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138節
向斐然斜她一眼,沾了一抹奶油抹過她鼻尖:“也不是第一次?!?/br> 超過力所能及范圍的事,只有神明說了算,不求神明求什么呢?馬克思也不是不行。 “還有呢?” “有個小meimei要動手術,跑去山里做了早課求了符?!彼唤浶牡卣f。 商明寶根本沒有往自己身上想,而是抿著蛋糕叉上的奶油,問:“哪個小meimei?” 向斐然笑了笑,壁燈下的目光溫柔,沒有回答。 吃完蛋糕,商明寶想起來他沒吃飯,“我陪你出去吃一點?” 向斐然拉她在懷:“不用,食堂吃過了?!?/br> 得知她要陪完客戶才能過來后,他像往常一樣去食堂吃了晚飯。 這就是他的三十歲生日。 他不在乎年紀和生日,因為這個日子快樂的記憶太遠而不快樂的記憶又太多,所以他不怎么過。過得最開心的一次,還是在紐約。商明寶真的對她那個直升機夜游曼哈頓項目,蒙著他眼睛把他拐到了直升機上。 那晚風很大,坐在艙門口俯瞰,曼島的燈海像梵高的漩渦?;氐焦?,西蒙大概說了十幾個what,確認了一百八十遍他坐了直升機,最后充滿嫉妒地說,bro,我敢保證你到八十歲都還會拿出來說。 向斐然覺得西蒙的這句話不錯,為了八十歲還能把這個生日拿出來說,他決定努努力活到八十歲。 擁著側坐在他腿上的商明寶,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里,向斐然在她身體發膚的氣息中閉上眼:“結婚后,你想住在哪里?” 他懷里的身體定住了。 商明寶不確定她剛剛聽到了什么,是否是自己癡心妄想了太久所以出現了……幻聽。 咕咚一聲,從靈魂的泥沼中冒出了一個氣泡,讓她整個人都戰栗。 她遲疑了很久,不敢置信地出聲:“斐然哥哥……” “嗯?” “你喝醉了嗎?” 向斐然悶出一聲笑:“沒有,當然沒有?!?/br> “那……” “香港,還是寧市?”向斐然又問了一遍。 商明寶骨縫里一陣一陣的抖,卻聲線自然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寧市?!?/br> “明天去看看房子?” 商明寶轉過臉,眼眶濕潤:“你知不知道這個不能亂開玩笑的?” 向斐然掌心貼合她的臉頰:“我知道——這不是求婚?!?/br> “那是什么?” “想清楚了,就告訴你?!?/br> 商明寶抬手掩住唇,眼淚劃了下來,滲過她的指縫,“為什么?”她是如此不敢置信,以為這輩子都等不來這個答案。 向斐然失笑了一下,替她抹去腮邊一顆接一顆的淚:“這么驚訝?” 商明寶搖著頭,“不是……你……” 她頓了頓,小心問:“你要不要再想想?” 向斐然怔了一下,臉上雖然還是微笑的,眉心卻細微蹙起:“再想想?” 商明寶結結巴巴地說:“我的意思是,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別沖動,別、別強迫自己?!?/br> 向斐然抿住唇,兩側唇角往上抬了抬,與昏芒中安靜地注視著她:“babe,為什么你看上去這么害怕?” 商明寶愣住,本能地說:“我沒有?!?/br> 向斐然握住她的一雙掌尖,近在咫尺的眼神是那么深。 “你……” 他沒再說下去。 你看上去很抗拒。 他沒再說下去,唯恐點明了她,唯恐她對他最后殘存的愛也被這道風吹散,露出底下所剩無幾的貧瘠。 向斐然不再說話,只專注地吻她。 他今天有些急躁,動作漸漸染上粗暴、迫切,沉默間,呼吸里浸滿了無法排解的絕望,好像是在一個黑暗隧道里徒勞。 聽到他問,能不能摘了套留在里面時,商明寶汗涔涔的身體僵住不動了。她沒有拒絕,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呆住了。但向斐然摸了摸她的臉,無聲地笑了一下:“商明寶,你是自由的?!?/br> 他像往常一樣,將杜絕意外懷孕這件事做到了極致,在戴著套的情況下也還是到了她體外才釋放。 商明寶莫名地想哭一場,跪著身體投入他懷抱,圈住他脖子,聲音發緊地叫他:“斐然哥哥?!?/br> 她只能叫他名字,帶著哽咽和自己的不敢回頭望的絕望。 有什么深淵已經在他們之間埋下了,而她不敢次看。 向斐然拍了拍她的背,手臂貼著她的肩胛骨:“去洗洗?!?/br> “我還沒想好……”商明寶哇的一下哭了起來,分不清是害怕、惶恐、意外、忐忑、不敢置信還是委屈,她哭得像小孩,嚎啕的,“我還沒想好……” 向斐然安靜下來,兩只手都去擁她,在她背后收緊。 雖然心里早有了答案,但到了該說出口的這一刻,尾音和呼吸都還是帶著抖。 “我想通晚了,是嗎?”他在她頭頂閉上眼眶。 在伍柏延告訴他有那個期限后,他頭上懸著的劍每天都會落下來一點。他分秒必爭,帶著與她婚后的生活幻想醒來與入夢。 想著想著,發現都是在重復他們曾經做過的事,四季與三餐,出野外,一起做案頭工作,抱她在懷聽她撒嬌,聽她做錯事后蠻不講理漏洞百出的謊話然后狠狠吻住她好讓她別再自責也別再啰嗦。 起先覺得不過如此。 后來覺得原來如此。 這些被他珍藏在記憶里的時時刻刻,公路上曾看過的英仙座流星雨,高山上一起看過的杉與霧,公寓里聽過的黑膠,排練室里被她搗亂的鼓,標本室中與她一起整理的標本,為她的珠寶設計所鑒定的三千八百七十三份花,作為種加詞而記錄下他們名字的華麗龍膽變種,散步過的街道,為彼此肩頭拍落過的雪,等候過的話劇,煎糊掉的牛排,試圖破壞掉的煙霧報警器,修過的圣誕樹,看過的煙火,跨過的年—— 月。 星期。 日子。 跨過的時鐘、分針與秒。 鐫刻著過去,昭諭的是未來。 怎么會無聊,怎么會厭煩,怎么會不愛?過去五年,尚覺不夠,一趟趟地飛,是他甘之如飴。他所沉溺的,他所不舍的,難道他竟要親手推開?因為要親手推開,又加倍不舍加倍珍惜加倍痛苦? 向斐然,去治治腦子! 豁然開朗,恍然大悟,醍醐灌頂,柳暗花明,一切一切,人世間所有的頓悟徹悟,都在那自我認定為傻子、混蛋、白癡、神經病、偏執狂、膽小鬼、懦夫的一秒如鐵匠錘出的guntang火花落在他自十六歲后的作繭自縛如莫比烏斯環的永夜。 照亮他。 有人能知道他的財富嗎? 這么好的日子,他不僅過了五年,還將繼續擁有一輩子? 不敢置信,走在路上也想揪個人來問問這是不是真的。 他原本就打算今天告訴她的,會很鄭重,且自以為是驚喜。他只是沒想到,他想通晚了。 他想通晚了。 第86章 想通晚了嗎? 商明寶的眼淚濡濕了他的肩窩與鎖骨:“沒有, 沒有晚……” 心臟的跳動很不正常,一陣緊過一陣。她捂向心口,迷茫且恐懼:“我心臟好難過……” 向斐然心尖一凜, 顧不上自己的那點情緒, 握著她肩膀,試圖看清她瞳孔:“babe?是不是心跳很快?” 商明寶點著頭,眼睛和鼻尖紅紅的,急得粵語蹦出來了:“我不要光著去醫院啊…” “……” 匆忙間給她套著t恤,撿起內褲說“抬一下”時, 向斐然于冷靜沉穩中勾了下唇。 商明寶只覺得很丟人,又沒有自理的力氣, 由他擺弄。心臟高速緊縮中氣若游絲地說:“你笑什么……” 向斐然笑嘆了一聲, 將她打橫抱起:“笑你可愛, 我連傷心都傷心不起來?!?/br> 沖到附近的醫院急診,心率已回落。醫生未捕捉到心電圖異常, 問病史,得知她六年前曾做過射頻消融手術。 商明寶弱聲問:“是復發了嗎?” “從目前的心電圖難以判斷,射頻消融確實有一定的復發幾率, 但你已經做了手術六年?!贬t生保守地說,“這種情況在之前六年里發生過嗎?” 商明寶搖頭:“沒有?!?/br> 醫生點點頭:“再觀察吧, 如果是復發,應該會再出現的。目前只有一次, 就算配上二十四小時心電監測意義也不大?!?/br> 公立醫院的急診室門口永遠在排著隊, 商明寶沒再耽誤醫生看后面的病人,被向斐然扶了出來。 她四肢還軟著, 在金屬長椅上坐下,兩手撐著邊沿。 向斐然問:“喝水么?” 商明寶垂著臉, 忽然沒頭沒尾地問:“那個做手術的小meimei,是我,對嗎?” 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開竅的,也許是在跟醫生交代病程的敘述中。 向斐然怔了下,微抬唇角:“是你?!?/br> “哪座寺廟???”商明寶問。 向斐然說了座山寺的名,商明寶沒聽過,便繼續問:“求了什么符?” “平安符,紫色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