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胤回來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后，他背了不少木柴回來，身上白T還染上了大片血跡，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喪尸的。

    “你身上的血...”

    周婷欲言又止，緊張地吞咽著唾液。

    賀胤抖抖身上的T恤，滿不在乎地扔下背上的干柴，以及一頭被子彈穿喉而過的死鹿。

    死透的鹿被賀胤扔到地上，星點的血跡濺到她小腿上，她皺眉后退半步，仿佛還能聞到空氣里鹿血的腥味。

    “不是我的血，放心，我沒有受傷?！?/br>
    賀胤再度背起鹿的尸體走進廚房，裸露的臂膀肌rou僨張，將血淋淋的尸體放在島臺上開始熟稔地解剖。

    廚房的刀具鋒利異常，刀尖捅入野鹿的身體一劃，噴涌而出的鮮血順勢流進一旁的洗菜池。

    周婷目睹他熟練地分割野鹿的尸體，沒一會兒，剛才還是完整的野鹿瞬間被他分成十幾塊，剝去鹿皮，摘去不能吃的內臟，將鹿腿等口感較好的部位放進水里浸泡出血水。

    “你要不先去洗個澡吧，剩下的我來弄?！?/br>
    周婷喜歡做飯，看賀胤把鹿rou分割得整整齊齊，幾日來未曾補充rou類蛋白質的她被勾起食欲，反正這家人的廚房里什么東西都有，香料、調味品、廚具應有盡有。

    “行，我去洗個澡?！?/br>
    賀胤放下刀具，聞到自己身上濃郁的血腥味，也是嫌棄地直皺眉。

    “嗯?！?/br>
    等賀胤上了樓，她開始著手準備餐食。

    雖然左肩受傷，但右手還能用，她將鹿rou分出兩塊，拿叉子戳出無數小洞，接著再用各種香料與蔥姜蒜祛除異味，進行簡單調味進行腌制。

    這戶住宅還有燃氣供應，燃氣灶還能用，唯一不能用的是抽油煙機，它需要通電才能啟動，但現在電纜被毀，根本沒電可用。

    難怪賀胤要用最原始的方式，用燒柴來提供照明。

    起先周婷還擔心烤rou的香味會不會引來屋外喪尸的注意，所以她在煎rou的時候還特意去了門口看看，結果并沒有，喪尸好像只對人類的血rou感興趣。

    “你的左肩受了傷還可以做飯嗎？”

    一下樓的賀胤嗅到烤rou香味，食欲大動，想到周婷打著繃帶的左肩，言語間有些擔心。

    “沒事，只是煎rou而已，基本用不到左手?！?/br>
    她說。

    “辛苦了?！?/br>
    嗅到空氣里彌漫的煎rou香味，饑腸轆轆的感覺并不好受。

    他將雙臂撐在島臺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周婷在煎鍋里翻動被煎得焦黃的鹿rou。

    她沒吃過鹿rou，也不知道口感和味道怎么樣，瞧賀胤頸間喉結在上下滑動，笑了下用刀切下一小塊兒遞給他。

    “嘗嘗味道?！?/br>
    面前的鹿rou被煎得滋啦作響，賀胤張嘴咬下，鹿rou的腥味被香料掩蓋，咸香微辣，rou很有嚼勁，吃起來非常美味。

    “味道怎么樣？”

    她問。

    “很好吃?！?/br>
    賀胤非常滿足地點頭，距離病毒爆發后，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到剛出鍋的美食了，鹿rou鮮美，要是能有一碗米飯就更好了。

    “那就好?！?/br>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鹿rou煎好，兩人分別坐在沙發上享受末世中難得的一頓午餐，面包配鹿rou，倒是稍稍解了饞。

    “你是說這場意外是文森特搞出來的？”

    賀胤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文森特·伊維伍德是赫赫有名的慈善家，他幾乎傾注了50%的個人資產打造了切爾德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說是專門研究如何攻克世界上已發現的各種癌癥的特效藥，但現在卻成為造成A市陷入末日的罪魁禍首。

    周婷點頭，“那天我就在爆炸點附近，醒過來后就看到文森特旗下的直升機從A市上空飛過?！?/br>
    賀胤扶額：“據我所知，切爾德實驗室在世界各地均有分布，且名稱不同，而A市的實驗室叫...”

    “德森?！?/br>
    她補充道。

    “對，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賀胤和她想的一樣，他想，如果文森特的目的是統治世界，那么當病毒在世界各地爆發，所有人都變成了喪尸，那他統治世界還有什么意義？

    或許，他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要統治世界，而是另有目的，比如把人類當做小白鼠來試藥，或者只是單純地想毀滅世界。

    “不知道?！?/br>
    周婷靠著沙發角落，裹緊身上的毛毯。

    末日之后，A市的天氣變得很奇怪，明明是夏季，夜晚溫差時冷時熱，好比現在，她需要點起火堆才能維持體溫。

    “真是個該千刀萬剮的王八蛋?！?/br>
    賀胤本想著退役后回到家鄉做個小本買賣維持生活，沒想到剛踏上歸程，A市就變成了地獄。

    滿地尸骸、干涸的血海、瘋狂啃食同類的行尸讓他明白，原來只會發生在電影里的場景有一天也會在現實發生...

    那時，他還存有一絲僥幸心理，想著年邁的父母應該還活著，沒有被病毒感染、沒有被行尸啃食。

    但當他回到家，看到趴在院子里地上啃食鄰居的父母，短暫地失神后，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自己親手殺了父母，那一天，他在父母的墓前跪了很久，跪到膝蓋充血才重振精神。

    “是啊，有時候我做夢都在想朝著文森特扔一坨狗屎?！?/br>
    “哈哈，會有那么一天的?！?/br>
    兩人相視而笑，聊著聊著，天色慢慢暗下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傳到客廳里。

    “下雨了?！?/br>
    周婷起身來到窗邊，從縫隙里看到外面的瓢潑大雨，雨量又急又密，如同舞臺上的幕布，把所有物體籠罩其中。

    “樓上的衣柜里有長袖長褲?！?/br>
    賀胤說。

    經他這么一提醒，她的確感受到涼意入體：“嗯，那我去換身衣服?！?/br>
    “嗯?！?/br>
    她走上二樓，熟門熟路地走進這家主人的衣帽間，翻出寬松的衛衣和加絨衛褲換上，臨到下樓的時候想到賀胤也還穿著單薄的T恤，于是轉身又翻出了件符合他碼數的衛衣和加絨長褲。

    “不知道碼數合不合適，算了，還是等他上來自己換吧?！?/br>
    幾經思忖，周婷放下手里的衣服，重新塞回柜子下了樓。

    “怎么了嗎？”

    剛下樓，周婷發現賀胤站在大門后面，神色嚴肅。

    “有人來了?！?/br>
    他說。

    周婷聞言二話不說將火堆撲滅，利用雜志揮散升騰的煙氣。

    賀胤站在門后，手已經摸向腰間配槍。

    周婷也不敢懈怠，從廚房抽出一把趁手的刀藏在身后，拉開窗簾躲在后面，透過縫隙去看停在這棟別墅前的三輛車。

    車上下來的人攏共近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似乎也有傍身的武器，沒幾下就把在大門前晃悠的幾個喪尸完美擊殺。

    周婷擰眉，愈發緊握身后的砍刀。

    不是她戒備心太強，而是她看過太多的末日電影和電視劇，里面的主角們總會遇到掩藏獸心的‘同伴’，稍不注意就會被坑死，要么被同伙當做口糧吃掉。

    因為當末世降臨，有些人邪惡的本性會被激發，例如...吃人。

    就算如今末世發生在現實，她也要提起200%的警惕心，萬一真遇上電影里那種吃人的人類，還能留個心眼。

    篤篤—

    門外響起敲門聲，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了她和賀胤的心上。

    “沒聽到聲音，應該是沒人?！?/br>
    “我再看看，萬一有人呢？”

    外面傳來男女的對話聲，周婷緊張地吞著口水，目光緊隨窗上隱隱透出的人影。

    “里面太黑了，看不清?！?/br>
    “讓我來看看?！?/br>
    話音剛落，一束刺眼的燈光從窗外透進來，猝不及防地打到她的臉上，刺眼的光晃得她下意識閉上眼睛連連后退。

    “還好嗎？”

    賀胤發現她的異樣，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小聲詢問。

    “我沒事?！?/br>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站在賀胤身側，用兩才能聽到的聲音問：“他們要是闖進來怎么辦？”

    “...我們現在防身的東西只有兩把槍，子彈剩的也不多了，他們要是心存不軌，以二敵九，勝算不大?！?/br>
    賀胤回答。

    “現在只希望他們是好人?！?/br>
    周婷望向大門，外面不一會兒就響起了門鎖撬動的聲音。

    “...你先去二樓躲著，我去應付他們?！?/br>
    “不行，你一個人太危險，如果他們心懷不軌，我可以用我的槍?！?/br>
    她毅然搖頭，她不是那種把朋友獨自置于危難中的人。

    “...那你先站在角落里，要是他們有所行動，你就先用我的槍?！?/br>
    賀胤把他的槍遞給周婷，她接過來，沉甸甸的，可見里面已經裝滿子彈。

    “嗯，那你小心?！?/br>
    周婷按照他說的躲進黑暗角落，至于賀胤，他拉開抵在門后的重物，將門推開一條縫隙，與門外的‘訪客’對話。

    “你們要做什么？”

    門外的‘訪客’一愣，看到賀胤很快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們是從A市市中心來的，一路上奔波太久了，就想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廢棄民宅歇歇腳?！?/br>
    說話的是個年齡在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性，他穿著黑色雨衣，雨水落在他身上發出令人煩躁的噼啪聲。

    賀胤從上而下地打量著他，瞧他笑得諂媚，心中莫名嫌惡。

    “附近不止我這兒一家民宅，你們怎么不去別的地方歇腳？”

    賀胤問。

    “唉，我們去看過了，別的民宅不是門壞了就是窗戶被爆炸震碎了，沒辦法歇腳，然后我們走著走著就看到這戶住宅了，以為沒人，就打算進來作為歇腳的地方，帥哥，你就行行好吧，我們開車開了一天一夜了，又困又累的...”

    男人嘆了口氣，眼下的青黑倒也證明了他們確實開了很久的車。

    賀胤仍未放他們進來，男人見狀，朝他們停車的方向揮揮手，沒過多久，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牽著一個僅有六七歲的小女孩兒走到門前。

    “你就行行好吧，看在我還帶著懷孕的兒媳婦和孫女，你就讓我們進去歇歇腳吧?！?/br>
    男人苦苦哀求。

    “是啊，我們白天黑夜的開車，實在累得狠了，求求你就讓我們進去吧?！?/br>
    婦人也開了口，一只手扶著圓滾滾的肚皮，一只手牽著幼小的女兒，眼眶泛紅。

    周婷自然聽到了賀胤和他們的對話，心中正天人交戰，一方在洗腦她讓他們進來休息，一方在告訴她外面的人她不了解，萬一是危險分子怎么辦？

    思緒快轉，她聽到屋外小女孩兒的哭聲，不免想到被自己害死的陳佳佳，心一軟，走到賀胤身邊說：“要不就放他們進來休息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就讓他們離開怎么樣？”

    “而且我們還可以提出意見，讓他們進來前先交出危險物品，由我們保管?！?/br>
    賀胤思忖半天，遵從了她的意見：“我可以放你們進來，但前提是你們必須把所有危險物品交由我們保管?！?/br>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只要你們放我們進去就行，什么要求我們都會聽?！?/br>
    男人連忙點頭。

    “...那就進來吧?！?/br>
    賀胤打開大門，側身讓他們走進來。

    那之前，周婷已經把廚房可見的刀具什么的都藏進柜子，并用鑰匙上鎖，避免他們這幫人萬一存有異心找到刀具威脅到她和賀胤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