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平平無奇 第26節
白奇搖了搖尾巴,把頭埋在肚子上。 真是愚蠢的人類,小妖女的話怎么能輕易相信呢?她可是今天說最喜歡龍大爺,明天說最喜歡焦嬸嬸,后日又說最喜歡劉大叔的小騙子。 “桃林城到了?!本淋顝撵黹嘈︻佒谢厣?,降下飛劍前,她扭頭對祉猷承諾:“以后會叫上你?!?/br> 聽到這句話,祉猷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千里之外的扶光殿,仍如往日積雪不化。 寂靜冷清的內室中,一粒玉珠掉落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整齊排列的傀儡人偶,齊齊扭著僵硬的腦袋,看向唯一發出聲響的東西。 “斷了?!笨馨l出沒有感情的聲音:“仙君手珠斷了?!?/br> “仙君入定,不可擾?!?/br> 傀儡們把腦袋扭了回去。 玉珠滾入積雪中,很快就被飄落的雪埋葬。 作者有話要說: 望舒閣祖宗們:我們不是薅羊毛,我們是在為后輩攢家底兒~ 無辜祉猷:魚是我不小心才撞倒的,桌子可以為我作證。 白奇:這個望舒閣,正經嗎? 小可憐祉猷:都是我的錯,是我做得不夠好~ 第26章 熟人 “你確定那個鐵口神算在這里擺攤?”玖茴陪著林鴟在它被騙的地方找了兩圈,也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鐵口神算。 林鴟肯定地點頭:“我遇見他的那天,他就在這里?!?/br> “姑娘,請問您找誰?”旁邊補衣攤的婦人見玖茴與祉猷帶著一貓一鳥來來回回走了兩遍,熱心地開口:“你若要找人,問我準沒錯。我在這里擺了十多年的補衣攤,十街八巷都熟悉得很?!?/br> “嬸嬸,我聽人說附近有個算命特別厲害的鐵口神算,他今天怎么沒在?”玖茴蹲到攤前,順手幫婦人整理攤上的衣服。 “你說的是歪嘴劉?”婦人看了眼玖茴,又打量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祉猷,擺擺手小聲說:“小姑娘,嬸子跟你說句實話,這歪嘴劉平日里游手好閑招搖撞騙,壓根不會算命。你跟這位郎君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哪里用得著算命?!?/br> “原來如此,幸好嬸嬸告訴我真相,不然我就要被騙了?!本淋钍帜_靈活,很快就幫攤上的衣服整理好:“多謝嬸嬸?!?/br> “不客氣,不客氣?!眿D人笑得一臉高興,深覺自己又做了一件善事。 等玖茴走到角落處,林鴟終于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 “騙子,真的是騙子……”它綠豆似的眼里全是淚,身上的羽毛都失去了光澤:“我的銀子,我白的銀子?!?/br> “你不關心你那個在獄中關了三年的老大,就只知道心疼銀子?”白奇甩著尾巴抽了林鴟兩下,以后他當了老大,肯定不收這種愚蠢又不忠心的小弟。 “老大關在鎮妖獄不會死,但我銀子沒了就真的是沒了?!绷著|振振有詞地反駁:“你知道銀子有多難賺嗎?” 眼見一貓一鳥快要吵起來,玖茴皺眉:“再吵下去,等別人發現你們能說人話,招來其他大宗門的弟子,我可不會管你們?!?/br> 白奇與林鴟立刻安靜下來,白奇甚至還喵喵叫了幾聲,假裝自己是只正常又普通的貓。 “走吧,帶你們去買rou包子?!本淋顚λ鼈兊淖R趣很滿意,她跟祉猷拐了幾條街,才找到二喵想吃的那家rou包子攤。 rou包攤生意很好,支在街邊的幾張桌子都坐滿了客人。玖茴付帳時,聽到幾個食客正在跟一個中年男人說笑。 “歪嘴劉,前兩日你才被人打了一頓,今天又出來騙人了?” “人家小姑娘好好的,他非說人家克這個克那個,被打死都活該?!?/br> 歪嘴劉? 玖茴打量了一眼中年男人,他身材干瘦,皮膚暗黃,胡子與頭發都亂糟糟的,看上去應該有幾日沒有打理,右腿上纏著泛黃的布條,看上去邋遢極了。 他一邊啃rou包,一邊罵罵咧咧回嘴:“小姑娘無兄無弟,不是克人的命是什么?” “啾啾啾!”林鴟鳥瘋狂大叫,撲扇著翅膀恨不能抓中年男人的臉,就是這個騙子,就是他騙了我二百兩! “鐵口神算劉先生?”玖茴走到中年男人身邊坐下:“聽說你算命了得,要不要幫我算一卦?” “姑娘,這人就是個騙子,你可別信他的胡話?!庇惺晨蛽木淋畋或_,開口勸告:“你如果實在想算命,去找東街角的王老頭,他收的錢少?!?/br> “謝謝諸位,我今日來找劉先生,是為了一件舊事?!本淋畛娙斯笆值乐x:“前些日子,劉先生為我家中一位后輩算命。后輩給了先生二百兩銀子,劉先生贈了他一片羽毛,不知先生可還記得?” “二百兩?!”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騙了這么多銀子,難怪人家找上門來。 “歪嘴劉,你真是喪了良心,竟然敢騙人這么多錢?!币晃婚L得人高馬大的食客站起來揪住歪嘴劉:“有灑家在這里看著,他瘸著一條腿跑不掉,姑娘你趕緊去上報城主府,讓城主府把他抓起來?!?/br> “對對對,快去上報城主府?!贝蠹叶蓟剡^神來,紛紛幫玖茴出主意:“也不知這二百兩能不能找回來?” “你不要冤枉人,我老劉雖然愛騙點錢,但絕對不可能騙到二百兩?!蓖嶙靹^力掙扎,“有本事你把你的家族后輩叫出來?!?/br> “啾啾啾!”林鴟鳥振翅飛向天空,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人家小姑娘長得白白凈凈,一看就不會騙人?!笔晨蛡兡臅嘈磐嶙靹⒌慕妻q,七手八腳把他按住,一個年輕小伙子紅著臉走到玖茴面前:“姑娘你別害怕,我已經讓弟弟去報城主府了?!?/br> “放開我,放開我?!蓖嶙靹暝鸁o果,急得臉紅脖子粗:“就算城主府的人來了我也不怕,誰也不能冤枉我!” “就是你拿了我二百兩銀子!”這時一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少年擠進人群,他氣得跳腳,把哪日哪地遇到的歪嘴劉說得清清楚楚:“當日還有別的人在場,你休想抵賴?!?/br> 林鴟是鳥妖,化作人形后的嗓門也大,盡管在場亂作一團,他的聲音仍舊是人群中最洪亮的。 眼看林鴟挽著袖子就要跟歪嘴劉打起來,玖茴退到祉猷身邊,小聲道:“我怎么覺得這個歪嘴劉,好像真的對這件事沒有印象?” 對于普通人而言,二百兩銀子是筆巨大的數字,歪嘴劉騙了林鴟這么多錢,見到林鴟不該是這種反應。 “那天我患病,在家睡了整整一日,天快黑才醒來?!蓖嶙靹⒂浀煤芮宄?,那天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他擔心自己生了病,還去回春堂抓了藥回來吃。 “回春堂的伙計肯定還記得我,我去看病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你傍晚去抓藥,又不耽擱你白天出去騙人?!庇信c歪嘴劉相熟的人拆穿了他的謊話:“那天早上我分明見過你,你手里拿著算命幡,一門心思想著去騙錢,連我向你打招呼都沒理會?!?/br> “大少主來了!” “見過大少主!” 見老百姓對陶相儀的到來那么信任與歡迎,玖茴就知道陶家在桃林城很受推崇。難怪陶二在大街上發瘋,都沒人揍他,原來全靠他爹他大兄的面子。 陶相儀沒想到玖茴與祉猷會在此處,下馬向兩人行禮:“不知二位進城,所為何事?” 玖茴笑指著被食客們攔開的林鴟與歪嘴劉,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此事內里恐有些蹊蹺,我們陪你去城主府衙走一趟?!?/br> 城衛把歪嘴劉押走,陶相儀見玖茴還在包子攤,便站在旁邊等她。 “諸位與我不過萍水相逢,卻愿鼎力相助,小女子在此謝過大家?!本淋钐统鰩琢K殂y子交給包子鋪老板,幫眾人付了包子錢:“新年在即,祝大家新年平安,來年吉祥?!?/br> 包子沒有大價錢,大家都笑著接受了玖茴的請客,還學著玖茴的樣子拱手回禮:“大家都吉祥,都吉祥?!?/br> 陶相儀靜靜看著這一幕,心頭隱隱生出幾分觸動。這些年他幫著父親鎮守桃林城,接觸過不少仙修,但他從未見過像玖茴這般完美融入普通人的仙修。 這些凡人跟玖茴笑談的凡人并不知道,他們幫助的是并不需要他們幫忙的仙修。所以玖茴向他們道謝時,他們會快樂滿足,而不是惶恐與不安。 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對于高高在上的仙修而言,又是那么的不平常。 城主府辦事很利落,很快就查到事發當天確實有很多人看見歪嘴劉擺攤算命,城衛還在歪嘴劉家的床腳下發現了一個荷包,里面剛好裝著二百兩銀子。 “少城主,小的真不知道這銀子從何而來?!蓖嶙靹⒚H粺o措,為何那么多人都在那日見過他,可他分明一直昏睡到傍晚。 難道,難道是鬧鬼…… “少城主,小人真的沒有做過這件事。一定是鬧鬼,對,是鬧鬼了!”歪嘴劉驚恐地看向四周,害怕突然冒出冤魂來找他索命。 這個鬼是誰? 是一年前因為他算命而跳河的老太婆,還是被他騙走錢后病死的老寡婦? 還是她們都變成鬼來報復他了? “玖茴仙子,祉猷仙長,依二位看……”陶相儀見歪嘴劉嚇得尿了褲子,擺手讓人把他拉到一邊。 “難道是奪舍?”林鴟見歪嘴劉嚇得幾欲癲狂,有些懷疑給他算命的人究竟是不是歪嘴劉。 “不是奪舍?!本淋顝募{戒中取出三炷香點燃,香凌空飛起圍著歪嘴劉繞了三圈,燃起的煙仿佛害怕靠近他的身體,紛紛往四周飄散。 繞到第四圈的時候,三炷香突然斷成兩截落在地上。 “此香名為請神香,以建木為引,燃此香能通曉天地,鑒三魂七魄?!本淋顝澭鼡炱饠嗟舻南悖骸叭舯粖Z舍過的人,煙會以七竅入腦。若未被奪舍,煙以直線上青天?!?/br> “建木?”林鴟舌頭都在打結:“建木不是早就枯死斷裂了?” “嗯,所以這是村中長輩留下來的傳家寶?!本淋钐匾鈴娬{:“用一點就會少一點?!?/br> “請問玖茴仙子,這種煙往四周散逃又是何意?”陶相儀不了解建木,也識趣不問此事:“既不是被奪舍,也不是未被奪舍,還會有什么可能?” 玖茴抬頭凝視天空,半晌后緩緩搖頭:“我不知道?!?/br> 天色陰沉,似乎要下雪了。 幾個人在城主府待了一個時辰,林鴟尋回了它的二百兩,歪嘴劉因為多次騙人,又間接害死無辜的老人與寡居婦女,被押進了城主府大牢,擇日再審判。 陶相儀想留他們用飯,但玖茴還想著帶祉猷逛街,于是辭別了城主府衙。 走出城主府衙不久,天就下起了小雪。 “下雪啦?!?/br> “瑞雪兆豐年,明年又是好收成?!?/br> 玖茴停下腳步,仰頭看飄下來的雪。細碎的雪像被風裹挾著飛舞的柳絮,她眨了眨眼,把睫毛上的雪抖落:“下雪了呀?!?/br> 路邊小孩因為初雪的來臨,興奮得蹦蹦跳跳,調皮的孩子伸出舌頭去嘗雪的味道。擔心小孩凍著的大人吼罵著讓他們回屋,但也沒忘記仰頭看兩眼飄飛的細雪,然后給小孩套上一件厚厚的衣。 雪越下越大,很快玖茴與祉猷的頭發上就積了薄薄一層雪。被路人的喜悅感染,玖茴買了兩串紅通通的山楂球,分給祉猷一串:“下雪天吃甜滋滋的東西心情會好,嘗嘗?!?/br> “沒有心情不好?!膘黹嘟舆^山楂球嘗了一口,很酸,酸得他俊俏的臉都有了一絲絲變化。 他只是厭煩漫天的白雪。 “好酸!”玖茴被山楂球酸得五官都擠在了一塊:“這個一點都不甜?!?/br> 扭頭見祉猷已經在吃第三顆,她伸手奪了過來:“你被酸得眉毛都皺成了波紋,別吃了?!?/br> 祉猷舔了舔唇角的霜:“也不是很酸?!?/br> “但也不夠甜?!本淋畎焉介蚴樟似饋恚骸皶屇阌X得難受的事,就不要去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