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紙上似乎沾過幾滴液體，那些小小的皺紋和水漬勾勒出一圈圈紋路，將部分筆跡模糊地暈開來，生生毀了原本剛勁的走勢，徒生出一股道不明的意難平。

    楚程出神地看著。

    他那時候明明只是說“讓我想想”。

    他只是被那突如其來的告白弄懵了。他只是沒想過兩個男生怎么能在一起。

    所以當時他的大腦都是空白的。

    但楚程其實把思緒整理得很快，他僅僅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弄清楚了自己對顧傾淮的感情。

    其實也早就遠遠超過友誼了。

    耀眼又張揚的顧傾淮，從來都是吸引他的。

    只是他一直沒往這方面想過。

    或者說，從來不敢想。

    然而等他去找顧傾淮的時候，這個人卻仿佛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

    電話打不通，家里也空無一人。

    顧傾淮不見了，楚程感覺自己的心也空了。

    那時的楚程又驚又怒又心慌，他只需要兩天，就兩天而已啊。

    給什么時間，看什么風景，他一點都不需要??！

    那時候，楚程告訴自己，要是再次見到顧傾淮，一定要先把他揍一頓，然后很長一段時間不理會他。

    但他沒想到，顧傾淮一走就是五年。

    這五年楚程經歷了最初的憤怒，到后來的無措，再到重新得到顧傾淮的消息時的喜悅。

    他一直在想，顧傾淮是準備給他多少時間去慢慢想？

    顧傾淮什么時候會回來？

    后來，楚程又不時地會想，顧傾淮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不然為什么過了這么久都不來找他？

    每次想到這里，他就會更加的慌亂。

    時間消磨了他最初的憤怒，所以再見到顧傾淮時，楚程只剩下滿滿的歡喜。

    楚程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抬頭時才發現天早已經亮了。

    明亮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漏了進來。

    床頭柜上的鬧鐘時針指向9。

    楚程抬手，抹去眼角的一點濕意，十分珍重地將手中的紙條小心翼翼地收好，這才起身去洗漱。

    等他從浴室中出來，打開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才發現顧傾淮一大早就給他發了信息。

    [顧傾淮：今晚想吃什么？]

    [顧傾淮：到時候我去接你，你住哪？]

    楚程給顧傾淮發了定位。

    顧傾淮很快撥了個電話過來。

    “今天還有工作？怎么不多睡一會？”

    “沒有工作?！背涛罩謾C，之前因為夢見過往而有些微紅的眼眶此時染上了一絲笑意，他忍不住放輕了聲音，一一回答道，“睡不著，自己就醒了?！?/br>
    那邊傳來顧傾淮低低的笑聲，好聽的聲線透著愉悅：“那你等下看看晚上想吃什么?！?/br>
    “好?！背虘艘宦?，聽著顧傾淮那頭依稀傳來鼠標按鍵的聲音，問道，“你在忙？”

    “也不算忙。這次回來是因為有個項目要做，等會要跟合作方溝通一下，先大致看看內容?！?/br>
    楚程“哦”了一聲，原本上揚的聲線頓時又低落了下來，他垂著眸，抓著手機的手指下意識地緊了緊：“做完項目之后，就要回去了嗎？”

    顧傾淮沒反應過來：“回哪？”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帶了點揶揄的笑意：“怎么，這是舍不得我了？”

    楚程沉默了一會兒，耳朵尖有些微紅，最終還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頭的人顯然沒料到楚程會應下，愣了好一會，這才回答：“不回了?！?/br>
    楚程緊抿的嘴角微微揚起。

    他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發燙的耳朵：“那你先忙吧?！?/br>
    顧傾淮心情頗好地應下：“好，遲點等我過去接你?！?/br>
    掛了電話，早上起床時的陰霾一掃而空，楚程上揚的嘴角怎么也壓不下來。

    他打開衣柜，向來都是隨意找件衣服套上的人，此時卻開始一件一件地對著鏡子挑起了衣服。

    但從來不關注搭配的人其實看哪件衣服都差不多，毫無頭緒的楚程猶豫了一下，試了幾件衣服，然后拍下來發給曾經給自己當過一段時間造型師的玔姐，想讓她給自己提提建議。

    結果對面飛速回了微信，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玔：小楚，這是開網店了？你要是實在困難，姐可以先借你點錢。]

    楚程：“……”

    [楚程：沒有。]

    [楚程：出去吃飯的話，要穿哪套？]

    這下那邊更是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楚程正想打個問號過去，對方就回復了，語氣更加謹慎且小心。

    [玔：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以前是不出門吃飯呢……還是出門吃飯不穿衣服呢？]

    [楚程：……我的意思是哪套好看？]

    [玔：都行啊，憑你這張臉，隨便披個麻袋都行。]

    楚程：“……”

    建議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沒建議。

    第14章 你是我的小心肝

    傍晚，顧傾淮驅車到達楚程住的小區時，楚程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秋老虎的晝夜溫差大，傍晚已經開始起風了，夜間可能也就15°左右的樣子，所以楚程穿了條淡藍色的薄款毛衣，搭了條牛仔褲。

    青春洋溢，風華正好。

    如果不是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氣質，就那么短短的幾分鐘，已經有不少路過的女生想要上去搭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