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葉小塵慌了一瞬,立刻抬起頭朝醫館里望。 李介丘站在椅子邊上,葉容川站在他對面。這書生再也沒有之前的人模狗樣,身上的衣裳有些臟亂,頭發也油得結成一綹一綹。 整張臉都蒙了白紗,那紗布已經解開了,好長一截半掉不掉地懸在臉上,紗布還隱隱透著血。他的眼睛嘴巴鼻子露了出來,眼里布滿了血絲,一雙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的。 一旁的許老大夫也板起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還不知道李介丘和這病人有私怨,只以為是這書生乍然不能接受毀容的事實,所以情緒激憤。 也是,這寒窗苦讀十年,可不就是為了科舉仕途??蓺Я巳?,那仕途路算是徹徹底底地毀了,他這輩子都止路于一個小小的童生,以前說的那些當狀元當官的大話都再也沒有可能了。 許老大夫不清楚這書生的人品,只當著是個普通病人,還從中勸說了兩句,“小先生,你這傷至少耽擱了有半個月啊。而且刀傷見骨,就是當時立刻就醫,也很難不留疤的。這事兒真怨不得李大夫,他對病人向來是盡心盡責的?!?/br> 醫館里還站著好幾個沒有離開的病人,有來排隊看診的,也有來抓藥拿藥的。這些病人大多都認識許彥如和李介丘,都知道這兩位是好大夫,而且南山醫館可是鎮上唯一一家開設義診的醫館,這是真正的醫者仁心??! 有人勸道:“是啊是??!你先冷靜冷靜!攤上這樣的事兒,誰也不想的!可這再怎么也怪不到大夫頭上??!” 還有人說:“就是!就是!你要氣也該氣那個砍傷你的人??!這拿刀砍人,報官了嗎?” 也有人說:“你別太激動了!大夫也只是說可能會留疤!你冷靜下來,先讓李大夫給你看看傷,指不定還能救呢!” …… 真說起來,李介丘是半點兒不想醫治葉容川的,他看了這人就覺得心煩。但是從小修成的醫學素養告訴他,只要他是醫生,任何一個人他都該治,都該救,就是窮兇極惡的匪徒,到了醫院也只是一個等著救命的普通病人。 李介丘深吸了一口氣,又才冷靜說道:“你先坐下,我把你的紗布解開,先換了藥再說,免得感染?!?/br> 他已經是耐著脾氣了,可葉容川卻像一只瘋狗似的,他忽然向前一步,抬手就掀了李介丘跟前的桌案。上頭的脈枕、醫案、毛筆、紙張,全都落了一地。 李介丘氣急,總是忍不住斥道:“葉容川!你當這兒是什么地方,這里是醫館,不是給你發瘋的地方!你要治傷就老老實實坐著,不愿意就給我滾出去,你當這兒還是你家,人人都要捧著你?!” 葉容川也氣紅了眼睛。他其實一開始不想來這兒的,他被劃傷臉后悄悄在鎮上找了好幾家醫館看過,都說治不好了。還有大夫說,南山醫館的許大夫和李大夫醫術都很好,叫他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治,他實在沒有法子只得硬著頭皮又來了南山醫館。 可李介丘一認出自己后就立刻垮了臉色,連藥都不用,直接就說“這傷治不好”。他、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看自己笑話!故意要害自己毀容,故意要害他不能參加科舉!好狠毒的心腸!就這樣的人,竟然還是大夫! 不得不說,葉容川是會加私料的。 李介丘認出他后,根本沒有如他所言的垮著臉色,不過是一時驚了一瞬,臉上表情僵了片刻。他就立刻覺得,李介丘是在看他笑話。而且李介丘的原話是“這傷不好治,極大可能會留疤”,他又立刻歪曲理解,覺得李介丘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自己毀容!想要自己錯過科舉! 葉容川瘋了一般,面對李介丘罵聲也冷哼著笑起來,然后沖著醫館的人大聲喊叫: “你們以為他是什么高潔仁善之人!他不過是因為和我有私仇,故意不愿意治我!李介丘,你這樣的人,有什么臉當大夫!” “我是他夫郎的繼兄!兩家一直有齟齬,我那個弟弟更是個沒有心肝兒的畜生,幾次氣倒家里的父母!" "李介丘是為了給他夫郎出氣,故意害我!我明明請教了仁心堂的大夫!他說了你可以治我!可你不治!你就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故意壞我科舉之路,你好惡毒!” 底下又有竊竊私語。 “真的假的?這人原來認識李大夫?” “唔……我不信,李大夫那么好,怎么可能是他說的這種小人!” “就是!李大夫那夫郎我也見過!冬天有次義診,那小夫郎還來給病人們送過驅寒湯呢,是個小善人!” …… 葉容川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聲,聽到這些人一點兒不相信,反而對李介丘夫夫贊許有加!他更恨了,眼睛發紅得厲害,眼底迸出了兇光,泛著冷惻惻的血意,像一只陰毒的蛇。 許老大夫也全聽清了,覺得這病人很不講道理!老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立刻招來了郭觀,喊道:“阿觀!趕緊把這人趕出去!別擾了其他病人的清凈!” 郭觀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等到師父叫他才回過神,立刻呆怔著上前想要拽著葉容川把人趕出去。 只是一個正常人的力氣可比不過一個發兇發瘋的神經病,葉容川一把就將拽上來的郭觀甩到藥柜腳下,給人摔了一個四腳朝天。他又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刀,利刃閃著凜凜的光,對著李介丘就刺了過去。