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獵戶的養家日常 第46節
衛大虎子在院子里給五只竹鼠挨個放完血,正聽著大舅母罵二舅還把兒子揣兜里疼,叫他裝瞎,等三石真娶不上媳婦有他哭的,就看見二舅甩著手走了過來。二舅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性子,甭管這熱鬧是誰家的,就是他家的他也湊,人還沒進院呢,張嘴就是:“大老遠就聽你在罵我家三石,聲兒也不小點,非讓我聽見。大嫂啊,你這叫我咋整是好,向著家里小子就得和你干仗,我跟你干仗吧,回頭我哥回來又得削我?!?/br> “還等你哥回來削你,敢跟我干仗,當嫂子的就能把你削了!”大舅媽笑罵,“一把年紀了還愛說玩笑話,也不怕被小輩看見笑話。說的就是你家三石頭呢,前頭我還瞅見他和狗剩他們一道抽駱駝耍,你說他多大人了還和狗剩他們這些娃子玩鬧,這回頭再相看人家,你讓別人家怎么看咱家孩子?!?/br> 人生大事說不得,一說他也跟著發愁起來:“那咋整嘛,他就是個沒長大的性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貪耍就是改不掉?!?/br> 說起這事兒他心情就不美妙,瞅了眼院子,沒見著衛老頭,張嘴就問大外甥:“我那瘸腿妹夫呢,咋沒在?” “哎喲你那張嘴可真是!”大舅媽指著他,“大虎啊,可別跟你二舅一般見識,你知曉的,你二舅那張嘴小時候吃過雞屎,說話臭著呢!” “喂喂喂——”陳二舅急了,大哥咋啥事都跟大嫂講,他都顧不上大外甥了,嘴里啊啊哦哦嗯嗯一通瞎折騰打斷大嫂說話,就和那村里小娃不想聽大人說話,故意搗蛋耍壞亂支吾,這事兒可不興叫小輩知曉! “啥,我二舅小時候吃過雞屎?”衛大虎震驚了,看向大舅母。 “你才吃雞屎!”陳二舅老臉通紅,罵罵咧咧,“聽你大舅母瞎咧咧,我咋可能吃雞屎,我又不是腦子有??!” “你可不就是腦子有??!”陳大舅挑著一擔柴火從外頭進來,身后跟著陳大石兄弟倆,父子三人,一人肩挑一擔,“老遠就聽見你的聲兒,再大聲點嚷嚷,回頭全村都曉得你小時候吃雞屎了?!?/br> 這是一個有味道且全家丟臉的話題,陳大舅覺得有個吃雞屎的親兄弟他也挺丟面的,故而罵了一句便轉移了話題。他看向衛大虎手頭放了血的竹鼠,一雙眼瞬間亮了:“好家伙,這么肥的竹鼠都被你逮著了?哦喲,還不止一只,一二三,五只呢!”大舅探頭過來挨個一數,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還得是他大外甥,竹鼠這東西好逮但不好尋,他也在山上見過竹鼠,就是逮不著,放煙也熏不出來,都是空洞,狡猾著呢。 陳大石也探頭過來瞅,媽呀,可真肥?。骸靶邪〈蠡?,這一逮就是五只?!?/br> “老二把柴火放下,去山腳下把你姑父叫過來,中午在家里吃飯?!贝缶四甘箚径鹤?。 陳二石把柴火原地放下,洗了個手臉,又去灶房喝了碗水,便馬不停蹄去山腳下喊人了。 漢子家對捕獵這事兒都挺來興趣,都圍著衛大虎問咋抓到的,有啥技巧沒,教教他們,回頭他們也去竹林試試。衛大虎便教他們怎么識竹鼠洞,啥洞里頭有竹鼠,啥洞是空的,主要還是觀察洞外的泥巴,瞧瞧夠不夠濕潤,像不像一鋤頭下去翻上來的土,如果像,里頭八成就有竹鼠。 如果沒有,那就是你運氣不好唄。 “你小子變著法炫耀自己運氣好呢?!标惔笫χ珙^錘了一拳,蹲下來和他一道收拾這竹鼠。 “手咋樣了?”衛大虎瞅了他胳膊一眼,還綁著呢。 “我覺著是差不多了,你給的那藥好使,撒上就不咋痛,也沒流黃水。老二也這么說,藥好使,家里也不讓我們做重活兒,養的精細,小傷口都結痂了?!标惔笫酶觳才隽伺鏊?,笑著說,“哥記你這情,謝啦?!?/br> “你有那功夫記啥情,不如等胳膊好了來幫我挖地窖?!毙l大虎低頭收拾竹鼠,頭也不抬,“我打算挖個地窖,正好如今地里不忙,等你和二哥胳膊好得差不多,再叫上三石,咱兄弟幾個把地窖給整出來?!?/br> 說罷,他看了眼大敞的院門,壓低了聲道:“悄摸著干,不叫村里人知曉?!?/br> 陳大石心念一動,看了眼外頭,也跟著壓低了音量:“挖來存糧?” “嗯?!毙l大虎點頭,“甭管是以防萬一還是平日里用,我家你也知曉,灶房不大,糧食放里頭轉個身都沒地兒落腳,有個地窖方便些?!?/br> 陳大石點頭,是這個理,他家也有地窖,平日里也用來存菜存糧食啥的。村里這些人家,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個藏糧食的地兒,也是前頭那些年抓壯丁鬧得,當時就有人說若兵爺來抓壯丁,他們就把家中漢子藏地窖里,躲過一個算一個。 咋不躲呢,打起仗來,誰會管百姓死活?這朝廷今日姓李,明日姓趙,百姓半點沒有所謂的“家國情懷”,感情還沒處出來,上頭皇帝就換了,他們擱哪兒去搞情懷,當然是自個的命要緊。 打仗啊,老百姓會打啥仗?壯丁都是被抓去敢死隊擋第一波箭矢的人rou護盾。就是那些年,家家戶戶都挖了地窖,又藏糧食又藏人。 若是不藏,你家八個漢子都能給拉到戰場上去,等死到絕戶才曉得哭,已經晚了。 陳大舅家今日熱鬧得很,尤其是灶房,那香味兒飄出來后,人一茬茬往灶房里鉆,平日里在家嚷嚷灶房是婦人家的地兒,漢子只忙外頭不管灶頭的陳二舅更是待在里面不走了。 他看著那鍋下了大料做的竹鼠rou,rou是衛大虎剁的,漢子家下手就是闊氣,rou剁得大塊,不像他家那個,好不容易吃回rou吧,rou剁得比小拇指還小,一口下去半點沒有吃rou的感覺。鍋里的竹鼠rou吸了湯汁都變了個顏色,料汁泡泡咕嚕嚕冒,那聲兒,那色兒,可真是飄香全村,把隔壁小娃子都饞哭了。 “老二媳婦這廚藝有一手,怪道大哥整日夸贊家里伙食好呢,敢情不是吃的好,是這飯菜做的有滋味?!标惗嗽野稍野勺?,望著鍋里的竹鼠rou,一臉饞相。 但他是長輩,咋饞都不可能叫曹秀紅給他來上一塊,那可就太不像話了,雞屎的事兒才過去呢,別又落下個二舅饞嘴來灶頭討吃的形象出來,回頭就真成小輩間擺談的笑料了。 饞得慌,又吃不了,陳二舅便決定眼不見為凈,他前腳剛踏出來灶房,就看見瘸腿妹夫,張嘴就是:“噢喲,幾日不見,這腿我咋瞧著更瘸了?!?/br> 衛老頭曉得二舅子沒啥壞心思,就那張嘴討人嫌,他沒說話,在院子里整理柴垛的陳大舅拾起一塊柴就朝他扔去:“嘴咋這么欠呢,晚間你最好是別吃rou了,那可是你大外甥抓的?!?/br> “你都說是我大外甥抓的我咋不吃?”陳二舅渾話,“外甥就是半個兒,我兒子抓的竹鼠我憑啥不能吃。妹夫你來說,是不是這個說法?” 好嘛,前腳叫人家瘸腿妹夫,后腳又叫妹夫。 陳大舅就罵他,臉皮厚,嘴死欠,都是小時候雞屎吃出來的,氣得陳二舅和他哥干起了嘴仗,咋回事兒,咋又說起這事兒! 院子里是熱鬧得不行。 隔壁鄰居也在院里摔摔打打,聞著對面飄過來的rou香味兒,別說小娃子饞哭了,大人肚子里的饞蟲也被勾了起來。就不曉得這陳家是咋回事兒,三五不時就在家里吃大rou,還有那陳老二,別個家兩兄弟分家都要鬧得天翻地覆,連根桌椅板凳都要爭搶一番,他們倆兄弟倒好,分家分得清凈,他明明被分出去了,老屋也沒他們的份,田地也沒老大家的多,偏生他半點沒鬧騰,還樂呵呵的,新屋都建在了老屋旁邊,跟他哥關系好得很! 鄰居對陳大舅家很有意見,覺得他們愈發的摳門,以前娃子在門口哭兩聲,他們還曉得給娃子兩口rou吃解解饞,如今倒好,一大家子吃rou都是關起門來,甭管她家娃在外頭如何扯著嗓子哭喊,門縫都關得緊緊的! 難怪被人打上門呢,半點不會做人! 大舅母可不知隔壁鄰居的想法,若是知曉,定會冷笑幾聲,是啊,以前他們家吃rou,你家娃倒是回回上她家門口哭嚎,她是回回心善給他兩塊rou吃,這rou吃了,然后呢?周家打上門的時候你們全家站在她家門口看熱鬧?小娃子還在一旁拍巴掌? 她喂的這是什么?白眼狼嗎! 漢子們在院里說話,桃花和三花在堂屋里吃板栗。方秋燕扛著鋤頭帶著兒子從地里回來,還沒走到家門口呢,就聽見里頭熱鬧得很,她臉上立馬帶著笑,在外頭說道:“今兒是啥日子啊,這稥得嘞,灶房里這是在做什么呢?”她放下鋤頭,叫了聲二叔和姑父,把兒子丟給在院里和衛大虎談話的自家男人,徑直去了灶房 “再不回來都要叫大石去地里喊你了?!贝缶四冈谠钐趴谧鵁?,方秋燕說她來燒,大舅母便給她讓了位置,說,“大虎他們小兩口一大早去竹林抓了幾只竹鼠,還拎了袋大米過來,說是五只竹鼠不好分,不如咱三家湊一鍋吃,還熱鬧些。這不,老二媳婦就在灶頭忙活,你看看這鍋里的rou,哎喲這味兒是真霸道?!?/br> 她笑得眼角全是褶子,手在身上擦了擦:“后頭三石也拎了糧食過來,還割了一刀臘rou,該是你二嬸的意思。你且燒著火,我去她家瞧瞧,這人咋還不過來,家上的事兒哪有忙得完的,該歇歇了?!闭f罷,便去了隔壁家叫妯娌。 三花和表嫂親熱得很,聽她說大虎哥帶她去山里撿板栗,栗子又大又圓,比家里的要大顆許多,說待會兒吃了午食,叫她去家里拿些家來嘗嘗。 桃花和她腦袋湊在一起,看向院里的男人,許是在商量地窖的事兒,那雙粗眉飛揚,手頭比劃著大小,大舅二舅三個兄弟都在旁邊聽他說,都成為人群中的焦點了,她不由打趣道:“瞧你大虎哥的樣子,是不是很嘚瑟?” 三花便往外頭瞧了一眼,她沒瞧出大虎哥嘚瑟,倒是覺得他唬人得很,硬朗的臉繃著,半點笑容沒有,瞧著很是嚴肅。 她扭頭看表嫂,她是咋看出大虎哥嘚瑟的? 未出閣的小姑娘實在瞧不出年輕夫妻之間的眉眼官司,表嫂在堂屋里和她剝板栗吃,大虎哥在院子里和爹他們商量正事,隔著好些人呢,他們夫妻還偷偷眨眼挑眉,可真膩歪啊。 臨近午食,別人家的灶頭才燒熱,老陳家灶膛里的火都熄了,香味從灶房一路蔓延到堂屋,再順著風飄到隔壁,隔壁的隔壁,乃至周圍好些人家都說今兒中午誰家請客吃席不成,這做了啥,忒香了! 大白日關上大門吃飯,有那循著味兒跑到陳家的娃子敲他們家門,嘴里撕心裂肺喊著鴨蛋鵝蛋出來耍,可那嘴角的哈喇子都流進了脖子里。 甭管外頭娃子咋喊,大人咋罵,指桑罵槐也好,意有所指也罷,陳家這門那是關的嚴嚴實實,把熱鬧都鎖在了屋里頭。 堂屋里,依舊是擺了兩桌,這次沒有陳二牛和三叔公,都是自家人,便沒有分席,而是拼桌在一起,沒有男女分開坐。漢子們都挨著自己的婆娘,只有陳二舅的瘸腿妹夫是挨著陳三石坐,沒辦法,誰叫他們一個死了婆娘,一個娶不上媳婦呢。 五只竹鼠裝了兩大盆,每一盆的rou都冒著尖,鴨蛋鵝蛋流著口水敲碗,被他們娘一巴掌呼在手背上,罵道:“小乞丐才敲碗,再敲碗把你們手打壞!” 鴨蛋鵝蛋頓時安分下來,只是嘴角依舊流著口水。 除了兩盆竹鼠rou,還煎了兩盤臘rou,是二舅母叫三石拿過來的,另有一盤雞蛋炒蒜苗,是大舅家自個添的菜。臘rou和煎蛋都各自分了兩個盤子裝著,保證桌上每個人都能夠著。 “吃!”陳大舅一聲令下,桌上頓時筷子打架,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大家伙都沒說話,可著勁兒夾rou吃,那是半點不帶客套的,誰客套誰叫少吃一塊rou。一時之間,桌上是啃骨頭的聲音嘎嘎響,吃臘rou的聲音滋滋響,反倒是那盤雞蛋,平日里都是娃子們的心頭好,眼下在鮮嫩的竹鼠rou面前,連臘rou都要往后排了。 “真香啊?!标惗私乐穷^,看向坐在另一頭的大哥,游說他,“家里的酒呢,這下了大料的竹鼠rou可不就是最好的下酒菜,rou都到位了,這酒也趕緊的吧!”說完就被他大嫂瞪了兩眼。 陳大舅蠢蠢欲動,是啊,這么好的大菜不喝酒可不是糟蹋了,他偷偷瞅了眼婆娘。 “喝酒,下午不做事啦?”大舅母兇他們。 “哎喲,哪能耽誤做事啊,就幾口,幾口的事兒,醉不了?!标惔缶诵Φ糜懞?。 大舅母看了眼桌上的竹鼠rou,見他們兄弟倆都眼巴巴望著自己,氣笑了,擺擺手,隨他們去了。 酒是家中自個釀的果子酒,算不得多好,平日里解個饞才會抿兩口,過濾得也不好,還殘留著渣呢。但這會兒誰都顧不上嫌棄這點果子渣,一口大rou,一口酒,那滋味可別提了,美著呢! 漢子們吃上了酒,吃飯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后頭還嫌倒酒不方便,桌上不時有人換位,衛老頭和大舅母換了位置,陳二舅也和桃花換了位置,桃花去挨著二舅母坐,陳二舅則勾搭著衛大虎的肩,漢子們又開始聊地窖的事兒。 “我是這個意思啊?!标惗撕攘藘煽诰?,說話便開始有些微醺了,“大虎,二舅這話你就聽聽,如果你覺得可行,那你點個頭,如果你覺得不咋地,那你就搖頭,二舅心里絕對沒別的想法?!?/br> 衛大虎抿了口酒,點頭:“二舅你說?!?/br> “你大舅家,也就是這老屋,是有地窖的,我家的房子是分家后新建的,這些年世道安穩,算上已經出嫁的我閨女、也就是你姐大丫,全家也就四口人,就沒想著挖地窖?!标惗艘豢诰茪鈬娫诖笸馍樕?,說出自己琢磨了好一會兒的想法,“上次聽了你的話,我和你大舅都決定存糧,這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啊,甭管外頭咋樣,以防萬一不是,得存點。咱在村里生活,鄰居之間是沒有秘密的,你就聽外頭是不是有娃子在哭鬧,吃個rou別人都曉得,何況地窖這種大事呢?!?/br> 陳二舅頓了頓,面上帶了點認真,看著大外甥:“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咱家不是啥壞心眼的人,但保不住人家有壞心眼,就看周家打上門來這事兒就曉得,村里人靠不住。咱家老屋地窖的位置,周圍幾個鄰居都知曉,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家要偷偷挖個地窖,這么大的事兒你都給兩個舅舅露口風了,也叫大石他們兄弟三個過去幫忙,那咱這樣,地窖挖大點,大舅二舅家的糧食也往你家地窖運行不?咱把糧食藏一個地兒,村里人我誰都不信,就信我大外甥?!?/br> 衛大虎早有預料,他兩個舅舅,各有各的聰明,二舅會說出這話,他半點不意外,這也是他樂見其成的,他也不放心村里人,既然是偷偷存糧,那藏的位置自然不能叫外人知曉,那不然存個啥勁兒?回頭真出事了,別人家沒糧食可吃,全村扛著鋤頭上你家搶糧食,你是攔還是不攔?你攔,你攔得住全村人?怕不是人糧兩失。 對村里人,他也不咋信任。 “大舅二舅信我,我也信兩個舅舅。行,事兒就這么辦,咱把地窖挖大點,三家人糧食藏一塊兒?!毙l大虎看著大舅二舅,認真說,“咱自家人不說外道話,吃了飯大哥二哥就上我家,咱們兄弟幾個先把位置尋摸出來,回頭你們就尋個借口往我家走,咱們挖地窖存糧食!” 陳大石兄弟倆連連點頭應好。 陳二舅攬著大外甥的肩,無聲和他碰了碰杯,他心頭也是百般滋味,果然,遇事還得是最親的人才靠得住。 都不是墨跡性子,吃了午食,陳大石兄弟便催著表弟去選挖地窖的位置。地窖挖在哪兒,也是有說法的,位置不但要向陽,地勢高,還要看地層,且排水也要好,不然水流到地窖里把糧食泡了,那還吃個啥? 最重要的是地方得隱秘,不能叫人輕易找到。 中午剩下不少rou,大舅母不讓桃花跟著他們一道回去,留她在家中耍,夕食再炒倆菜,還能吃一頓呢。衛大虎他們兄弟四人離開前,大舅母千叮嚀萬囑咐,可不興再拎糧食來了,不然不叫他進門的。 桃花便叫他待會兒過來時拿些板栗,衛大虎應了好,便和兄弟幾個回了家。 陳三石就是個湊數的,他屁都不懂,卻很喜歡跟在幾個哥哥屁股后頭打轉,知曉要挖地窖,還算上了他,陳三石興奮得很,覺得自己被委以重任,沒有被他們當成小孩子對待,連連保證:“我一定好好干活?!?/br> 陳二石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少不了你干活的時候,到時別喊累就行?!?/br> “也該磨煉磨煉了,就你這性子,連媳婦都娶不上?!弊咴诼飞?,兄弟幾個打趣最小的弟弟,“相看兩回都沒成,還愛和村里那群小娃子一道耍,回頭怕是要打一輩子光棍?!?/br> “我才不會打一輩子光棍!”說起相看人家,陳三石也不高興,咋了嘛,女方瞧不上他,又不是他的問題,他和狗剩他們耍怎么了?他又不是不干活和他們玩,活都干完了,管他和誰耍呢,“她們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她們呢!” 衛大虎笑著薅了把他的腦袋:“大哥說的沒錯,是得磨煉,漢子家行事還是得穩重些,甭管你看不看得上人家,你得讓人家看得上你,否則日后你瞧上哪個姑娘了,她嫌你性子跳脫,你上趕著,她都瞧不上眼?!?/br> 陳三石更不開心了,但他沒反駁,因為他大虎哥說的有道理。 相看對象是這樣,媒婆上門,與你說哪家姑娘或小子,大概講下對方的家庭情況,家里有幾個兄弟姊妹,父母是干啥的,家里有多少田地等等,家中若是有意,便會私下托人去那家的村里打聽對方的情況。這找誰打探呢,當然是拐著彎的親戚,就譬如他相看的第二個姑娘,找的就是他們村的孫婆子,他每日都是干完活才出去耍的,但在村里人眼中,他就是整天跟著狗剩他們這群小娃子四處耍,說他沒長大,不穩重,這一打聽,哦豁,事兒就黃了。 如今別人一提起大河村陳老二家的陳三石,都說他就是個小娃性子,相看他?姑娘家得多沒眼光。 衛大虎幾個當哥哥的便教育他,日后行事穩重些,少和狗剩他們耍,多大人了,還整日和他們鬧一起玩陀螺,本就不像話。 一路教育小弟,不多時便到了家。 小虎之前跟著衛老頭去了大舅家,吃飯時它滿桌底亂轉,著實啃了不少骨頭,小肚皮是吃得圓溜溜的,飽了便跑去村里找大狗頑去了,家中這會兒只有幾只在雞籠里的小雞仔嘰嘰嘰叫喚著。 衛大虎把院子打開,去灶房里尋了點吃食灑到雞籠里,隨后便不再管它們,帶著兄弟幾個去了菜地旁邊不遠處,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樹,但周圍是平地,只前頭有個緩坡。 不算一個特別好的地兒,他自己也說:“我原是打算在這兒挖,但爹在旁邊墾了塊菜地,這就比較打眼了,人家若是來菜地搗鼓幾下,很容易就摸到地窖口,可不就白忙活一場?!?/br> 陳大石打量著四周,確實隱秘性不太好:“聽你這意思還尋了另一處地兒?哪兒呢,帶我們瞧瞧去?!?/br> 衛大虎笑了笑,招呼上他們,把院門一關,就去了半山腰。說是半山腰,他們也走了兩刻鐘,然后到了一處平緩的地界。 周圍是林子,腳下雜草叢生,再往前走十幾步便是懸崖,站在上頭,隱約能看見山下的小院。地勢高,向陽,也不會被淹,是個好地。 衛大虎跺了跺地面,粗眉上挑:“這兒咋樣?土層不錯,旁邊就是懸崖,下雨也不擔心積水,平日基本沒人來這處地界,隱秘性也好,便是真有人來了,咱在地窖上頭做些掩飾,就看周圍雜草的長勢,若不做記號,咱自己都找不準地兒?!?/br> 陳二石看了眼周圍,從樹上撇了根樹枝下來,就在衛大虎站的地兒畫了個圈。 衛大虎看著他圈的地兒,點點頭,差不多:“這個地窖只存糧,不用考慮藏人啥的,所以入口不用很大。若真有事,咱往山里鉆?!?/br> 他把自己想把山上老屋給修整出來的想法告訴了幾個兄弟,真要修起來,還得他們幫忙才行,他一個人做不了,還得打獵賺錢買糧食呢。 陳大石沒想到他居然考慮得這么遠,還把他們都算上了,將來若真不好了,表弟帶著親爹和媳婦躲進山,他們一點想法都沒有。不然呢,還帶上他們嗎?啥叫親戚,就是吃兩鍋飯,踏不同大門的親人,才叫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