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谷梁
上凌墟四大弟子,唯有酒允來路不明,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 朝寒給了酒允一場新生,她帶她入上凌墟,讓師尊收了她當第三個徒弟,也帶她吃喝玩樂,見識諸多人世間的風景。 也許是怕失去來之不易的生活,酒允從小就顯得謹慎小心,對朝寒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 朝寒很樂意有個能幫忙的跟班,自然就去哪兒都帶著她。 直到莊昱拜師,成為上凌墟第四個弟子。 本著要做個好jiejie的原則,朝寒對新來的莊昱也非常好,這引發了酒允的不滿,可是她不敢表露出來,只會暗地里和莊昱計較。 沒多久,朝寒就發現了這倆人的恩怨,一開始覺得好笑,后來又覺得酒允實屬可憐,便又加倍對她好起來。 “你放心,不管是阿昱還是其他新來的弟子,都不會把你趕走的?!?/br> 被拆穿心事的酒允,一時有些尷尬。 朝寒又補充道:“我永遠是你師姐,這一點不會變?!?/br> “嗯!”酒允得到這個保證,后來便不怎么和莊昱鬧矛盾了。 只是酒允還是不喜歡莊昱,原本她才是上凌墟年紀最小的弟子,師兄師姐都很照顧她。 莊昱一來,好像什么都被分走了一半。 隨著年齡的長大,酒允已經完全看不出小乞丐的影子。 這得拜朝寒所賜,朝寒不僅帶她玩,也教她認字讀書、禮儀法度。 唯一不變的是,酒允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粘著朝寒。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酒允劍指朝寒時,朝寒才驚覺,酒允早就不是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師妹了。 夜深,朝寒猛地睜開眼睛,只覺夢中回憶過于真實。 那會兒,酒允是真的想殺了她吧。 胸口還是悶悶的,那種不透氣的感覺加重了。 要不還是去求見師尊,讓他看看這身體到底怎么回事? 這念頭剛一出來,又立馬被按了回去,當初師尊飛升時就說過,人各有其緣法,除非有人要死了,否則別去打擾他。 這些年上凌墟發生的種種,想必師尊都是知道的,只是懶得過問,如此超然于世外,到底不是一般修仙者。 朝寒思緒繁復,一坐到天明。 待天一亮,又強打精神去督促兩個弟子修行功課了。 公都敬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還被朝寒輕微訓斥了幾句。 訓斥完,朝寒說:“這上凌墟,以后還是得靠你們?!?/br> 公都敬總覺得這話有言外之意,她的語氣透著出一種無奈。 神仂之地那事,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雖然最后在自己師父的力挽狂瀾平息下來。 很快,公都敬想到了一個非??膳碌穆撓?! 他不敢確定,但那種可能的猜測卻在他腦海里越來越清晰。 這是酒允的報復。 朝寒恢復得很慢,一連兩月過去,她仍舊覺得自己精力不濟。 期間接到各大派掌門人來信,意欲共同調查神仂之地的異變。 朝寒原本想以身體狀況為由拒絕,但是又怕其他人多想,最終還是派了莊昱前去協助調查。 “你一個人行嗎?”莊昱臨走時還有些不放心。 “瞧你說的,我又不是殘廢了?!币簿蜁r常覺得累,雖然損失了一半修為,但她的能力還不至于退化到兩個初級弟子都不如。 “我這不是怕你無聊嘛?!?/br> “滾?!?/br> 待莊昱真正走了以后,朝寒漸漸覺得少了一個話多的人,的確有幾分不習慣。 她原本也是一個人在外飄蕩了幾百年,這種人多熱鬧的日子也沒過多久,竟習慣得這么快。 時不時看許笑陽和莊昱斗嘴也很好玩,他倆是師父沒有師父樣,徒弟沒有徒弟樣。 但許笑陽面對朝寒時又很恭敬,大約是心里存了一些敬意,這一點讓莊昱很是納悶。 “她到底是誰的徒弟???這么聽你的話?!?/br> 朝寒這個時候就會嘲諷他:“你自己有多沒正形,心里沒數嗎?” “我看啊,她以后要是執掌了上凌墟,比你還嚴格?!?/br> “那不挺好?” 心軟是大忌,朝寒又想起了酒允。 相較于公都敬,朝寒的確更認可許笑陽做繼承人,她天生就適合修仙問道,心無旁騖。 而江裊是公都敬心中跨不過去的坎,出于某種默契,朝寒同他之間很少提起這個名字。 莊昱離開上凌墟,多日未返,朝寒覺得奇怪,但沒多想,只當是神仂之地的事棘手。 誰知又過了幾日,谷梁山派了一只飛鶴來通知朝寒去谷梁山領人。 看完信,朝寒氣得頭疼,把信紙攥手心里差點捏成齏粉。 這個莊昱招惹哪個姑娘不好,偏偏招惹這家的!簡直毫無分寸! 朝寒想著等把人帶回來,她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谷梁山主要是谷梁氏后人為主,家族勢力龐大,與多個仙山門派都有交情,一般修仙人士并不敢輕易得罪。 信中只說莊昱拐走了谷梁家三小姐,如今還拒不交代三小姐的下落。 一時被氣昏頭的朝寒,沒有考慮到莊昱平時再風流多情,起碼的原則還是有的。 待她匆匆趕到谷梁山,只見谷梁家的人正追著莊昱打。 莊昱一邊躲避,一邊大喊:“我要說多少次,我就見過她兩次,其他的根本不知道!” “住手!” 眾人一見是朝寒到來,都紛紛停下施法。 為首的錦衣男子向朝寒施禮,不卑不亢道:“莊昱仙長帶走了我三妹,如今拒不交人,相信朝寒仙長不會包庇自己人吧?!?/br> 得益于幾百年前朝寒親手封印同門師妹的傳奇,有相當一部分人還是相信朝寒定會公正處理此事。 朝寒看了一眼旁邊的莊昱,似詢問也似警告。 “我發誓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鼻f昱一臉急切。 “什么都沒有做,他們給我飛鶴傳信做什么?” “這個說來話長,但師姐你要相信我??!”莊昱此刻非?;诤?,他昨夜明明在谷梁山見到了三小姐,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 朝寒一時難辨真假,莊昱急切的樣子很像是被冤枉了,可谷梁氏也不是什么蠻不講理的家族,這局面,她得好好捋捋。 朝寒轉頭看向為首的錦衣公子,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這一時也不知你們說的,誰真誰假,但只要找回了三小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可否告訴我是什么時候發現三小姐不見的?” “三妹昨夜一夜未歸,她的侍女被術法迷暈在地,現在都沒清醒!” “帶我去看看?!?/br> 錦衣公子點頭,眾人讓開一條道,讓朝寒跟著錦衣公子去到了內院。 莊昱也想跟上去,但是被眾人攔在了外面。 “這么差別對待啊……”莊昱小聲低估,頗有微詞。 沒有等多久,朝寒就從內院出來了。 “我給侍女解了迷魂術,應該沒什么大礙了,現在我要去把三小姐找回來?!蹦敲曰晷g下得刁鉆,如果不是特別了解過這類術法,就算是靈力高強者也解不開。 “你知道她在哪兒?” “不知道,所以才要找啊?!背p嘆,看了看手里的手帕,但愿能派上用場吧。 “等我三天吧?!闭f完,朝寒就飛走了。 莊昱又想追過去,被團團圍住。 “你不能走!” 莊昱:合著我還得當人質…… 朝寒行至谷梁山外,一股緊繃的弦才松懈下來,她裝得若無其事,所以才沒有讓那些人發現自己身體其實很虛。 侍女那迷魂術解得她費勁兒,彎彎繞繞的法術一層迭一層,好像是特地來消耗她靈力的。 因為迷魂術的目的都大差不差,一般人不會在這種法術上加額外的心思,那樣不僅解的人費勁兒,施法的人也費事。 爾風從樹林中走出,關切地看著朝寒。 “你沒事吧?” “就是有點累?!?/br> 朝寒把手帕遞給爾風,“幫我找找這個人在哪兒吧?!?/br> “好?!?/br> 爾風接過手帕又消失在樹林里,本體為草木之軀的她,要通過土地追蹤其他人的痕跡并不難。 朝寒回憶莊昱方才的反應,不像是撒謊,但谷梁家就是一口咬定莊昱拐帶了三小姐,理由是莊昱和三小姐暗地里有過書信往來,信中莊昱寫了一句:我想把你帶走,藏起來。 這種混賬話的確像是莊昱能說出來的,想必之前他在神仂之地大晚上追的人應該就是三小姐了。 爾風的速度確實快,朝寒剛回到上凌墟不久,她便前來告知三小姐已經找到。 “在哪兒?” 爾風略顯遲疑,道:“神仂之地的萬丈深淵下?!?/br> “她怎么會到那兒去了?” 爾風搖頭,她也感到疑惑。 且不說神仂之地的萬丈深淵神秘莫測,光是要打敗深淵里隨時出沒的兇獸就不是易事。 爾風建議:“還是直接通知谷梁家的人前去營救吧?!?/br> 朝寒沉思片刻,拒絕了這個建議。 “好不容易才將封印修復,一大群人去橫沖直撞的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岔子?!?/br> 谷梁家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答應暫時不找莊昱的麻煩,前提條件是能夠找到三小姐。 盲目帶人去深淵,若是人沒找回,還折損了其他人命,上凌墟和谷梁山這恩怨就無法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