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說著她便向外走去,來如一陣風,去也如一陣風,完全毫無顧忌。 陸屏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陸薔會去找誰幫忙,總之隨她去吧。 秋水和至樂上前撤掉早膳,達生問:“陛下當真打算讓長公主去和親?” 陸屏搖頭:“烏桓不如中原,陸薔這個性子去那里肯定不能長久,我從未想過讓她去?!?/br> 達生懂了,又問:“那陛下打算如何遴選合適的郡主呢?” 陸屏想了想,道:“上元節快到了?!?/br> 達生道:“是。正月十四是陛下的誕辰,禮部已經準備好歌舞宴了?!?/br> “這兩年的生辰過得沒意思?!标懫恋?,“上元夜我想辦個夜宴,宴請阿喬勒和在京的所有宗室女。希望能找到一個愿意去烏桓的姑娘?!?/br> 達生點頭。 “還有……”陸屏微微蹙起眉,“我想把宗嬤嬤放了?!?/br> 過了幾日,陸屏終于找到梁瀚松不在兩儀殿的機會。 他趁機立刻叫人傳喚嚴仞,把嚴仞從鎮北營找到皇宮里來。 此時旁邊再無其他大臣,但嚴仞進門的時候,神情依然緊繃著,不見一絲笑容。 陸屏心如搗鼓,面上和藹可親地道:“我今日請你來,是想讓你接回宗嬤嬤的?!?/br> 嚴仞眼睛亮了一點,臉色終于有所變化。 但他很快又恢復戒備,遲疑道:“陛下說的可當真?” 陸屏忙道:“真的不能再真了,眼下宗嬤嬤已在承天門前的馬車上候著,你等會兒出宮,經過承天門的時候將她帶上,我已經吩咐好了?!?/br> 嚴仞看了陸屏一眼,半跪下來:“臣謝陛下恩典?!?/br> 陸屏看著他起身,心中舒了口氣,試探道:“既然朕把宗嬤嬤放了,那你能不能……” “什么?”嚴仞問。 能不能不要造反了? 想了想,陸屏還是沒說出口,訕訕地笑道:“沒什么?!?/br> “陛下可還有其他事?”嚴仞問。 陸屏欲言又止。 眼下殿內沒有其他人,嚴仞沒有什么話想對他說么?看來他還是急著出宮,急著接回宗嬤嬤。 陸屏問:“可有去祭拜過老侯爺和夫人?” 嚴仞頓了頓,回答:“有,墓座修葺得很好看,多謝陛下?!?/br> 陸屏點頭。 他想了想,又道:“你剛回啟安,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說?!?/br> 除了造反,其他的都好說。 嚴仞回答:“一切都很好,沒有什么需要的,多謝陛下?!?/br> 好吧。 陸屏又找了個話題,道:“那個,后日上元節,我準備在甘露殿宴請阿喬勒。你是兩國交好的首要功臣,便一起去吧?!?/br> 嚴仞不說話,令人看不透情緒。 陸屏生怕他有其他事要忙,又添了一句:“……有時間么?” 嚴仞抬眼,拱手彎腰:“有,臣遵旨?!?/br> 又是一句君臣之間客套的話,陸屏澀然。 他搖頭:“那沒什么事了,你回去吧?!?/br> 嚴仞后退幾步,轉身離開大殿。 到底是什么讓他們之間只能這樣講話?是早已變樣的關系么? 從前他是皇子,嚴仞是勛爵世子,彼此并無太多枷鎖,如今卻是一個君,一個臣,嚴仞說什么他都要揣摩三分。 但又好像不是因為君臣關系。 陸屏想得出神,忽然見傳喚的太監進門而來。 他知道又有人要求見了。 太監道:“陛下,朔方營統領傅軼求見?!?/br> 傅軼一進門,陸屏問他:“你進來的時候可是和嚴仞碰面了?” 傅軼道:“是?!?/br> 陸屏問:“可有聊幾句?” 傅軼遲疑片刻,搖頭:“沒有,就互相打了招呼而已?!闭f著他才拱手行禮道,“我這次求見陛下,正是為了嚴仞的事情?!?/br> 陸屏微愣:“他怎么了?” 傅軼有些不自然地道:“他帶回來的十萬鎮北軍,五萬放歸啟安和州縣家鄉,兩萬分別填入禁軍、監門衛、城中府兵和我的朔方營里,朔方營一共充了六千人,數目實在不小。況且……” 他見陸屏依舊認真地看他,才繼續道:“況且他還時不時召這六千人回去檢閱練兵,仿佛他們還是鎮北兵,朔方營只是暫時住的地方?!?/br> 兩儀殿內靜默下來。 陸屏低頭沉思:“你也覺得這樣做不妥?!?/br> 傅軼道:“當然不妥,我都覺得過了,您覺得禁軍和折沖府能沒有意見么?” 陸屏撐著手臂起身,在案前踱步,皺眉道:“傅軼,你是不是也覺得他要起兵謀反了?” 傅軼猶豫片刻,才道:“陛下別忘了,眼下鎮北營還有三萬兵力,一個能抵十個嬌生慣養的禁軍士兵,北疆還有剩余的三十萬,嚴仞現在手握軍權,如果想起兵,一切都不是難事?!?/br> 他的話像棒槌,在陸屏心里敲出一道沉悶的鐘響。 除了那些大臣以外,就連嚴仞最好的朋友也猜測他要造反。 陸屏看著傅軼,想起三年前嚴仞出行前夕,也曾跟傅軼和何新柏敘別。他好奇地問:“嚴仞回來之后有沒有同你們聚過?” “……有?!备递W點頭,但眼神又很快變得失落,“他像變了個人一樣?!?/br> 陸屏微愣。 原來不止自己這么認為,傅軼也這么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