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謝清嘉呆滯無光的看著他一會兒,眼神黑漆漆的,瞧上去莫名駭人,他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什么,但一個人把他擋在了身后。 “劉阿姨當初還沒有出事之前就已經立下了遺囑,她死后,所有的遺產全歸嘉嘉所有?!北∫該P臉上頂著一副公式化的笑,氣場強大卻不扎人,“所以說,這間公司無論經營情況如何,都是嘉嘉名下的財產,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這家公司的所有人都是嘉嘉,二叔就不要再想著股份轉讓的事了?!?/br> 二叔聽了這話,臉上一僵,隨后不甘心的開口還想說什么,薄以揚又先聲制人:“而且說到底,這家公司是劉阿姨留給嘉嘉最后的念想,二叔總不能強人所難,覺得嘉嘉年紀小,管理不好,就把它給搶走吧?如果真的這么做了,跟搶走劉阿姨留下的遺物有什么區別?” “你,你是什么人?”二叔氣的夠嗆,“你憑什么站在這里對我們家的家事指手畫腳?” “我是嘉嘉的男朋友?!北∫該P在二叔石化的表情里淡定開口,“嘉嘉的事就是我的事?!?/br> 二叔聽了這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半是震驚半是惡心,“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兩個男人攪和在一起,你們可真夠不要臉的!” “多謝夸獎?!北∫該P皮笑rou不笑道。 二叔最后鎩羽而歸,氣哼哼的走了,而許多想要趁亂瓜分謝家財產的人都被薄以揚三言兩語給嗆了回去,告別儀式辦完,終于是短暫的平靜了下來。 謝清嘉抱著劉品顏的骨灰盒,在薄以揚的陪同下回了那個清冷的家。 燈光打開,慘白的光灑滿整個客廳,往日里歡聲笑語再也聽不見,熟悉的人都如同幻影一樣消失在謝清嘉的世界里,而家里最后留下來的人,竟然只有楊媽和張叔。 這兩個人,一個是在謝家干了幾十年的保姆,一個是為謝為華開了幾十年車的司機,如今面對著空空蕩蕩的別墅和謝清嘉這個他們一直看著長大的孩子,一時哽咽,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少爺,”張叔眼里含著淚,“雖然夫人走了,但是……您還是要堅強?!?/br> “是啊,”楊媽也附和道,“好歹還有老爺呢,他不會希望您一蹶不振的?!?/br> 謝清嘉望著面前的兩個人,努力的扯了扯嘴唇,他抱緊了那個冰涼的盒子,說:“好?!?/br> 其實他也好像并沒有多么難過,只是心里有些空,又或者換種說法,總感覺到悶悶的窒息,喘不過氣來。 而薄以揚望著他沉靜白皙的側臉,心里忽然涌上來一股說不出來的,酸澀的感受。 上次謝清嘉帶他來這里的時候,曾經告訴他,下次再來,就是要來見家長了。 但是如今……似乎因為他的緣故,把這個可能性硬生生的毀了。 不要覺得不自在,不要心存愧疚,薄以揚這樣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謝家到了如今的地步,都是因為謝為華的放縱與貪婪,和他并沒有關系。 對,就是……沒有關系。 裝飾溫馨的臥室里,薄以揚已經換上了一套家居服,他手里端著一杯牛奶,遞給坐在床邊呆呆愣愣的抱著那個骨灰盒的謝清嘉:“嘉嘉,喝點東西,休息一下吧?!?/br> 謝清嘉并沒有回答他,也并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他的目光看著空中的某一點,就那樣全神貫注的盯著,仿佛在和某個不存在的靈魂進行意識上的交流。 “嘉嘉,”薄以揚握住他的肩膀,“你說句話,好不好?” “噓?!敝x清嘉食指放在唇邊,輕輕的說了一句,“別打擾我?!?/br> 他說:“她在跟我聊天?!?/br> 薄以揚看著他,不知怎的,背后出了一層冷汗。 這天晚上,無論薄以揚怎么勸說,謝清嘉都不愿意放下那個盒子。一個小小的骨灰盒似乎給了他很多力量,讓他有了一種心靈上的慰藉,即便睡著,謝清嘉也依舊抱的緊緊的,薄以揚想要去摳都沒有摳下來。 謝清嘉做了個夢,夢里年輕的劉品顏穿著一身粉色的長裙,頭發又黑又長又香,像一頭活潑靈動的梅花鹿,帶著小小的他奔跑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那片草地謝清嘉認得,是小時候教他畫畫的老爺爺經常會帶他去的地方,他很喜歡在那里玩,因為那里不僅有團團的鮮花,成群的白鴿,還有一個高高的秋千,每次只要一坐上去,他都會被劉品顏推的很高很高,仿佛在空中飛起來一樣。 這次劉品顏臉上帶著小孩子一般幼稚的笑,她彎下腰對謝清嘉說:“嘉嘉,mama也想坐秋千玩,你來推一推mama好不好?” 謝清嘉看著劉品顏彎彎的笑眼,唇邊若隱若現的梨渦,鼻尖嗅到獨屬于劉品顏頭發的好聞的清香,笑瞇了眼,他答應:“好?!彪S后他跳下秋千,繞到了秋千背后,還不忘叮囑:“mama,你要抓牢哦,不要被我甩下去了?!?/br> 劉品顏答應他:“好?!?/br> 然后劉品顏就像謝清嘉一樣也坐著秋千在空中飛了起來,但不同的是,秋千剛剛蕩到最頂端,周圍的環境就變了樣——原本清新的綠色變成了猩紅的火苗,大片大片的草地變成了火爐,劉品顏失去了秋千的支撐,控制不住的往下墜,很快就掉進了那烈烈的火焰之中,謝清嘉就眼睜睜的看著她掉進去,心中焦急萬分,身體和行動卻像禁錮住了似的,無法往前邁出一步,只能聽著劉品顏的“嘉嘉,救我”,看著她完全被火焰所吞沒,眼淚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他大哭著喊:“mama,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