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獵戶的養家日常 第48節
小心眼也好,私心重也罷,他們首要考慮的還得是自家人。 “那你就沒考慮過,到時大家伙都在山里頭住著,咋可能不知曉咱們山上還有個地窖藏有糧食?”你去地窖里拿糧食,憑空多出來的東西,他們看不出來???大家都不是傻子,知曉你防著他們,指不定心里頭還會多想呢。 “我大舅二舅是那樣的人?”衛大虎哼哼,“若他們真老糊涂了,我也不管他們了?!?/br> 衛老頭看了他幾眼,知曉他不是在說氣話,若他倆舅舅真糊涂了,他就真不管他們了。 他兒子是認真的。 “盡量在入冬之前多存些糧食,等山下這個地窖挖好,咱也得買些糧存在山下?!闭f完近期的打算,衛大虎也不多留,拿著凳子起身,“反正您的任務就是三天兩頭去鎮上趕集,編筲箕背簍啥的都得往后挪,您老了扛不動就少買些,多去幾次就行?!?/br> 衛老頭抬起腳就踢了他一身的洗腳水,個混賬玩意兒,你才老了扛不動糧,他還能再扛二十年! “趕緊滾!”他罵罵咧咧,揮手趕人。 衛大虎嘁了聲,拿著板凳便出了他的屋,衛老頭剛把銀子放枕頭下,他就又進來了,他還沒張嘴罵呢,衛大虎過來端他的洗腳水,罵人的話就這般咔在了喉嚨。 是混賬了些,但也真孝順吶。 衛大虎把他爹的洗腳水端去院子里潑掉,把洗腳盆隨手放屋檐下,關了堂屋門。桃花已經把明日要帶進山的被褥和衣裳都收拾出來了,雖只住一宿,但該拿的不少,明日還得早些起來烙些餅子帶上,老屋里的灶房怕是不能用了,只能自帶干糧進山。 “把銀子給爹了?!毙l大虎進屋后便說。 “嗯?!薄√一c頭,她一想到明日又要走山路,腳底板就開始提前疼了。 “歇息吧,明日早些進山?!毙l大虎說。 桃花應了聲,把簪子取下來,梳了頭,脫了衣裳便上了床。 衛大虎今夜難得沒有把他兄弟放出來耀武揚威,但他的體貼是有限的,雖是沒有親密接觸,但也隔著薄薄的衣料親密挨蹭了一番,真是一日不見就想得慌。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還未亮,桃花和衛大虎便醒了,夫妻倆穿好衣裳去院子里洗漱,接著桃花便去了灶房,衛大虎則幫著燒火。桃花烙了好些大餅,她還煮了一大鍋稀粥,煎了三個雞蛋。 朝食便是稀粥配餅子,一人一個煎雞蛋,已是頂好的朝食。 還剩許多餅子,除了要帶去山里的,桃花還得給爹留一些。明日能下山還罷,若是在山里耽擱了,爹在家又是隨便對付一口,想到此,桃花便多給他留了些餅子,反正他們在山里也不缺吃的,還能去小溪邊捕魚呢。 被褥和厚衣裳都裝在衛大虎的背簍里,還有刀具之類的,吃食便是桃花背著,另還有一個裝水的木桶,擦拭物什的帕子,木桶里還放了把鋤頭,由衛大虎拎著。 他倆坐在院子里換草鞋時,小虎圍著他們一個勁兒搖尾巴,一雙濕漉漉的眼望著他們,小模樣殷勤得很,瞧著是想和他們一道出門的意思。 衛大虎把它湊上來的腦袋推來:“就你這小胳膊腿,走兩步路就摔一跟頭,等你再長大些再說吧?!?/br> 小虎見他跟自己說話,尾巴搖得更歡了。 衛老頭在旁邊看著,道;“這兩日我就不去鎮上了,家里養了小雞,還有這小東西,太小了看不了家,家里缺不得人?!?/br> “昨兒它倒是在村里和那幾條大狗玩得歡,把它丟大舅家里,讓它自耍去,小雞仔也不妨事,關在雞籠里不放出來就行?!毙l大虎想了想,又道:“不過也不著急這兩日,等我們回來您再去鎮上吧?!?/br> 衛老頭點頭。 太陽還沒出來,夫妻倆便背著滿滿一背簍衣裳被褥進了山。 小虎跟著他們進了林子,衛大虎兇了兩聲,它才停下腳步,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瞅著他們,直到再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它才一步三回頭邁著四肢回了家。 今日不用趕著下山,夫妻倆便沒那般著急,走的還是上次進山那條路,桃花都已經熟悉了,再不用問他還有多久才到。她依舊是杵著棍走路,許是已經有了兩回進山的經驗,路都走熟悉了,她這次進山竟不覺有多難熬,和衛大虎一路說著話,尚且沒有感覺到時間如何流逝,就走到了小溪處。 這次沒有捕魚,他們尋了塊大石頭坐下歇息了半晌,在小溪里洗了手臉。桃花掬了一捧水洗臉,待冰涼的溪水壓散了guntang的面頰,趕路后的片刻休息時間便顯得尤為寶貴,她迎面吹著山風,竟覺得舒服的不得了。 脫了草鞋,卷起褲腳,桃花尋了一塊地兒,站在小溪里,任由水流沖刷著她白皙的小腿。 衛大虎看著媳婦,臉上全是笑容。 日子是這般歲月靜好,而他們在為未來有可能發生的危險而奔波著。 歇了半晌,夫妻倆繼續趕路,這次再沒有停歇,在正午時分站在了老屋院門前。 老屋還是如上次來那般,院子里雜草橫生,屋子也是多年未住人的危房模樣,桃花都不敢想今夜要怎么住在這里,這怕不是擴建房屋的問題,得推到重建吧? 但好歹有個遮風避雨的屋頂,總比啥都沒有強。 把背簍從肩上卸下來,桃花先是去了那間藏著一箱子武器的屋子,衛大虎跟著進來,見她盯著床底下,便笑著說:“我把箱子給搬去地窖了,床底下空的,啥都沒有?!?/br> 桃花點頭,她摁了摁床板子,倒是沒有要塌的架勢,她就擔心床板子不行,別晚間睡著睡著床塌了,那才叫鬧出大樂子來:“被褥得有個干凈地方放,我先把床收拾出來,大虎,這附近哪有打水的地方,你拿著木桶去打些水回來,上頭全是灰塵,得擦干凈才能放被褥?!?/br> 衛大虎道:“附近有小溪,我這就去打水,你在家里哪兒也別去,等我回來?!?/br> 桃花點頭應好。 衛大虎先是去了灶房,灶房屋頂塌了半邊,土墻風吹日曬雨淋這么些年,造得已經沒眼看。角落里有個沒壞的水缸,他走過去把水缸倒扛在肩頭,拿著從山下帶上來的木桶,去了附近打水。 這條小溪沒有瀑布和水潭,除此之外,和下面那條小溪沒啥區別。 衛大虎放下木桶和水缸,卷起褲腿,從旁邊薅下一把樹葉子,拎著水缸便去了小溪里擦洗。 十多年沒用過了,水缸臟的不行,都已經開始長苔蘚,邊緣也全是泥渣子。 就這般來來回回搓洗了十來遍,樹枝上頭的樹葉都快被他薅了個干凈,他這才收了手,舉著擦洗干凈的水缸上了岸。 用木桶舀水把水缸填個大半滿,又打了一桶水,他彎下腰抓著水缸邊緣一個使勁兒,身子半蹲,就這般把裝了半缸水的水缸扛在了肩頭。 拎著裝滿水的木桶,衛大虎循著來時的方向回去。 桃花把堂屋里的桌椅板凳都搬去了院子里,只要是能搬動的物件,她都給挪到了外頭。 山上老屋也是幾間茅草屋,想來爹是住習慣了山上的屋子,在山下安家時,才會把屋子建得和老屋一樣。桃花幾間屋子都瞧了一眼,把還能用的家伙什都搬到院子里來,至于一碰就壞的席子,她都給卷吧卷吧丟到了一旁。 衛大虎回來便見院子里丟滿了桌椅板凳,他把水缸和木桶放院子里,在外頭喊了桃花兩聲。 “這兒呢?!碧一ㄔ趥任輵?。 衛大虎循著聲去了側屋,便見她望著已經塌掉的床板子發呆,屋里空曠了不少,東西都被她丟到了外頭,就剩這張床板子??裳巯逻@床板子也塌了,他媳婦一只手還放在床板上頭,瞧著是她伸手去摁,床板子便被摁塌了。 “哈哈哈?!毙l大虎見此大笑,毫不掩飾自己愉悅的心情,他媳婦把床板子弄塌了,好在眼下還不是夜間,不然說出去桃花把床板都摁塌了,小媳婦之間還不知要傳出啥虎狼之詞的私房呢! 桃花見他笑得歡,氣惱地伸手在他堅硬的臂膀上拍了一巴掌:“不準笑了!” 衛大虎連忙收住笑:“媳婦,我把水打回來了,要擦啥,你使喚我去擦便是?!彼掳严眿D給惹惱了,回頭她就不愿再與他一道進山,他一個人在山里頭有個啥勁兒。 “要擦的東西多著呢,這屋子就沒有不擦就能坐的地兒?!碧一ㄠ亮怂谎?,“這床板子朽了,不能睡人了,你把它拆了扔外頭當柴火燒,回頭再重新打一張新的床板子?!?/br> 衛大虎便動手去拆床板,桃花去院子里看他打回來的水,見居然還有個水缸,也不知他這一趟是咋扛的,大半缸水硬是叫他一趟就弄回來了,更別說旁邊還有滿滿一桶水呢。 她去背簍里拿了帕子,在山下她便已經提前準備好,曉得上來首先便是要打掃屋子,不然晚間沒地兒睡覺,要擦洗東西,帕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她卷起衣袖,費了老大勁兒把木桶拎到主屋,這間屋子許是爺在世時住的,床板子的木料都不一般,結實的很,半點沒有被蟲蛀掉的痕跡。 桃花把床板上下都給擦拭了一遍,許久不曾住人,四處都積滿了灰層,帕子一抹,好么,直接就黑了。一桶水想要把床板擦干凈不可能,老屋也沒有多余的木桶,除了堂屋放著幾張桌椅板凳,便是兩間屋子里的木衣柜和床板子,除此之外家中再沒有別的家具。 桃花為了節省水,草草把家中僅剩不多的家具都給擦拭了一遍,衛大虎把側屋的床板子全拆下來丟到了院子里,桃花便叫他把水桶拎去院子,然后她又把之前仍在院子里的桌椅板凳都給擦了一遍。 木桶里的水已經徹底渾濁,桃花把水倒了,叫衛大虎換了桶干凈的水,她也換了張帕子,這般來回幾次,把半水缸的干凈水都用完了,那間能睡人的主屋才叫她擦干凈,起碼是能睡人了。 桃花把床鋪好,把被褥放上頭,她跪在床上把窗子打開,讓陽光能曬進屋子,順便通風。 只是收拾一間屋子,便把她累的不行,一腦門的細汗,喘出來的氣都是guntang的。 “歇會兒吧媳婦?!备糁皯?,衛大虎在外頭都聽見了她的喘氣聲,大虎還沒咋地,那啥有點受不住了,他承認自己有點不太穩重,媳婦喘兩聲他就有了抬頭的架勢。 衛大虎在心頭暗罵了兩句,確是不敢叫媳婦知曉,只催著她休息,可不要再喘氣了,要命啊。 桃花甩著發軟的手臂出來,衛大虎已經把凳子擦干凈放在院子里,桃花走過來一屁股坐下。午時已過,倆人忙了一早上還沒吃飯,這會兒便從背簍里拿出包裹好的餅子,一人分食了些。 桃花這會兒才有心思打量四周,除了樹還是樹,真沒啥好看的。不過日照很好,雖是深山林子里建的茅草屋,周圍全是樹林子,但院子周圍的樹算不得高聳茂密,一整日的陽光都能照到院子里來。 安靜,清幽,無人打擾。 啃著餅子,桃花明明感覺身體很是疲累,但她心里卻很是高興。不知為何,反正就是高興,這里與世隔絕,外人等閑尋不到這個地兒,若日后真不好了,她就把娘和兩個弟弟都接到深山里頭來,正好遠離了錢家。 所以還是要多存糧,存許多許多的糧食,不能只叫大虎一個人辛苦努力。她沒啥賺錢的本事,那便在家中把爹照顧好,把自己照顧好,不叫他在山里頭和野獸搏命時還要分出心神來擔心家里。 桃花覺得自己心思有點壞,誰都不愿世道亂,而她因家中有山里這條退路,能有理由把娘和弟弟接到身邊,她竟是希望世道“亂”的。 她不敢對任何人說出這種想法,便是大虎,她也不敢叫他知曉。 她真的太壞了。 草草吃了午食便又開始忙活,桃花早起烙了三十幾張大餅子,朝食吃了十來張,給爹留了四五張,剩下的她拿到了山里來,午食她就吃了兩張餅子,剩下的全讓衛大虎吃了,那是半張都不剩。 這屋子還沒收拾出來呢,又要開始cao心晚上吃啥了。 夫妻倆手腳都麻利,硬是用了小半下午的時間把幾間屋子都收拾了出來,期間衛大虎扛著水缸拎著木桶又去了兩次小溪。這般忙活了半日,外頭不管咋磕磣,好歹屋里是能看了,總不會一屁股坐下去,起來屁股蛋全是灰。 衛大虎把扔到院子里的木柴全給拾去了灶房,灶房也草草收拾了下,那倒了一角的土墻眼下卻是沒辦法,只能看冬日里陳大石他們進山來,兄弟幾個再商量著是推倒重建還是將就使。 衛大虎是傾向于重建的,灶房可是他媳婦掌管的地界,他能叫她媳婦在倒了墻的破灶房里忙活吃食? 那肯定不能夠啊。 太陽西斜,桃花看著在院子里鋤雜草的男人,催促道:“你把鋤頭給我吧,晚上吃魚還是雞,你好歹現在去獵些回來,再晚天都要黑了?!?/br> 衛大虎手肘撐著鋤頭,聞言咧嘴直樂,他媳婦有進步啊,現在張嘴就是魚和野雞,沒叫他去林子里挖野菜回來煮。 “媳婦,我想吃上回那個魚?!彼f。 桃花看了眼天時,從老屋到瀑布那條小溪,便是他腳程再快,回來怕是天都黑了。眼下天黑得早,咋幾下眼睛天空就換了個色:“魚倒是不難做,不過我們上山時沒去摘那酸果子,調料不全,味兒怕是沒上回那般好?!?/br> “這漫山遍野的,又不止那一處長了酸果子樹?!毙l大虎把鋤頭一丟,拿上木桶,“老屋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溪,里頭也有魚,小溪旁就有野果樹,不用去別的地兒摘。咱歇歇吧,今兒就這般了,院子里的雜草明日再鋤,大不了多在山里住一宿,咱明兒還要打掃地窖和撿板栗呢?!?/br> 原本說在山里住一宿,今日只是進山和打掃幾間屋子便過了一日,地窖倒不費事兒,掃幾遍去去灰便行,可撿栗子耗時間啊,他們這次打算原地把栗苞剝去,只把栗子拿出家,這是個細致活,要費時許多。 兩日時間真不夠使,怕是得在山里多待一夜了。 桃花也累了,老屋到底在深山里頭,比不得山腳下,桃花也不敢一個人,便和衛大虎一道去了小溪。 這條小溪除了沒有瀑布和深潭,竟和下頭那條差不了許多,溪水清澈見底,就是這魚沒有下頭那般肥美,只有手掌般大小,桃花覺得做叫花魚不太適合,倒是能把魚鱗刨了內臟擠了,拾掇出來煎炸更好吃些。 但衛大虎此時滿心滿眼都是上回吃的叫花魚,桃花也沒有敗他興致,坐在石頭上歇了半晌后,她沿著小溪邊走,不多時便瞧見了上回那種酸果子。她走過去一瞧,還真是,小小的一個青皮果,她折了一張大的樹葉,摘了十來個包起來。 其實兩三個就夠使了,但她見著能吃習慣性便會多摘些,果子味兒酸,桃花忙了一日,嘴巴里干干的,想到那酸酸的汁兒,她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口腔里也在分泌口水。 明知酸,她還是剝了兩個吃,臉都被酸皺吧了,硬是舍不得扔,嘬了好幾口酸汁兒。 魚小,衛大虎沒用樹杈,而是彎著腰站在小溪里捉。 游魚到了他手里頭就變得十分笨拙,靈活的身子硬是躲不開他的大掌,叫他活捉了十幾條,把他得意的不行。 “小是小了些,量多就行?!彼街粭l魚對桃花揚眉,半點不挑。 桃花從腰間摸出小刀遞給他,衛大虎腰上也有刀,但他沒用自己的,而是接過媳婦那把鋒利的小刀,拎著木桶去下游殺魚刮鱗掏內臟。他吃魚都是不刮鱗了,頂多把內臟掏了,連鰓都懶得摳,如今被桃花訓練出來,刮鱗和殺魚一樣利落,不消片刻便把十幾條魚收拾出來。 把魚洗干凈,接著便該桃花忙活了。 還是如上次那般,把半道上割的芭蕉葉撲在石頭上,撒上隨身攜帶的粗鹽,擠上酸果汁兒,還有路上薅的野蔥,來回的搓揉。 上回是沒有野蔥的,今日加了野蔥,想來味兒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