巖。 陸屏想起上次和許巖面對面大吵一架,正是因為他將何新桓的宗族賓客二百余人全部斬首,漠視律法徇以私心。許巖如此痛恨世家,這次蔭封之辯,他必定是要來的。 辯議開始后,陳晙率先痛批本朝開國以來種種貪污作亂的世家大臣,接著劉嘉貞翻開卷宗,將本朝以來同樣犯事的士黨也一一陳述,數目竟比世家還多。吳纮元便解釋清流之于世家而言比例過大,數目再多也正常。嚴仞聽了便評價他是避重就輕,笑他尚書省丞相的位置白坐了。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唾沫橫飛,滿頭大汗,冰茶水果也救不了。 陸屏在龍座上正襟危坐,偶爾和梁瀚松對視一眼,彼此和氣地笑了笑。 嚴仞反駁對方的角度總是十分刁鉆清奇,卻往往言之有理,讓人挑不出錯處。 每當士黨方漸漸力不從心時,許巖總會被委以重任推出來,他說話張弛有度,有條不紊邏輯清晰嚴謹,所言像一篇優秀的策論文章,震驚在場所有人。 此時,嚴仞會挑著半邊眉毛鼓掌:“不愧是正志年間的狀元?!?/br> 許巖說完,用手捂住嘴巴低頭咳了兩聲,慢慢坐回案前。 陸屏看他的氣色不太好,似乎生病了。 最后一次辯議那天,嚴仞終于將陸屏所說的降爵論搬上臺面。 不僅如此,他還具體細化到每一例如何cao作、如何定奪等問題上,在大殿中央對著陸屏便是洋洋灑灑半個時辰的口述,聽得每個人一愣一愣的。 降爵論一經搬出,將士黨的所有官員打了個措手不及,瞬間不知如何回應,王敘中甚至順著嚴仞的觀點問了幾個實施的問題,完全被嚴仞牽著鼻子走。 最后,陸屏道:“嚴卿說的這個方法既周到又詳細,朕覺得不錯。辯了這么多天也沒辯出個輸贏來,不如就這樣各退一步吧,各位卿家覺得如何?” 大殿鴉雀無聲。 最后,梁瀚松拄著拐杖起身:“陛下都這么說了,吳相公等幾位大人又能怎樣呢?且這么辦吧?!?/br> 這場蔭封之辯,外人都道是打了個平手,頒制了新的政策,但只有明眼人看得出來,是嚴仞打贏了。 【??作者有話說】 統一回復:元旦快樂! ◇ 第59章 59 朕被請出宮 早晨,皇城依然升起注定越來越蒸騰的日光,連接前一日夜里還未褪去的暑氣,重新烘烤一磚一瓦。 尚書省戶部署門口,侍御史左函帶著大理寺丞裴光升不耐煩地跨進門檻,道:“嚴將軍又叫本官來戶部,可是去潼關查出問題了?” 接著嚇了一跳。 只見嚴仞正岔開腿坐在主座上,旁邊立著烏泱泱的一群鎮北軍,填得滿堂都是,比上次來查案還要多上十倍的人。而上次迎審的倉部司主事仇琥正戰戰兢兢站在一旁,頻頻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