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獵戶的養家日常 第89節
吳老漢鬧這一出,斷送的不過是他自個的晚年。 五個閨女呢,便是往日能指望老大,如今老大被他折騰醒了,看他日后還能指望誰去。 他看人一向準,吳招娣那性子多莽???就跟頭牛一樣,認準了啥事兒就不會回頭,不然她咋能瞧上陳二牛那憨貨,都是一路人。她是個孝順女兒時,娘家啥事兒都攬著。她若是撒手不干了,任他吳老漢撒潑打滾尋死覓活都不好使。 別說,想到那個畫面,他心頭還挺樂。 叫你偷柴火,這回不偷了吧? 第106章 106 ◎薅羊毛了◎ 山下發生的事兒, 正在山里頭的衛大虎半點不知。 那日,爹和媳婦他們下山后,他吃了朝食, 又煮了老大鍋米飯,卷吧卷吧全給壓成一團,用樹葉子包著放到布袋里,帶上捕獵的家伙什,又在冬衣外頭套了件打獵才穿的破爛衣裳便進了深山。 還是上回那條路, 下過雪的深山白茫茫一片,雪地上有大大小小的腳印, 倒是比別的季節更好尋摸野獸的蹤跡。 這一路,衛大虎遇見野鹿,遇見野豬,遇見狼群,他都沒停,能躲便躲, 躲不掉就跑, 反正沒咋上心,也不樂意和它們斡旋。就這般在白雪皚皚的深山里走了兩日,可算是到達上回他站在高處看見的平地。 都不需他咋尋摸,到地兒便發現了羊群,老大一群,密密麻麻在湖邊草地扒拉雪地翻找青草。他不認識那是啥品種的羊,毛厚角彎, 又大又肥, 和以前他抓到過的那只羊不是一個祖宗。 衛大虎也不在乎它們是什么品種, 有毛能吃就行。這么多羊, 這么多毛,他麻袋都準備好了,薅幾頭賺幾頭,他原本還打算多抓兩頭回家自個喂養,養上一年,隔年豈不是又能薅羊毛了? 可轉念一下,哎喲,養羊不費勁兒???干啥要養它,山里頭這么多羊,讓它們自己養自己,來年他再來薅不就成了?反正地兒他都能找著。便是他日后老了,抓不著羊了,他讓閨女兒子來抓不就成了,反正他明年指定是要當爹的,養羊不如生娃。 他這打獵手藝不得代代傳下去? 只要生了娃,這山里的羊毛可都是他們老衛家的! 養啥羊,不養! 找到了羊群,衛大虎不急了,他沒打草驚蛇,美滋滋記下了地兒,輕手輕腳轉身離開,沒發出一點動靜。 這一夜,他蹲守在離羊群大概幾百米外的地兒啃著干巴巴的冷飯團。 夜色深沉,白雪皚皚的地面上,突然跑出一只與雪地融為一體的狐貍。 它謹慎地看了眼四周,猶豫著看向前方那只在雪地里撲騰的野雞。它餓極,卻沒有第一時間撲上去,而是來回打量周圍。 而在它正前方幾米外,一只流著血的野雞在雪地里瘋狂掙扎,它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咬了,翅膀和身體流了許多鮮血,隨著它掙扎,雪白的地面被染得通紅。 周圍一片寂靜,除了風聲,便只剩下那只生命將散的野雞,和一只餓極的白狐。 狐貍謹慎,愣是等著那只野雞撲騰不動,徹底躺在地上沒了動靜,甚至又等了好一會兒,周圍徹底沒了動靜,它才靈活地跑過來,嘴一張便要把它叼走。 可就在它的嘴即將碰到野雞的瞬間,一雙大掌猛地從雪地里伸出,緊緊箍住它瘋狂掙扎的身子。 只見一個隆起的小雪包驟然拔高,一個無比高大的巨人緩緩站起身,竟是不知在此處守株待兔多久的衛大虎。 他抓著到手的獵物,彎腰把雪地里的野雞撿起來,呸呸兩聲把嘴里和鼻孔里的雪渣子抖出來,他整個人從上到下的都如雪人般,連頭發絲都是濕的。 這一夜,他如法炮制,一共獵了四張狐皮,一純三雜,算不得豐收,只能說還成。 四張狐皮六張兔皮系在腰間,衛大虎慢悠悠來到之前的小湖泊,羊群依舊乖乖地在原地等著他來捉,半點沒叫他費心。在山里造了幾日,衛大虎眼下埋汰的很,胡子拉碴,頭發結了冰,嘴唇干裂,鼻頭通紅,身上的衣裳更是臟的沒法看。 大頭的獵到手了,他也沒急,先去林子里轉了一圈,手頭又多了兩只野兔。帶進山的飯團早吃完了,為了獵狐,他在雪地里愣是趴了兩宿,便是火氣再旺,餓著肚子也有些扛不住。 不多時,火堆升起,他腰間多了兩張兔皮。 羊群遠比他想象中更蠢,他拎著兔子去湖泊洗血水時,路過羊群它們還慢悠悠給他讓道,半點沒有跑的意思。衛大虎瞧著還挺樂,他打獵這么多年,從來都是你追我趕,怪道那些讀書人說啥“待宰羔羊”,感情這玩意兒真這么蠢啊,刀子都要落到脖子上了,還給舉著屠刀的獵戶讓路。 rou香味兒飄出老遠,衛大虎坐在石墩子上,張嘴狠狠撕咬下一口guntang的兔rou。 爽! 他沒帶粗鹽,烤兔沒啥味道,但能在雪天吃上一口guntang的食物,那滿足感別提了。衛大虎餓得狠了,幾大口撕咬下去,半邊兔rou便只剩下骨頭架子。 兩只兔子,連半分飽都沒有,不過肚子里暖烘烘的,腿腳也有勁兒了。 把雪踢到半熄的火堆里,待連一絲火星子都消弭在雪水中,他抓了把雪搓了搓手掌心。拿出這回特意帶在身上的麻袋,從里頭拿出一根麻繩,慢悠悠系了個結,一邊走一邊甩。離羊群越近,也有那么兩頭羊警惕地離他遠了些,但更多的還是在低頭拱著雪地尋草的蠢羊。 “咻——” 一道破空聲后,一頭落單的羊被套住脖子,生命遭受到威脅,這頭遲鈍的羊終于開始掙扎。但它那點力道咋能跟心懷不軌的臭獵戶掰腕子,就跟那拔河似的,羊越掙扎,蹄子在雪地里刨得再厲害,都逃不過被薅羊毛的結局。 衛大虎掏出一把鋒利的刀,它掙扎一下,他便朝著它腦殼砸一拳,砸到它暈乎乖順為止,這才踩著麻繩,愉快地從它身上割羊毛。是真割啊,一刀下去,便是老厚一層毛,他稀罕的很,一根都舍不得丟,擱一刀便往麻袋里塞一把,一刀,一把,直到把這頭羊割得光禿禿,他才把它脖子上的繩子取下來。 如法炮制,繼續套羊,繼續割羊毛。 一套,一割,等麻袋里被塞滿了臟兮兮的厚實羊毛,他尤不滿足,腳伸進去踩了又踩,愣是又給他踩出兩頭羊毛的空隙來。 待這場慘無羊道的割羊毛行為宣告結束時,羊群里已不知不覺混進去好多禿毛羊。 是的,這些被薅了毛的羊他已經瞧不上了,他要帶下山的羊,身上咋能沒羊毛?麻袋裝不上了,那便回家再擱唄。 這回他精挑細選了兩頭毛最厚實肥碩的羊,這兩頭不再是“待宰羊羔”,和這個臭不要臉的獵戶搏斗許久,腦子都被錘出了血,才被不情不愿制服。 衛大虎把麻繩系在它們的羊角上,牽著它們離開了這處它們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地界。 離開故土,等待它們的將會是什么? 臭獵戶心說,當然是被薅羊毛和進鍋子。 進山沒發生啥危險,出來倒是險象環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牽著兩頭羊,擱哪頭狼不惦記?為了保護自己的鍋子夠新鮮,沒有粘上狼味兒,衛大虎使上了自己帶了一路的大弓。 一人兩羊,面對五六頭狼,在箭矢用完后,衛大虎握著刀上前和頭狼殊死搏斗一番。最終以獵戶腰間多了六張狼皮,身上多了幾道傷口,結束了這場人與狼的“搏羊”爭斗。 勝利的人類牽著兩頭羊離開,留下滿地殘骸和混亂血跡。 許久許久后,一群野獸從樹后露出腦袋,邁著四肢小心翼翼走到狼尸身邊,張開大口,猙獰利齒狠狠撕咬著它們的血rou。 弱rou強食的動物世界,偶爾也能撿個漏。 …… 衛大虎沒回老屋,徑直牽著羊下了山。 山路難行,羊被狼嚇著了,也不咋聽話,走得慢,一路走一路扒拉草吃。身上受了傷,心里又惦記媳婦和爹,衛大虎這會兒心情很是不好,對著它們腦袋幾拳頭下去,拽著繩子幾乎是拖拽著吧它們拖下了山。 到家天都黑了,小虎聽見動靜,一個勁兒扒拉堂屋門,汪汪汪叫喚。 桃花被驚醒,她掀開被子披上衣裳,趿拉上鞋從床上下來。出門時,爹那屋已經亮了起來,從小虎的叫聲中她感覺到了喜悅,那不是警示的叫聲兒。 “媳婦,我回來了,給我開下門?!毙l大虎的聲兒從外頭傳來,就和那日雨夜般,他聲音剛落,堂屋的門便猛地被拉開,露出那張他朝思暮想的臉。 “大虎!”桃花沒想到他大半夜下山,高興之余又有些生氣,“你咋這會兒回來了?”老屋建好后,山里是能睡人的,冬日下雪山路滑,危險得很,趕夜路比夏秋時要危險得多,他咋能摸黑下山! “還不是它倆磨磨唧唧,非要我拽著才愿走,沒得它們,我早回來了?!毙l大虎指著院里,桃花疑惑地瞅了眼他身后,隱約瞧見啥在動,正好此時爹舉著油燈出來,往外頭一照。 哦豁,她頓時嚇得一激靈:“這,這啥呀,恁大兩頭?” 可不大么? 在山里頭還不覺得咋樣,眼下有媳婦做對比,衛大虎咋看咋感覺他媳婦還沒這兩頭野羊大個呢? “不怕?!毙l大虎安撫媳婦,這事兒他有經驗,“明兒把它們身上的毛割了就小了?!?/br> 【作者有話說】 獵物純屬胡謅啊,別學,愛護動物人人有責。 第107章 107 ◎隨隨便便的一章◎ 說著, 他把麻袋拎到堂屋,用刀子割開死結,一臉神秘地遞到媳婦和爹面前, 邀功道:“我聰明不?我可是壓了又壓,踩了又踩,老緊實一袋羊毛,這些能塞兩床被子了吧?” 桃花這才發現除了兩頭活羊,他居然還薅了整整一麻袋羊毛回來!她一臉驚喜, 把手插入麻袋里抓起一把握了握,味兒有大, 一坨坨的,但搓揉間很是軟和,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羊毛??!她樂得一巴掌拍在男人緊實的臂膀上,笑得不行:“你咋想的啊,居然拿了麻袋去割羊毛,那些羊呢?你把人家羊毛薅了, 它們不會凍死吧?” 衛老頭背著手站在一旁, 聞言便道:“就他那毛手毛腳的性子,估計逮著頭羊就薅外頭那層毛,你瞧袋子里的羊毛多臟?只要沒遇極寒,它們死不了?!焙螞r生活在深山,一個不慎便會丟命,狼還獵羊呢,遇到它們, 有沒有那身毛又如何, 還是逃不過。 桃花點點頭, 她想也是, 大虎咋可能有那耐心,倒是不用擔心羊沒毛被凍死,而是擔心它那被薅過的身上毛一長一短,東一缺塊西一少坨,不知模樣多怪趣呢? 想到那個畫面,她樂得不行。 除此之外,還有四張狐皮和六張狼皮,狐皮還罷,事先拾掇過。狼皮則不同,對攔路狼,衛大虎半點沒手軟,這皮子不但粗糙,還沒那般整齊,因著忙著趕路也沒收拾過,血腥又猙獰。 桃花不敢多瞧,只是幾張雜毛狼皮,她都覺得煞氣十足。如今天兒冷,咋都不可能再叫他洗冷水,想著他進山幾日許是沒好生吃過一頓飯,便去灶房燒水熱飯,叫他洗漱洗漱身上的臟污,也好干凈松快些。 衛老頭等兒媳去了灶房,臉上的笑容才淡下去,看著把麻袋拎去角落,又把幾張皮子卷吧藏起來的兒子:“受傷了?” 衛大虎也沒想過能瞞著他,頭也沒回:“帶著兩頭羊呢,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它們?!彼牧伺膸讖埨瞧ぷ?,獵戶受傷多正常,他也沒當回事兒,他這不是好好的,反倒是這群不速之客,最后變成了皮子一張。 衛老頭觀他行動自然,確實不像受了多嚴重的傷,點點頭:“待會兒擦點藥粉,別不當回事兒,啥都沒身子重要?!?/br> “我曉得?!毙l大虎點頭,也沒想強撐,沒那個必要不是,家中又不是沒藥,何況還有他媳婦呢,叫她看見身上的傷口,他可撐不過她的眼淚花花。 “啥時候去縣里?”衛老頭又問了句。 “明兒去,把皮子賣一賣,家中也沒錢了,順道再買些粗鹽回來,藥也買些?!碑敵躐R六說馬臉衙役冬日會請朱屠夫和他“婆娘兒子”登門吃酒,算算時間也就這幾日,這事兒也惦記老久,早些解決了心里舒坦。 大半夜,山下小院的煙囪飄出白煙,火柴在灶膛里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兩只羊被拴在院子里,它們毛厚不懼寒冷,小虎哪兒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啊,那是好奇又害怕,圍著它們來回蹦跶,時不時還伏低上身,喉嚨里發出充滿威脅的低沉嗚嗚聲。 熱水燒好,桃花把水舀到木桶里,叫他進來自個拎,接著又忙著給他拾掇飯菜。今兒夕食沒吃啥,但飯剩得多,她也沒弄什么好菜,大半夜的,將就吃得了,有口熱乎飯菜在大冬日便極叫人滿足了。桃花簡單把菜倒入鍋中炒熱,再把甑子里剩下的米飯全給倒里頭,再舀了一勺豬油,繞著鍋加了少許水,最后蓋上蓋子燜。 衛大虎擦洗身子的間隙,她時不時翻一翻鍋,待他洗完澡換了身干凈衣裳出來,飯也燜好了,桃花撒上些許粗鹽,來回翻炒里兩下,從碗柜里拿出他的盆,舀了整整一盆飯遞給他:“喏,趁熱吃?!?/br> 雖是用剩菜剩飯做的簡單燜飯,衛大虎卻喜歡的很,他就愛這么飯菜混著一起吃,入味兒啊。抱著盆坐在灶膛口,這里暖和,還給桃花也讓了位置,要媳婦陪著他一起:“媳婦過來,這里暖和?!?/br> 桃花便走到他身旁坐下,她也好奇他這幾日在山里的事兒,不過最先問的還是:“沒受傷吧?” 衛大虎不敢瞞著,老實道:“進去都沒出啥事兒,我都避著,安全著呢。下山因著牽了兩頭羊,路上遇到幾頭狼,我射死了幾只,后頭箭用完了,在和它們搏斗的時候受了點小傷,沒啥,不妨事兒?!?/br> 桃花一聽他受傷,臉色頓時變了,哪兒還能坐得住,伸手便要扒拉他衣裳親自檢查:“受傷了?哪兒呢,你給我瞧瞧!” “媳婦等會兒,飯……” 他跟個沒事人一樣,還顧著大口刨飯吃,桃花氣得聲調都高了:“就你穩得住,若不是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想瞞著我?” “冤枉啊?!毙l大虎把飯塞滿嘴,趕緊把飯盆擱灶臺上,撩起衣裳便給她看后背的抓傷,血淋淋的抓傷,不咋深,但猙獰,瞧著嚇人。狼狡猾,還曉得戰術,搞上了前后夾擊偷襲這套,他就一個人,還得護著羊,一個沒防備被撩了一爪子,“不嚴重,沒啥,媳婦你別急,我沒想瞞你,這不是肚子餓嘛,想著吃了飯再叫你幫我上藥?!?/br> “都啥時候了還顧著先吃飯,把藥上了再吃不行?”桃花看著他后背的傷,眼圈一紅,顧不上抹眼淚,連忙去屋里拿了藥粉來給他撒上。 衛大虎乖的很,讓轉身便轉身,撩起衣裳,愣是前前后后都讓她仔細檢查了一番,好在除了后背那道抓傷,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他面色精神胃口都好,桃花見此也終于舒了口氣,卻沒忍住罵道:“你管啥羊,它們哪兒有你重要?日后可不能這般了,為了兩頭羊受傷不值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